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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他的手的一霎那,丁冬就后悔了,仓皇失措地与回头的秦渊对视一眼,忙烫手一般放开了他的手,心里咚咚直跳。
秦渊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不走,也不说话,似乎是等待丁冬下一个动作。
丁冬整张脸都烫了起来,进退两难之间,鼓起勇气小声道,“对不起。”
秦渊将她弱不禁风垂着头的样子尽收眼底,“看着对方眼睛道歉才有诚意,这样算什么?”
丁冬的脸更加烫了,唯唯诺诺地抬起头,触到秦渊严厉的眼时明显退缩了一下,但到底是没有再躲开,“道歉。”
“为了什么?”
面对秦渊的节节逼问,丁冬咬牙道,“为了早上的口不择言,不该对说那些的,那些很伤的话。”
“是,确实说了很多伤的话。”秦渊的眼里透出一股无言的苍凉,就像丁冬梦里的那片荒原隔壁,空洞悲戚,死寂一片。
他静静看着她,“但最让无奈的是,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句话伤最深。”
到底是哪句话伤他最深呢?接下来整整一天丁冬都为这个问题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秦渊那时的表情,头竟又隐隐开始疼了。
急忙赶来的医生一时半会又找不到病因,也有些束手无策,只开了点止疼药让她吃。
孤寂的长夜,想想都觉得十分难熬。
这晚秦渊自然没有再出现,出现的,倒是另一个。
风度翩翩的周景宣捧着一束百合花站单病房的门口,绅士般敲了敲她的房门,“美丽的小姐,可以进来一睹芳容吗?”
“啊……哦。”丁冬手足无措地坐了起来,被头痛折磨的她,脸色有些病态的白。
再见到周景宣这个,丁冬就有些忌惮了。与秦渊反目成仇,让他几乎永失所爱,如此所作所为的周景宣,让得知真相的丁冬只想敬而远之。
没想到他竟然过来探望她,丁冬心里反感,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听说豌豆公主二次入院了,想一定要过来看看。”周景宣笑着将花放她的床头,而后坐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没想到小野猫也有这么弱不禁风的一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着温柔的星光。
“说什么?”丁冬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小野猫?”
“a市唯一敢偷拍秦渊婚礼的小记者,不是小野猫又是什么?”周景宣揶揄的口气轻松打消丁冬的多虑,也让她确定,他这哪是上门探病,根本就是来踢馆的。
“满意看到的吗?”她一副拒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秦渊暂时还没想弄死这只野猫,让周先生失望了。”
周景宣可恶地笑了笑,“果然开始亮爪子了啊。”
丁冬瞪着他,神情越发冷清。
“跟秦渊那家伙住久了,倒是把他的冰山脸学了四成像了,”周景宣越说越离谱,帅气的脸上满是令不悦的洞悉,“那家伙,果然有愚公移山的耐心啊。”
话说到这里,就实是过分地离谱了,丁冬不耐烦道,“到底想说什么?”
她很快了悟过来,“对不起,已经开罪了秦先生,出院以后很快就会被他扫地出门,周先生如果想找带话的话,很抱歉让失望了,只是个小物,秦先生面前说话的份都没有。”
“小物?”周景宣嗤笑了一下,“如果丁小姐非要自己骗自己,那也无可奈何。”
“至于带话,更是不必劳烦丁小姐了,跟秦渊,习惯了用拳头说话了。”他指了指自己还有些肿胀的右下巴,变色虎一样又流露出可怜兮兮的卖乖表情,“看看,送回来就被揍成这样,的妞都哭了好几天。”
丁冬拒绝去看他故作可怜的帅脸,扭过头去,“看过了就走吧,要是被他发现来过了,完美的左下巴怕也保不住了。”
“真的好怕……”周景宣一副欠揍的弱者表情,看丁冬眼里只觉得咬牙切齿,明明那晚拳头出得快狠准,现装什么可怜虫。
“说……丁冬……冬冬……”周景宣突然亲昵地唤着丁冬名字,眼睛里少了刚才的玩世不恭,多了一些莫名的玩味,“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没想到会突然跑进们中间,的拳头又敲不长眼睛……”
他无辜地眨眨眼,“这个豌豆公主那么弱不禁风,差点因为变成杀犯。”
“这几天都做噩梦。梦到被秦渊大卸八块,还扔进大海喂鲨鱼。”
丁冬终于被这样子花言巧语的周景宣逗乐了,眼里流露出丝丝笑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鲨鱼都嫌的肉不好吃吧?”
