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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肃将顾清歌留在紫胤阁,一个人回了王府,丧葬还在进行,整个气氛依旧压抑的厉害。
刚进府门,方离就冲了过来,身后跟着的连怿神情也带着淡淡忧虑。
连肃没说话,任方离拉扯吵闹也不为所动。
“姐姐,她为什么会死?”
连怿将她拉了回去,连肃板着脸兀自走向灵堂。
“晋王爷!”方离很愤慨,对连肃如此淡然的模样心生不满。
“离儿。”连怿抓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但还是没能遏止方离气急的模样,她跟上连肃,蹙了蹙眉。
棺木已被封上,看不到里面任何物什,连肃低下头,抬起手轻轻抚摸。
方离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有些动容,他不说话的样子,以及凝望棺木的目光,只是那么轻轻一瞥都觉得万分哀伤。
明知顾清歌还活着的连肃此刻确实沉浸在悲伤中,不是为了掩饰她还活着的刻意伪装,只是想到那日他真的以为她死去,难以言喻的痛楚袭来,看着眼前的棺木就已悲从心起。
眉心微微蹙着,他垂下的头缓缓抬起,对上方离满含忧伤的视线,他说:“清歌的葬礼简化,之后我会带着她云游四方。”
方离一怔,目光转向那口棺木。
“冰棺我已叫人订制,以后这高胥就交由七弟辅佐了。”
“三哥?”连怿也觉得不可思议。
“将军府日后若有什么麻烦,你多帮衬着。”
“三哥!”
连肃恍若未闻,依旧自顾淡淡说着:“若有天你厌了这朝政,早些向皇兄请辞,七弟,凡事能避则避,莫要与皇兄对上。”
“三哥,你是要永远不回京都了么?”
连肃止住声,望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离儿不能一直无名无分的跟着你,她虽为庶民,但妾室还是由得你做主,若觉她委屈,你大可不娶正妻。”
方离抬眼看他,有些愣神。
“皇室正统从无不娶正妻之说,但依你性子,不招惹皇兄,请旨不娶妻倒也无大碍。”连肃似乎把能想到的全都交待了一遍,连怿和方离愣神的听着,仿佛真的已经感受到他不在京都的日子会是怎样。
本意是来吊唁顾清歌的方离面色呆滞,看着连肃,她竟觉得顾清歌的离去似乎已将连肃带走,眼前的人仿若一个空壳,机械的交待着各种事宜,唯独不愿提及他心中的那人。
“你们回府吧。”回神的时候,方离听见连肃叫他们离去。
连怿拽了拽她衣袖,方离蹙眉:“我要留下守着姐姐。”
连肃没说话,方离便当他是默认,抬起脑袋对连怿道:“你可以先回府。”
“离儿!”方离的样子似乎是在跟他赌气,连怿无奈叹了口气,知她与顾清歌姐妹情深便没有多说,“我留下陪你。”
方离点头,没有再去看连肃,她跪在一旁守着灵柩,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夜幕渐渐落下,方离还守在灵柩旁,眼带红肿,有些酸涩。
连怿和连肃站在灵堂外,风微微吹拂着,发丝轻扬,有些迷乱人的视线。
“三哥,我不是离儿,王嫂真的死了么?”
连肃微蹙的眉稍稍平抚,对着他微微笑了笑。
这微不可见的一笑,连怿已然明白,顾清歌确实还活着。
再之后,左青被连肃叫来身侧,他道:“待清歌下了葬,你也离开吧,日后我不是晋王,你也非我属下。”
左青猛地抬起视线:“王爷?!”
两人谈了许久,左青也没能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孤身一人的模样,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连肃知他心中所不能忍的,就连沈弘方待他是以什么目的也全然知晓,自己未曾看透的,他却都明白。
隋云儿的死是他心中过不去的坎,而沈弘方却又偏偏不认错,不是他害的,那会是谁?
他对隋云儿有爱慕之情,却因隋云儿一句喜欢的是沈弘方而放弃,可结果呢,将要嫁给沈弘方的前日却突然毙命于他房中。屋内的浊气任谁也知道发生了何事,而那之后左青就再未见过他。再后来,他从旁人那听说,沈弘方因杀害隋云儿心生愧疚谢罪于隋府家中。
可他却在不久前得知,沈弘方竟还活着,说不上是怒还是喜,只知,他还活着,心有些慌乱。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再次相见,两人会发展成如今这种僵持不下的状况,哪怕是沈弘方不可理喻的侵犯于他,他也没能狠心杀了他。
说是要为云儿报仇,说是再相见绝不心软,可是,他怕见他,他宁愿躲着他。
连肃说,不忍即是不舍,不舍就是心中有情,沈弘方对他是为断袖之意,而他自己呢,可有想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他,仅是有过兄弟之情,还是也对他有了超出兄长的情意?
