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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她是胸有成竹,计划周详,只要能忍得了宁王夜俊彦加诸于她身上的各种折磨,挨过一个月,就可以了。但是这次,她是代那秦师婉入府,太子府里有她避如蛇蝎的夜俊彦与夜云杰兄弟,还有那阴魂不散缠着“秦师婉”的太子李湛,想想也头大如牛。
原以为杜威会安排她回到原先住的小偏院,可是马车停了,杜威掀了车帘,纪清烟才看清那是一个陌生幽静的小院,青砖素瓦,形态也极是古朴却不失高雅。
两个绿衣丫鬟不由分说,便过来马车边搀扶病重的“秦师婉”下车,纪清烟心头讶然却丝毫不敢现于脸色,任由她们摆弄自己。但是积聚在脑海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浓烈:这太子李湛与“秦师婉”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当真从来没有见过吗?
“秦姑娘……奴婢海棠……那是冬莲……你先歇下……奴婢这便去唤太医来给您瞧瞧……”把纪清烟扶上床榻,腰下垫了一块金丝细绣软垫,以便于纪清烟能够斜靠在床头更舒服一些,其中一个年纪略大一点的丫鬟说道。
还要唤大夫来瞧?先前不是来瞧过了?纪清烟心中一紧,差点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了怀中,幸好洪新弄来的可以让人在一二个时辰里脉息紊乱的药粉她还留了一包藏在身上,否则这床榻还没有睡热,她便要露陷了。
眼瞧着海棠丫鬟出门,纪清烟用衣袖轻轻拭去额头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刚才一紧张,冷汗一身,遂对着冬莲假装气喘着道:“烦冬莲姐姐拿一杯热茶,我……我渴了……”
冬莲应了,转身去给纪清烟端茶,趁这功夫,纪清烟连忙又把一包药粉撒入口中,随即接过冬莲手中的热茶,装模作样地喝了。
不一会儿,海棠就带着一个太医来了,并不是先前给纪清烟瞧病的那位,而是换了一位年纪略大一点的太医。不过,反反复复地望闻问切,却也同样对纪清烟的“怪症”没有丝毫头绪,一脸茫然。
这太医垂头丧气出门的时候,正遇上太子府总管杜威过来,两人在门口低声说了一会儿话,太医走了,杜威则进屋,对着斜靠在床榻上的纪清烟道:“秦姑娘……这天色已晚了,秦姑娘你还是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去见太子吧……”
纪清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故意装作大病而体力不支,翻身便睡下了,也不管杜威是不是还在这屋里。
其实她怎么可能睡得着?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如今又孤伶伶深陷险境,耳中听得杜威出屋去,海棠冬莲也吹熄了烛火,关上门出了屋去,心中紧绷着的弦这才稍许松了下来:这一晚上,刚开始她还觉得幸庆,如今的心情却已是坠落涯底,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终于还是没有逃离这太子府……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这太子李湛并没有连夜召见她,不然恐怕洪家班也没有这么容易出得了城!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听得外面已经是二更天了,纪清烟还是心头烦躁,怎么也不能安然入眠,迷迷糊糊间,突觉床头有黑影晃动,吓了她一大跳!
借着月光,她的眼前竟浮现出一张绝美而又熟悉的脸庞,正邪魅地紧盯着她,定盯一看,不是夜俊彦是谁?
纪清烟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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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俊彦怎么会出现在纪清烟的床头?
话说夜俊彦跟踪阮晴玉,见她在悦来客栈边的一家叫“渔蒙家”的小客馆里落脚,也没有什么大举动,这才唤来天鹰教的影卫监视阮晴玉的动静,而他又返身回到太子府。
可是,他刚回到东安别馆,便听到隔壁夜云杰住的小院里传来细微的动静,夜云杰似乎并未入睡,心念一动,夜俊彦便借着月色,翻墙入内。
只见屋外黑漆漆,但是夜云杰住的小屋内却灯火未熄,夜俊彦暗运内力,飞身跃至横梁上,在窗户上弄了一个小洞,屋内的情景顿时一览无疑。
这么晚了,夜云杰没有入睡,却愁眉紧锁,在书案上奋笔疾书,但是,还没有等夜俊彦看到他写点什么,就见夜云杰大手一挥,猛得把案几上的宣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向不远处。
接着,夜云杰又拿出一张白纸,紧闭双眼沉醉片刻,继续……
原来他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画,只一嗅儿,一个栩栩如生的妙龄少女便跃然在了画纸上,但是夜云杰似乎仍不满意,又把那纸揉成一团,扔在不远处的羊毛地毡上。
而此时,地毡上相似的纸团已有五六张……
屋内人作画作得痴了,丝毫没有发现梁上看得兴致盎然的另一人……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夜云杰终于对手上的画有有些满意,动作也不似先前这般发狠,而是小心翼翼地从案几上拿起那美人肖像,紧拧着的眉头竟稍稍舒缓,不经意间,唇角微微扬起……
这回夜俊彦终于也看仔细了,画上那少女娇俏莞尔,那笑如同轻烟淡雨般惑人,淡淡地笑容衬着她的绝世容颜,如冰山之莲,破冰开花,然又从容淡定,清雅而又高贵,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足以惊绝于世。
夜云杰更是呆呆地望着那画像,思绪早已飘到了三个月前,夕阳下的那场令他怦然心动而又终生难忘的邂逅:这个女子,冷静时沉定从容,忧伤时安静幽凉,嘻笑时俏皮狡黠,言行举止别具一格,清风静流底下的如云似雾,让人不知不觉沉沦下去,无怨无悔……
陡然间看到纪清烟的惊世容颜,夜俊彦胸口似被千斤铁锤狠狠地击了一下,呼吸也跟着窒了一窒,差点从横梁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