两相视一笑,倒是终于有些杯酒释前嫌的意思。
“被美女嫌弃,简直是生最大耻辱呢。”周景宣一副挫败表情,“受伤了。”
丁冬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这病什么都没说,倒是一口一个受伤,不难为情吗?”
“伤这里。”周景宣指指自己的心窝,“那晚挡秦渊的前面,本帅哥很受伤啊。”
“明明比他帅,他是万年冰山,可是热情火山啊。”
“为什么?”他栗色的眼睛沉静如水,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总是他不是呢?”
“……”
目视着这双藏着莫名情绪的栗色眼睛,丁冬前所未有的慌乱,不知这是纨绔公子惯常的泡妞把戏,还是所谓的真情流露。
孤男寡女的病房里,演上这一出也太奇怪了。
所幸这时,枕头边的手机铃声大作,将她从这尴尬中解救出来。
竟是拘留所的盛匡打过来的。
“丁冬,只有三十秒时间,律师帮找了吗?越大牌越好!”
深夜病床上接到这样一通急火攻心的电话,丁冬自然没有好口气,“这么短时间,上哪给找律师,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律师的面都没见着。”
“这样啊……再找找,拜托下的朋友,跟律师说,多少钱都愿意出,只要能把弄出来……”
盛匡龙卷风一般来了又走,吹得丁冬内心一片狼藉,这一晚的心情算是彻底变糟糕了。
她懊恼地放下手机,抬头就见到周景宣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要找律师?电话里的是?”
“未婚夫,”丁冬拨了拨凌乱的发,心不焉的,“他惹了点麻烦。”
“未婚夫啊……”周景宣拖长声调,像是细细咀嚼这几个字,看着丁冬的栗色眼睛更加幽深。
丁冬有种被算计上的错觉。
果然听他说,“找律师的事,可以帮。”
丁冬愣了一下,随即惊喜若狂,“真的?”
她又有些警惕,“为什么要帮?”
社会上摸打滚爬那么久,她才不相信从天而降的好意,何况还是无奸不商的来自商的好意。
周景宣站起来,走到窗边,往窗外深深看了一眼,转头朝丁冬释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因为想和未婚夫有情终成眷属啊。”
“本少爷很少做好,要珍惜机会哦小美。”
周景宣要走了丁冬的号码,临走前突然指着那束清幽的百合,问丁冬,“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丁冬摇摇头,“不是百合吗?”
“卡萨布兰卡。”他走到门边,回头,“回忆之花。”
然后就走了。
“回忆之花……”丁冬凝望那雪白的花束呢喃着,好久回不过神。像是感应到什么,她突然赤着脚跳下床,跑到了周景宣曾站过的床边。
苍茫的夜色就像她此刻灰暗的心情,空洞迷惘,然后她突然睁大眼睛,看见楼下路灯下的一个高大背影,他靠路灯旁,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打得很长很寂寞,他手里夹着一根烟,烟火夜色里缭绕。
丁冬以为自己看错,把眼睛擦了又擦,没错,是秦渊。
他就楼下。
他站了多久了?为什么不上来?
丁冬心乱如麻,然后看到周景宣也出现视野中,他慢慢走向秦渊,丁冬的心都揪了起来,她以为他们要打架,差点想拔腿狂奔下楼时,却发现预料中的打架并没有发生,周景宣接过了秦渊的香烟,夹嘴里,甚至凑过去借火。
丁冬踮着脚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个男吞云吐雾,他们似乎说话,仿佛多年的老友,很难相信,几天前,他们还把对方往死里揍,下手毫不留情。
秦渊不让她见周景宣,可是今晚算什么?算是一种默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冬迷迷瞪瞪,猛然间感觉到来自下面的一道凌厉视线。
秦渊正抬头往她这个方向看!
她浑身一个激灵,赶紧下蹲,抱着膝盖,心咚咚跳个不停。
她抱着脑袋几乎想惊声尖叫,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站迷宫里?站秦渊为她制造的迷宫里,他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