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早上晨会时，顾今笙因为材料没有准备齐全，被周部长点名批了一顿，并扣了奖金。顾今笙没有丝毫异议，心甘情愿，谁让自己工作没有做到位呢。

散会后，同事小乔过来安慰她，“今笙，你最近是太累了？”

顾今笙把会议本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转身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喝完，平静了一下才说道，“是啊，大概是换了新住处，我还没有习惯，晚上总觉得房子有人。”她眨了眨干涩的眼角，昨晚上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这遮瑕霜都快遮不宗眼圈了。

小乔听她这么一说，提议道，“今笙，要不然买把桃木剑挂着，辟邪的，我听说挺管用的。”

顾今笙怕黑还特别怕一个人，她心里有阴影，从小就留下的。她略略想了想郑重的点点头，“哎，这东西还不知道去哪里买。我一会儿在网上看看。”

“今笙，你说上面是不是要变天了。周部长这两天火气这么大，听说这次抓的挺厉害的。”小乔轻声说道。

顾今笙耸耸肩，“和我们无关，还是少说话多做事，不然就像我这样被扣钱了。”

午间休息时，女同事相互约着去逛街。

顾今笙现在是孤家寡人，相熟的同事要是逛街一定会问问她，毕竟一起工作快四年了，她在办公室还算是讨喜。虽然当初她交了一个帅气多金的男友难免让人眼红碎嘴了些，不过她一个年轻女孩子独自在外打拼也挺不容易的。有些话说说就过去了。

顾今笙去网上搜了桃木剑，还真有。付账时她又心疼下今天被扣的那笔奖金，她暗叹了一下，倒霉的事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她下了订单后看着自己先前的订单，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快递当时填的地址是程以暮的住宅。先前她经常买东西和快递小哥已经熟了，后期快递小哥都不联系她直接把快递放到门卫那边了。顾今笙都快忘了。其实谁也没有想到她和程以暮之间变化的这么快。

原来人生真的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变了，看着看着就厌了，走着走着就散了，爱着爱着就淡了……

顾今笙看着那订单，有些难掩的悲伤。那次她和程以暮一起看综艺节目，明星推荐的懒人拖鞋，为此她特地也在网上拍了两双，程以暮一双深蓝色，她自己一双粉红色。当时她还看到“妈妈拖地服”，宝宝在地上爬顺便就把地给擦了。

顾今笙清楚的记得程以暮当时特地看了几秒，顾今笙说了句，“这个太有才，以后我也要试试。”

程以暮不置可否，轻笑了一声，“哪有这样的妈妈，不过确实是个方便的办法。”

顾今笙动了动鼠标最终把那个订单永久删除了。算了，放在物业那，他也不会知道的。顾今笙买了一把一百多的桃木剑，店主强烈推荐，“镇宅辟邪，招财转运。”她最近确实需要。店家还说送她一张开过光的符咒，保家宅平安的。顾今笙感激不尽。

晚上范染过来接她吃一家西餐厅吃饭。顾今笙不喜欢吃西餐，她讨厌那些繁琐的礼节。

两人坐在窗口，窗外灯光点点，华灯初上，餐厅里的音乐缓缓流动，顾今笙拖着腮帮子，表情懒懒的，一幅睡眠不足的样子。

“今笙，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最近工作很多？”范染担忧的说道。

顾今笙耷拉着眼皮，“范范，我和你说我最近一直都睡不好。”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范染皱了皱眉，小心的斟酌着话语，“不习惯？”离开他还是不习惯吗？

顾今笙抓了抓发丝，“恩。我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屋子里有人，那种感觉很糟。我想睁开眼，可是又不敢。是不是这房子以前住过什么人啊？”

范染有些不知所措，“我周六去医院检查，不然你陪我一起去？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到时候让她给开点药调一调？”

顾今笙点点头，“好啊。你身体好好的去医院做什么？”

范染表情微微羞涩，“我准备婚后就要孩子。”她看着顾今笙的眸光，隐隐的克制着自己的这份喜悦。

顾今笙却没有多想，“呀，那真是太好了。你这么漂亮，苏南又帅气，你们的孩子一定很漂亮。”顾今笙真心为范染感到幸福。

“苏南的妈妈也这么说，不过苏南好像不是很期待。你说男人这么多事啊？他以前说过男人三十岁要孩子最合适。可是我要到三十都成高龄产妇了。”范染嘴角一翘，“不过我就看他的定力，这都是说不定的事了。”

顾今笙了然。

侍者将牛排送来，她们才终止了这个话题。顾今笙细细而笨拙的切着牛排，思绪渐渐飘远。她和程以暮在一起两年多，她却没有中招。她在略略思索了一下，刚开始她一直吃几回避孕药，后来导致她经期紊乱，程以暮开始用避孕套。程以暮一直小心翼翼，对她的身体比她还要熟悉。她到现在都不清楚安全期是哪几天，可是她知道程以暮一定清清楚楚。现在想来大底是算准了的，没有孩子分手时也少了一份牵绊。

