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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夕冷笑,手上并未放松分毫,她醒来便发现东方珏送给她的匕首不见了,房中亦没有伤人的利器,她便知道韦庄不想她死,至少,目前因为某种原因还不想她死,所以她的性命是威胁他最好的武器。
她直视他深邃的黑眸,冷冷道,“你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韦庄缓缓收回右手,默许。
“烈风和紫羽现在哪里?”
韦庄眼睛微眯,若有所指,“你很关心烈风?”
“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关心他!你是不是将他们都抓起来了?”
“没有,我没有见过他们。”
没有,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遇害?林小夕心下一紧,右手微抖,锋利的碎片在脖子上又割破一条细细的口子。
就在她惊慌愣神的刹那,韦庄飞快出手,抢夺她手中的瓷片,两根手指紧紧夹住锋利的那端,林小夕得意一笑,倏然一脚踢向他的胸口,砰,挨了重重一脚的韦庄猛地后退撞上桌子,噗,喷出一口黑血。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板上。
他左手捂着胸口,右手一扬,被鲜血染红的瓷片在空中划过,混着血珠落到湖水里。
看着地上那两摊颜色不一的鲜血,林小夕大感解气,但为何心里会有种淡淡的歉疚感,不对,她丝毫不用感到抱歉,明明是他对不起她!
他吐出的血为何是黑色,莫非他中了毒,或是受过内伤?疑惑只在脑中一闪,林小夕的视线又回到面色越显苍白的韦庄身上,他扶着桌子,显得有些虚弱。
他低沉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另外两个问题是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中,“我要你活着!”视线掠过她平坦的小腹,唇角缓缓勾起,“好好地活着,生下我们的孩子。”
那一句“我们的孩子”勾起林小夕心里深深的屈辱感,怒火直往头顶冒,她再也忍不住了,疯了般扑向他,右掌拍向他的胸口,她要他死,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辞。
眼看她的掌打向他的左胸,他没有闪躲,缓缓闭上双眼,坦然迎接,唇边竟然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要啊!”一道人影闪电般闯进来,双臂大张挡在韦庄面前。
林小夕忙将右掌向左偏移,堪堪侧着杜音悠的衣服劈过。
韦庄勃然大怒,推开杜音悠,“出去!”
“可是教主——”
“我让你出去!”
韦庄额上青筋暴跳,怒容满面,杜音悠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虽然她叫他教主,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将他当成哥哥,而他也对她很好,这还是他第一次冲她发火。她委屈地撇了撇嘴,抹着眼泪飞奔而出。
林小夕冷笑,“为什么不躲,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韦庄静静地看着她,“这个世界上,我只允许你伤我。只要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我为何要躲。”
林小夕残忍地笑道,“好啊,那你就把命给我吧。”以为苦肉计就能感动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闻言,他挺拔的身体晃了晃,手臂撑在桌面上,用力支撑住身体,苦涩地淡笑,“我的命,迟早是你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小夕仰面大笑,他真的当她是三岁孝,撒谎都不打草稿的!直笑得落下泪来,才停下,眼神犀利地紧盯他,吐出几个字,“韦庄,我恨你!”
他惨淡地笑,“我知道。”如果她心中的恨要用他的命来化解,那么他会达成她的愿望,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要复仇,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离开之前,韦庄的视线扫过她的脖子,“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比你先死!”
