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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灯火通明透过薄透的纱窗影映射出来,在这凉薄的夜色中,幽黑的天幕上看不到一丝星。屋内的喧闹景象格外突兀,似乎誓要将这死寂的皇城点燃。我静静地立在窗外,任由刺耳的调笑声传入耳畔。
“哟,这不是太子妃娘娘吗?”一阵尖锐的声音从侧门传来,我微微抬眸看了过去,正是上次闹得颇为不快的程又凝的贴身宫女金穗。
“麻烦姑娘帮我向殿下通传一声,说太子妃有要事求见。”面对她讥诮的话音,我并未计较,只是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娘娘,您这可就为难奴婢了,现在殿下正在房中和我们主子柔情蜜意,这时候贸然闯进去,若是扰了殿下的兴致,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无情的奚落传来,可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只要能救菜苗,再大的委屈我都能忍受。
“娘娘不是我说您,您说您什么时候求见不好,现在人家小夫妻正火热着呢,您这时候要求见,别人只会以为您是见不得我们娘娘好的。”
小夫妻,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与他竟变成了外人。闪烁的火光晃动着我的视线,在氤氲的泪花下,眼前的景象越渐模糊,但屋里的尖叫声却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啊,殿下你好坏!”程又凝似乎生怕别人听不见,高昂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里格外清晰。
金穗似乎察觉到了我脸上的异样,得意地睨了我一眼,便高傲地转过了身。
屋内的声音还在继续,而我早已做好了迎接这一切的准备,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哎!”金穗回过身,露出了些许为难:“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请姑娘转告殿下,如果殿下不见臣妾,臣妾就在此长跪不起。”我看着窗户,语气中一片坚定,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你!”金穗看了我一眼,又紧张地看了眼窗户,愤愤地转身进了房中。
“砰”的关门声传来,夜空重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殿下,外面好像是姐姐的声音啊?”往日跋扈的程又凝此刻变得异常温和乖巧,语气中充满了对我的关切。
“是吗,本宫怎么没听到呢,嗯?”李彦枇不客气地展示着他的绝情。这般刻意,再明显不过。程又凝捉摸到了他的态度,也不再逆势而上。
“哦,那可能就是臣妾听错了吧!”这副柔媚奉承的语气,我完全可以想象到她巧笑迎合的模样。
心口虽痛到滴血,但这一切还不至于让我绝望,既然李彦琛这般刻意,说明他心里对我还有感觉,愤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如死水。
既然他想看我的诚心,那我就做给他看,只要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我相信,他终会开门的。我下定了决心,安静地在院中跪了下来,正当双腿麻木之时,滴落到脸上的一滴冰凉忽然又将我从混沌中唤醒。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了天空,此时的雨水已经由缓转急,从那万米黑幕中落下,洋洋洒洒,打湿我的脸颊。睫毛上的一滴水涌入,我本能地闭上眼睛,低下了头,这一刻,雨水的表演才真正开始。
彼时的雨滴已经幻化成水柱,从天空中倾盆而下。
世界只剩下一片刷刷声,这样迅猛的雨势,似乎要将这皇城里的一切丑恶涤荡干净。雨水顺着我的脸颊不断向下,到达下颚已经构成了一条连贯的细流,这样恶劣的环境丝毫没让我生出半分屈服之心,尽管因为雨势迅猛,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但那残余的一抹视线始终坚定地望着那扇门。
忽然,“咿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我带着无限的期望看了过去。可结果却令我失望。
“快走吧,殿下是不会见你的。”金穗尖细的声音,在大雨中有些飘忽,可却足以让我听清。见我对她视而不见,依旧跪在雨中一动不动,她不由有些急了,一跺脚,又钻回了自己房中。
雨势还在逐渐加大,一番酣畅淋漓后,屋内渐渐没了动静,不多时,连灯也跟着熄了。雨水的刷刷声渐渐成了黑夜的主旋律。从前,我最喜雨夜,总觉得在房中伴着雨声入睡,安全感是成倍放大的,而今日置身疾风暴雨中,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搂着别的女人入眠,却让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
