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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何家园里的丫鬟玲儿,今日出来为小姐买东西,可突然肚子剧痛……”玲儿手捂着腹部,面色苍白,痛苦之情稍减,腹痛似乎有所缓解。
“玲儿姑娘,看你脉象,应是信事失调,请问你是否正值信事期?”李婉清道。
玲儿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声音细如蚊蝇:“昨日初潮……”
“这就对了,我看你身体应该没太大的问题,只是初次经历,你心里过于紧张,导致气血循环变差,经血运行不畅,所以造成暂时性的痉挛。”
“谢谢你们,那个……我弄脏你们的地方了……”
“呃……没关系,只是姑娘你随意用碎布条缠绕,是不行的……”
“我……还未来得及缝制……”
方薇艾听罢,便去取来一条经过特殊缝制的棉布,两端有系绳。
“这个给你,回去在中间填充草纸即可使用。”
玲儿充满感激地接过棉布条:“这个……与我家小姐用的一样好……只是……草纸太过昂贵,宅中下人都是用草木灰。”
方薇艾一时不明何意。李婉清却道:“其实草木灰更好。”
“只听说用草纸,白纸或者棉花,这草木灰是什么?怎么会更好呢?”
“草木灰,是植物焚烧后的残余物,它不但有很强的吸水性,而且因其经过高温,使用起来更不易感染疾病。”
“原来如此……婉清姐姐,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把草木灰用在这上面呢。”
“梦瑶,你与方姑娘,还有王姑娘……你们都生在富庶人家,不知道也不奇怪,可是相对于普通人家,燃烧柴草后产生的草木灰更容易取得,平民女子大多这般使用。”
方薇艾听着李婉清的话,若有所思。
半晌,玲儿把布条换上,从后间走出来,看样子精神不少。
“方姑娘,请问贵店是否有玉脂膏?”
“有的,现在要?”
“是这样的,我出门就是为了帮小姐去玉颜坊买一瓶玉脂膏,既然这里是新店,那在这买也一样。”
“原来如此。”方薇艾领着她走出到铺面,从货柜的隔板上拿起玉脂膏。
当玲儿接过时,方薇艾却没有马上松手,她犹豫了一下,道:“玲儿姑娘,我这里的玉脂膏是经我改良的,与桃园街店的会有些不同,更润泽一些,但如用来遮瑕,须多涂抹几遍,不知你家小姐会不会介意?”
“谢方姑娘提醒,我相信你这里的玉脂膏效果会更好。”
玲儿接过玉脂膏,付过钱后,一再对众人道谢,便别过。
方薇艾回过身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婉清:“婉清姑娘,你确实与众不同……”
“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到底和孝是什么关系?”王璟甜仍旧咬着这个问题不放。
童梦瑶算是听明白了。
“敢情你们俩是在我敷面脂的时候,为难婉清姐姐了?!”童梦瑶绞起手臂,略有不悦。
“梦瑶,我们这还不是为了你。”
“就是……你可是孝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的妻子?是啊,不过数月前的事情,可为何感觉这般说辞,真是久远得令人怀念啊……
看着两个总为自己的事情着急的闺蜜,童梦瑶轻声叹气:“发生了很多事,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改日有空慢慢告诉你们吧……现在我只当孝是哥哥,是重要的亲人……”
“什么?这才多久,未婚夫就变哥哥了?”
“梦瑶,你外出游历是不是把脑子给游坏了?”王璟甜用手晃了晃童梦瑶的脑袋。
“好了,都说了改日再好好跟你们解释……”童梦瑶移开王璟甜的手,拉过李婉清,“你们也别再为难婉清姐姐了,她是我的朋友,希望你们也能接纳她,她是个好姑娘”
“我们……也看得出来,婉清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是……”
“别可是了,再说,婉清姐姐,也是雁子的朋友。”
“雁子?你说的是金凌雁?”
“梦瑶!你有她的消息?”
“嗯,我和孝碰巧在京城的酒肆里遇见她了……”童梦瑶把大概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当然,她识趣地跳过了感业寺命案那一段。
方薇艾与王璟甜得知儿时好友的消息,心情激动。
“那个……婉清姑娘……之前我们多有得罪,在此赔礼了……”两人微微颔首行礼。
“快别这么说,我能理解的。”李婉清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羡慕她们之间这份情谊。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她也能有那么几个会为她出头的贴心姐妹呢?
童家
“爹!娘!我回来啦!”
没有让下人通报,童梦瑶小跑着穿过庭院。轻跳过门槛,进来正堂,却发现除了爹娘,狄仁杰和王元芳竟然也在堂中作客。
“你们怎么也来了?”