林小夕摸了摸脖子,这伤,浅得很,现在都感觉不到疼了。
一出房门,韦庄便无力地倚靠在墙壁上,他体内毒素未全部清除,加上又挨了林小夕一记重脚,从屋中到门口那短短几步,已经耗去他全身的力气。在他倒地之前,一名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飞快赶来,稳稳地扶住他。
“公子!公子!”男子焦急地抱起陷入昏迷的韦庄,飞向杜音悠所住的悠然居。
此后两天,林小夕都没有再见到韦庄,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正琢磨着如何逃出彩衣楼,杜音悠来了,命人将她从秀水阁转移到密室。
林小夕没想到,韦庄竟然变/态到这种地步,将她囚禁到密室里,用银针封了她的穴道,周围派了数十名高手看守,她根本没有能力踏出密室半步。
为了防止她伤害自己,碗筷茶盏一律换成黄金,一眼望去,金灿灿一片。束发不许用钗,一根发绳绑了头发,发绳都不超过两寸,防她自缢。
自残林小夕倒是没有兴趣,但眼见肚子越来越大,却没有办法将孩子打掉,难道真要将这孽种生下来?捧着一本小说坐在冰冷的寒玉床上,林小夕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袋快搅成浆糊。
咔嚓,石门响动,五名侍女捧着衣衫等物鱼贯而入。
“小姐,沐浴的时辰到了。”
平常时候,密室里只有两名侍女伺候,但沐浴的时候,就会多出五名,林小夕怀疑是韦庄怕她趁机溺毙,所以加派人手监视她。
一米高的水池里,烟雾缭绕,氤氲着淡淡的清香。林小夕乖乖脱掉外衫坐到池水里,她早已打听到池水来自于外面的湖泊,但奇怪的是这水像温泉一样,温热舒适,每泡一回,就觉得神清气爽,连皮肤都光洁不少。
如果林小夕知道池水里加了七七四十九种草药,每种都名贵无比,有保胎安神、强身健体的功效,只怕她就不会这么听话了。
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了两天,她就快崩溃了。
每次要求见韦庄,侍女都抱歉地说教主教务繁忙。
忙,忙,忙,忙你妹啊忙!林小夕暴走,早先的淡定被无聊枯燥的生活磨得干干净净。她猛挥手,将桌上的茶壶茶碗全摔到地上,金制的东西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完好无损地停下,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林小夕怒火膨胀,几乎将屋顶点燃,她拼命踩着那堆黄金,侍女们吓了一跳,一左一右将她拉住。
她突然瘪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忽地坐到地上,捶着地板耍泼,“你们欺负人,连一只破碗都欺负我,我不要活了!哇哇哇!”她一边哭,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侍女。
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主子,丫头们已经失去反应能力,林小夕适时拔高音调,力求哭号出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被她的魔音荼毒足足半个时辰,终于,两丫头尴尬对望一眼,其中一名咬咬下唇,以一种壮士断腕的表情冲出密室。
星辰阁外,一黄一青两道身影矗立楼下,怀抱长剑,面容冷峻。其中脸上留有刀疤的青衫男子看到侍女匆匆而来,不悦地问道:“你来做什么?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打扰教主的么!”
侍女慌忙行礼,禀明来意。
刀疤男子冷冷道,“要哭随她哭去!只要留一条命在即可X去!”
侍女连忙点头称是,彩衣楼七大使者中最为冷血无情的青衣使者,传闻没人见过他的笑容,这样的男人还是远离为妙。
“慢着!”清冷的声音从楼内传来。
侍女愣怔的瞬间,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眼前,绝美的脸,略显苍白,挺拔傲然的身躯犹如冰山,让靠近他的人寒意顿生。
“公子,您的身体——”
“已经无碍。”韦庄淡淡打断青衣使者的话,卧床两日,他体内的毒素总算清除干净,也是时候去看望她了。
林小夕背对入口,坐在地板上,哭得忘乎所以。其实顶多算嚎,嚎了一个多小时,换了好几种风格和曲调,她打算挑战一下青藏高原。
刚嚎到“呀啦索”,一个挺拔的身躯出现在她面前,顺着笔直而修长的双腿向上,她看到一张冷漠苍白的脸。
美得似梦似幻的脸上,深邃的黑眸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双手背负在身后,居高临下望着她,浑身散发出阴冷邪魅的气息,像是睥睨尘世的恶魔。
“你们就是这样服侍主子的?”黑眸泛起嗜血的冷魅,冷冷扫过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求饶的两名侍女,冷酷下令,“把她们拖下去,杖责三十。”
立刻进来两名侍卫,一人架住一名侍女往外拖,侍吓得女们连声求饶,韦庄置若罔闻,弯腰,将右手伸到林小夕面前,“起来!”
林小夕拍开他的手,猛地跳起来,拍拍屁股,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习惯她们两个伺候。”
韦庄挥了挥手,侍卫们立即放开侍女。
看着眼前一脸感恩戴德的侍女们,林小夕胸口一阵抽搐,她的心,始终狠不起来啊。
已近黄昏,天边晚霞璀璨,澄澈的湖水被铺撒一片碎金,柳树婆娑,水草迎风摇曳,景色很是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