手掌握拳,左青不敢再想,心中莫名冒出一个想法让他惊惧,仿佛只要明白了那个念头,这事态就会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断袖也罢,自问无愧就好。”
连肃最后的话一直盘旋在他脑海,沈弘方的身影也因此被扩大,正思忖着,眼前突然冒出一黑影。
“左青。”
看不清身形也知这人是沈弘方,他蹙眉装作未闻从一旁绕过。
但沈弘方却抬手将他拦住:“晋王已赶了你出府,以后你要去哪?”
左青未理会,甩开他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左青,”他追上前去,“你听我说。”
“是晋王叫你来的。”左青突然回道。
沈弘方微怔,停下脚步。
“不过是提及你一句就控制不住气息了,武艺欠长。”左青微眯着眼睛,淡淡道。
“就算你不说对我下不了手,我也看的出,”沈弘方说,“但是要你亲口承认却是想都没有想过。”
“那又如何?”左青回道。
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沈弘方挑起嘴角笑了笑。
那笑意传入左青眼中,他恍然一怔,别过视线,他转身走向前去。
沈弘方跟上,两人显少的没有提及隋云儿,争执被放下,静静走了一路。
顾清歌假死的第三日,一切仿若平静,可正午之时,牢房突然传来消息,说皇上下旨要将顾清榆流放。
萱瑶一死,救她一事死无对证,顾清榆的罪责就算落了实,连硕要他将他流放也无可厚非,只是,顾清歌于顾家人眼中不过是刚入殓,丧女之痛都还未缓过来,就要再次眼睁睁看着家中唯剩的长子发配边塞,府中上下皆不能再忍。
程景自当恼怒了容颜,先前得知顾清歌饮毒自尽,他立刻去了晋王府,隐在暗处,见连肃着实难过,悲痛的样子做不得假,只沉吟半晌并不觉顾清歌是真死了,而今,连硕又将顾清榆突然流放,程景不得不重新审视连硕对顾清歌的情意,许已断了,才会对她如此无情?
顾夫人守在灵堂还不知此事,顾延却已捏紧了手心,他换上官服,不等宣照立刻进了宫。
瑞公公将他拦在殿外,顾延也不肯离开,虽心有愤怒,但依旧双膝跪地,秉承他身为臣子的职责。
日头正盛,顾延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瑞公公就守在殿外,见他如此,不由叹了口气。
“麻烦公公,再去通禀一声。”声音有些干哑,顾延沉声。
瑞公公摇了摇头,转身去了殿内侍候:“将军还是回去吧,皇上是不会见您的。”
顾延没说话,只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的注视着大门紧闭的昌和殿。
不多时,瑞公公从里间出来,对两旁的侍从招了招手:“给将军搬把椅子来。”
“将军,你再这么等下去皇上也不会宣您,不如您等明天早朝,有事再上奏?”
顾延摇了摇头:“有劳公公费心。”
见他如此也知他定不会离去,瑞公公转身正要回殿内,却听有人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瑞公公一惊,忙跪下,顾延也跟着退到一旁跪下行礼。
“这是怎么了,将军不去晋王府好好安葬清歌妹妹,怎么进了宫,要见皇上?”邬芷凝佯装不解,眉目轻皱。
顾延拱了拱手:“回皇后臣确有事要见皇上。”
“那将军因何不进殿内?”邬芷凝问。
“皇上正闹心,不愿见人。”瑞公公接下她话茬,对顾延使了个眼色。
顾延虽不知是何意,但顾清歌与邬芷凝向来不和,他却是知的,正打算退下,却听她突然喝道:“狗奴才,本宫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瑞公公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而邬芷凝见此却没有要他停手的意思,瑞公公只得忍着痛一直扇着自己耳光。
“够了,”外间如此大的动静,连硕不可能没听到,“瑞公公你退下。”
瑞公公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皇上,顾将军特来求见,怎么还让他跪上了。”
连硕忍下不耐烦,挥了挥手:“将军有事明早上奏,回吧。”
顾延作揖欲退下,邬芷凝却接着道:“都进了宫,还等着明日作甚,将军若没急事,怎会不知要等着早朝上柬。”
两人同时蹙眉,却不能拿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