“正常人,都理所应当先给家人报个平安的。”狄仁杰把“正常人”几个字特别加了重音。
“玩够了,舍得回家了?”童夫人孙氏敛起笑容,轻咳一声。
“哎呀,回来就好,快快过来让爹瞧瞧。”童秉之笑不可仰,握起童梦瑶的双手,心疼道,“哎哟,好像是瘦了……”
“才没有,我吃得好睡得好,还担心长胖了呢。”童梦瑶拉过李婉清,“爹娘,这是婉清姐姐,这段时间她暂住宅中。”
“见过童老爷,夫人。”
“好好好,无须多礼。”
“世伯,伯母,时候不早了,我与元芳先行告辞,择日再登门造访。”
“怀英,王公子,慢走。”
狄仁杰与李婉清相看一眼,调皮地朝李婉清眨了眨眼睛。
王元芳与童梦瑶两人目光碰撞,不自觉抿唇轻笑,只是有至亲在场,童梦瑶笑得有些难以名状的娇羞。
西厢房
好一阵子没在家中,闺房里仍是纤尘不染。
童梦瑶抬手拨开挂珠帘幕,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终于有闲心,可以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换过一身新衣裳,想想要配个什么样发型才好呢?像婉清姐姐那般把头发高高束起,简单又清爽,可是……好像又不太符合自己的气质……
童梦瑶百无聊赖地翻着妆奁,发现小时候雁子送的假发辫,她灵光一动,对了,把部分头发简单盘好,再用假发辫装饰一下就可以了,垂于两侧或垂放额前,都能有不同的效果。
真是个偷懒的好办法!
他……会喜欢这个新造型吗?
“我怎么想起那只大公鸡了?!真讨厌……”童梦瑶不禁嘟囔着,手停下,把梳子往台上一搁。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梦瑶,自言自语什么呢?”
童梦瑶受到惊吓,手按住胸口,大喘一口气:“娘,你怎么进来不敲门啊!?”自从去过叶县的鬼屋后,童梦瑶觉得自己是越来越不经吓了……
孙氏反倒一脸无辜,摊开手:“我向来都是不敲门的啊……”
“是我们的梦瑶长大了,下次,爹会敲门的。”童秉之把房门关好便也走了过来,“女儿,这次回来,暂时不会再出远门了吧?”
“不啊,过几天就跟孝到盂县去参加一个什么招婿大会,狄世伯也会在。”童梦瑶兴奋地挽着爹娘的手臂,拉他们到茶桌旁坐下,“爹娘,我们在外面发生了好多有趣的事情……”
童梦瑶喋喋不休,可童秉承和孙氏却面露失落神色,但也没法子,谁让自家女儿,向来都是放养的。
“你呀,一个女孩子家,一天到晚在外晃悠,跟我们说说,你和怀英到底怎么样了?”
“我们?”童梦瑶没反应过来他们的意思,“我们很好啊。”
“很好?你以为爹娘是瞎子吗?”童秉承正色道,“你们四个人的眼神交流能骗过谁呀?”
“怀英好像很在意那个婉清姑娘,还有你,和那个王公子不会有什么吧?”
“有……有什么啊……”童梦瑶心虚地玩起自己的一束头发,眼睛转向别处,“就……朋友呗。”
“你跑进堂间时,那个王公子比我们还先站起来了……普通朋友,会这么紧张吗?”孙氏一眼就看穿了童梦瑶的那点小心思。
“梦瑶,你可是怀英未过门的夫人,应该注意一点……”
“老头子,你这话我不爱听了,你看不到怀英和那婉清姑娘很暧昧吗?”
“那……就算有暧昧,可我们家梦瑶是与怀英是有婚约的。”
“爹娘,那个……”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插话,童梦瑶倒是吞吐了起来,“就是……我与孝双方都打算取消婚约……”
“什么?!太乱来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儿戏!”
“等等!父母之命是有的,这还没到媒妁之言那一步呢,反悔还是来得及的。”孙氏拍拍童秉承提醒道。
“夫人你……”
“再说了,如果怀英也真有此意,我相信你狄兄也是会欣然同意的。”
“这……就算狄兄同意,外人会怎么看我们家梦瑶!传出去有损梦瑶的名声……”
“你怎么这么迂腐啊!咱家梦瑶又不是没人要,你看那王公子不就媳得很吗。”
“那个王公子?我可不看好!人家是皇族贵胄,门不当户不对,就算咱家梦瑶高攀上了,恐怕今后也免不了受委屈……”童秉之不住摇头,“何况他相貌出众,容易招引蜂蝶,这样的男子总免不了朝秦暮楚,见异思迁……
“我说,长得丑的男人一样会朝秦暮楚,见异思迁啊!”孙氏句句反驳,看来童梦瑶的牙尖嘴利,应该是遗传自母亲的。
童秉承无言以对。
“梦瑶不怕,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做主,不过话说回来,我真觉得那个王公子挺不错的,一看就是品貌非凡,而且皮肤白皙的男人,性格一定是很温柔……”
孙氏说着眉眼含笑,童秉承一阵不悦。
“夫人,瞧你这是哪里来的说辞,我还听说皮肤白的公子哥靠不住呢。”
“老头子!忍你很久了,这是在跟我叫板吗?!”孙氏一拍桌子,横眉怒视。
“不……不敢……”童秉承气势一下子低下来了,伸手指了指门外,“这都是听别人说的……不关我的事……”声音越来越小。
夫妻两你一言我一语,童梦瑶完全插不上话。
“咳咳。”童秉承清了清嗓子:“梦瑶啊,不管怎样,解除婚约这事,还是要等你狄世伯回来,我们童家与跟狄家共同商议后,才能做决定。”
童梦瑶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送走爹娘,童梦瑶背靠着门。
唉,虽然有些麻烦,总算是把该说的,都交代清楚了,剩下就看孝那边怎么样了。话说回来,元芳也没给过自己任何承诺,会不会到头来,自己真嫁不出去?那孝……
童梦瑶拼命摇摇头,不对,孝那么喜欢婉清姐姐,就算没有元芳,解除婚约恐怕也是势在必行的吧……
回家第一个夜晚,莫名地,有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