春寒之中还透着几分料峭,冰凉的雨水似乎要将我的体温全部带走,衣衫尽湿下,我难耐寒气,渐渐瑟缩了起来。
李彦琛,出来吧,哪怕只是开门看一眼,此刻的我有多狼狈。可任凭我怎样的呼唤,那扇门却始终紧紧地闭合着。屋檐下升腾的水汽,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努力想要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可眼前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一刻,心痛,绝望一齐涌了上来。
身子紧贴着地面,我不甘地攥紧了手。在他的冷酷面前,我终究败下阵来。我可以想象到明天早上的景象,那必是个晴好的早晨,空气清新,鸟儿欢/叫,唯有我死寂地躺在地上,伴着昨夜残败一地的迎春。
可当我缓缓睁开眼时,我竟发现我在自己宫里,身上还盖着严严实实的棉被。
“春华。”我四下打量一番后,打开嗓子叫了一声。
“娘娘,你醒啦。”听到这声呼唤,春华露出了一脸欣喜。
“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头脑有些昏沉,艰难地撑着身子想要坐起。
“当心!”春华一边帮忙扶起我,一边心疼地埋怨起来。
“娘娘,您也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了,就算您想救菜苗,也不能这般牺牲自己啊,昨儿个要不是张太医及时将您送回,后果怕是就不堪设想了。”
“张太医。”我喃喃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人呢,快让他去救菜苗。”我激动地拽起春华的手,殷切地晃动起来。
“娘娘放心,张太医已经看过了,菜苗患的不是天花,昨夜服了退烧药,已经没事了。”春华一脸微笑,轻拍着我的手,连连安抚起来。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就仿佛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还未来的及和春华细聊,一个久违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门边。
“张大人。”见到张惠勋,春华连忙起身福了一下。
“哦,春华姑娘,这是娘娘的药,你去用文火煎了,待会儿喂娘娘服下。”他说着,上前一步,将药交给了春华。
春华接了药,又福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眼下,空旷的房中只剩下我们二人。
也许是如今的潦倒处境所致,今日我见到他总觉有几分尴尬。
昔日,我是李彦琛最宠的妃子,他时常成为我调侃捉弄的对象,而今一切已物是人非,我再也不是那个春风得意的沈莲瑾了。而他依旧承恩受宠,巨大的悬殊,让我再也没勇气开口跟他玩笑。
“坐吧。”
怔忪半晌,我才忍住心底的酸涩,闷闷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谢娘娘。”他拱了拱手,在椅子上落座。想必是连日在御前辛劳的缘故,今日他的形象并不和他显赫的官职相衬。一件并不算合身的黑色朝服包裹在身上,襟前莹处已经满是污垢。硕大的广袖一只卷起,一只散落,也许自己今日处境潦倒的缘故,他这般形象却让我生出几分亲切。
“辛苦了。”我温和地问候了一声。
“这一切都是卑职应尽的职责,娘娘切勿言谢。初春时节正是各种疾病的高发时节,菜苗姑娘身上的疹子,只是发烧带起来的寻常反应,并无大碍。”
“这就好。”我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过娘娘自己倒是要注意了,在雨水中淋了一夜,寻常人都受不了,况且娘娘之前风寒侵体,还未痊愈,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实在不该。”
他的言语中透着几分关切的责怪,我听着听着,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先前不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捉弄我吗,怎么这时候倒关心起我了?”
这一刻,我似乎对他放下了心防,可看着我笑的这般灿烂,他却呆愣住了。我颇为讶异地看了过去,两相对视的刹那,他忙不迭别过了脸。
“咳咳。”尴尬地咳了两声后,他不安地对着我房间打量了起来。
“怎么,没想到我会落到这般凄凉的处境吧?”我颇为感慨地问了一声。
他沉默了一阵,半晌才深沉地开口:“娘娘,无论殿下做了什么,您都不要记恨他!”他已经不止一次对我说过这句话了,这样的忠诚令我感动,但我们之间却不是他轻易一句话就能改变的,残局已成,再多的调节都已无济于事了。
风疹一事还是被好事者当成天花在宫中传播开来,现在所有人见了我们就仿佛见了瘟神一般,避之不及。
我们的处境也越发艰难。这一天,春华匆忙地端着药走了过来:“娘娘,瞧我这记性,光顾着洗衣,差点误了你吃药的时辰。”
“秋实呢?”见她这帮忙碌,我就随意问了一句,因为煎药这些活之前一直是秋实在做的,我实在也不想事事都麻烦春华,可我没想到,我这一问,她竟直接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