“今笙——”

顾今笙听见范染投来的目光，关心的，担忧的，她微微一愣，“怎么了？”

范染抿了抿嘴角，“喔，我想问你味道怎么样？”范染眼角的余光微微一转，隐隐的在担忧什么。

“挺好的，不知道大厨怎么做的，好像都没有腥味。”顾今笙认真的吃着。

范染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顾今笙吃了一半就没了胃口，起身去了洗手间。一路上她细细的打量着周围环境，难怪东西那么贵呢，环境在这呢，隐形消费都算在内的。

顾今笙进洗手间时，没有想到会遇到叶澜。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隐藏，惊讶的蹙了蹙眉心。叶澜倒是比她淡然，“今笙，你好啊。”

顾今笙侧着身子，嘴角微微动了动，“真巧啊。”

叶澜问，“和朋友来的？”

顾今笙点点头，却没有反问她，“我先进去了。有时间聊。”

叶澜嘴角溢出一抹漂亮的笑容，“好啊。”

顾今笙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她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中的人，一脸的水，脸色惨白，她拍了拍脸，让自己的脸色微微红润了些。

出来的时候又一切如常了。顾今笙轻轻的走着，路人客人间断，她漫不经心望着周围，忽然之间，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正往自己这边走着。

顾今笙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砸了一下，刚刚范染的表情，还有遇到叶澜，她怎么就不多深想一下呢？她继续往前走，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顾今笙一点一点掐紧自己的掌心，指甲深深的抵着，心脏一阵剧烈紧缩。她猛地一个右转，走到了另一边的过道。

原谅她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她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不是她看错了人，是她错估自己的能力。

叶澜难得好食欲，吃光了满满一盘子的牛排。她望着刚刚回来的人，浅浅一笑，“以暮，下周二首映礼，你有没有时间？”她的电影即将上映，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四处宣传，难得有了时间两人出来吃一顿饭。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顾今笙。她挑了挑眉眼，并没有在意什么。

程以暮和顾今笙的事她都清清楚楚，他们俩根本不可能的。顾今笙纵使再好，可是身份在那呢。程家不会接受。最主要的事，程以暮的态度。他对顾今笙存着情意不假，可也没到谈婚论嫁的份上。

叶澜的爷爷和程以暮的爷爷外公都是老战友，而她和程以暮相识的时间更久，从她一出生就注定的了。

程以暮沉声说道，“我会让助理把那天的事都调开。”

叶澜的嘴角绽开一抹微笑，他还是答应了。

顾今笙下车时，微微瑟缩了一下，和范染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天气越来越冷了。她穿着风衣，感觉风都灌进骨子里了。缩着身子，步子迈的很快。

程以暮的车停下小区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她的身影。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十点五十。他仰头靠在背椅上，表情漠然。

吃完饭范染和她逛了一会儿商场，范染买了一些结婚用的小东西，顾今笙看中一个戒指，很简单的样式，她却没有买。这东西太有意义了，她怕是要过一两年才能用得上。程以暮送过她很多礼物，独独从来没有送过戒指。

刷了门卡进了楼。

程以暮的车一直开到她的楼下。

过了一分多钟，她看到十楼的灯亮了。程以暮微微眯着眼，隐隐约约的看到十楼阳台上有个清瘦的人影，忙忙碌碌了一阵，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顾今笙洗了澡就回了房间开了电脑，把今天领导说的材料整理拷贝好。等她忙好后，都快十一点了。她有些困意，却又不想睡，只要开着灯，又在网上找了一部很好看的电视剧，九几年的，她小时候看过，只是当时条件有限没有看完整，当年的傅艺伟真的太漂亮了。顾今笙看了一会儿，就眯着眼打起盹来。

夜渐深。

程以暮听见后面汽车鸣笛声，他眉头蹙了蹙，发动车子倒了出来。他拿出手机熟练的调出电话很快的打了过去。

顾今笙的彩铃旋律他一直都很熟悉，只是歌词他这次才清晰的听清楚：

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

我的梦，狠狠碎过却不会忘。

曾为他相信明天就是未来。

情节有多坏，都不肯醒来。

……

铃声结束，传来她略微沙哑的声音，程以暮知道她刚刚是睡着了。睡着了，却没有关灯。

“你好，哪位？”

程以暮愣了愣，他的喉咙微微紧了紧。

顾今笙又问了一句，“你好——”她刚想看看号码，电话刚离开耳边一点，听到他的声音，“是我。”

顾今笙听清了，真真切切，两个字简简单单，却像一道光直直劈过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