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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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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三朝当一日,要是早起仨钟头呢?就当一夜了吧?早晨七点半的火车,四点半妈妈就把我从床上提溜起来了,这对于习惯晚睡晚起的我,像一夜没睡觉,困死了,怪不得半夜鸡叫让长工们恨之入骨,此时我也恨透了周扒皮。

妈妈看着我半睡半醒迷迷糊糊跌跌撞撞的洗漱,叹了口气说,唉,这孩子什么时候能知道着急啊?出了国没人管,怎么能让人放心?

爸爸说,你尽管放心,出了国她只能自己管自己了,反而能自立,只要放了单飞,晚起的鸟儿没虫吃,饿几次就改了。

妈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倒想得开,我这阵子整天琢磨,是不是咱们错了,不该让她出国?越想越放心不下。

爸爸说,不放心也正常,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这次行万里,咱决策没错,要想让孩子成材,行千里路读万卷书是必须的,虽然是个丫头,但如今男女都一样。

我清醒了,笑呵呵对爸爸说,我行万里路,读千卷书,嘿嘿。

妈妈白了我一眼:就知道耍贫嘴,快抓紧吧。

匆忙的早饭后,爸爸帮我最后检查随身携带的物品,再次将行李称重,斤斤计较,丝毫不敢超过国际航班规定的免费托运重量,昨天吕老师再三告诫,超重可是要付钱的,付费标准吓死人,奇贵,恨不得几根鸡毛就要你上百元人民币,这哪里是收费?简直是绑票。

妈妈检查我的卫生用品时,意外发现了老大送的紧急避孕药,当即变了脸,低声质问:你以为出国后没人管就可以胡来了?

糟糕!我怕妈妈看到后胡思乱想,专门藏在夹层里,人算不如天算,临出发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只得解释:老娘可别神经过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是老大的好意,专门送给我和刺猬,怕万一在英国遭遇不幸,可以应急,在英国是不许堕胎的。

妈妈说你们怎么不想点好事儿?人还没去,先想到那个,世道真变了,现在的丫头们都是些什么孩子啊?!

爸爸笑呵呵地打圆场,说现在的丫头想法怪,不奇怪。

妈妈话里有话地说,是么?你很了解啊,能告诉我都是哪些个丫头想法怪么?

爸爸不敢吱声转身走了,显然怕火烧到他的小情人身上。

我没在意他们拌嘴,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中国妈妈的观念真要更新了,据说美国的母亲在女儿一进入青春期就教给孩子保护自己,可中国的母亲们呢,女儿都二十多岁了,还将避孕药视为洪水猛兽,难道看不见就不会发生了?分明是鸵鸟心态。

我说,娘啊,英国强奸率可是在世界名列前茅的,而且还是熟人强奸率最高的国家,谁知道我们周围的人哪天会变成色魔?有备无患总不是坏事吧?

妈妈勉强认可了我的观点,说,要真是有备无患也无可非议,怕你们原本就想干坏事,我就不信,英国还不许被侮辱的女人堕胎?难道还要给罪犯生个孩子不成?

我笑了笑说,嘿,老娘你这个问题提得好,不清楚是否允许受害者堕胎,不过要是不允许,听着就不合理了,有点混蛋逻辑的意思哈,嘿嘿,可这药带着总比不带强,用不上最好,您说呢?

老妈没再说什么,走了,庸人自扰,怎么看到避孕药先想到我要干坏事?要是想干坏事还用出国?再说二十好几的人,就是有了性生活也未必是坏事啊,从生理上说很正常。

观念啊,观念,这个问题是人生的首要问题,呵呵。

按照事先约定,我们三家九口人七点整准时在火车站会合了。望着眼前旅行箱一大堆,爸爸开玩笑说,咱们这可以算个旅游团了。

刺猬觉得这不像旅游,跟家长送孩子逃难差不多,旅游团哪有带这么多金银细软的。

爸爸被她逗乐了,说要真是带着金银细软,也算逃难,可惜带的非金非银不细不软,应该算出去淘金。

我认为就是去逃难,中国人口多,教育资源闹饥荒,出国说好听了是留学,说不好听就是教育难民。

妈妈斥我胡说八道,好好的让人羡慕的留学生到了你们嘴里,成难民了。

刺猬的妈妈说,花这么多钱送你们出去当难民,我们岂不成了贱骨头?

爸爸说可不是,当爹妈的就是贱,为了这些冤家,吃苦受累花钱遭罪也心甘,最后这些混球未必能理解爹娘的一片苦心,好,时间到了,进站吧。

男人提箱,女人抬包,家长们帮我们把行李费力地放到机器上安检,再检票上车,额头上开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他们脸上任劳任怨的表情,我感觉这些鼓鼓的行囊里面就装着他们的希望,装着我们的未来,太沉重。

七点半,列车准时发车。齐北,我成长的地方,就要离开你了,再次相见是何时?假如我不像其他留学生那样出国后就琢磨着如何定居移民,再回到齐北的话至少也要明年,从我们家在齐北定居开始,我还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离开过齐北,这里有我的童年和少年,有我太多的记忆,太多的委屈和爱恋,还有我深爱的人。以前从没想到长期离开齐北感觉会怎样,今天真要离开了,才体会到那种恋恋不舍的心情。

昨天晚上与我泪别的东方,此时在干什么呢?我走到车厢一端,看身后没人跟着,忙给东方发去短信:亲爱的,我走了,爱你。

我输入短信时,感觉那几个字就像从我的眼神中流露出来一样,脉脉含情。

他很快回复:不管到了哪个码头,希望能及时报个平安。

码头?闯码头?我要闯荡江湖了?他回复的这几个字毫无传情的意蕴,给人的感觉是那样平静,可此时此刻他会平静么?我不信。

很快他又发来一条短信:何日君再来?

奇怪,他怎么还那么平静?

火车奔驰着,三家人坐在一起,没等聊上几句就睡意浓浓,哈欠连连,都无精打采的,好似电视剧里解放前的大烟馆,活脱脱一群瘾君子还没开始过瘾的样子。

昨天晚上家长们都睡得不早,即便睡得早,恐怕入睡也早不了,尤其是母亲们,想着孩子第二天就要远赴异国他乡,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等着孩子的是什么,心里一点儿也没底,对孩子的担心夹杂着各种胡思乱想,估计都在床上“烙”了一夜的“饼”。

不光家长们这样,孩子们恐怕也睡不好,我长这么大了,要与妈妈分别,才开始感觉她处处为我操心,以前认为她对我只有管束。

头天睡得晚,今天起得早,此不消彼又长,大家的睡眠时间绝对大亏损,火车一开,那特有节奏的单调频率一催眠,大家困得顾不得客套,纷纷入睡了。

九个人中有八个睡的,唯独我毫无睡意,心里总想着东方,我平时只要离开床就不困,何况心在东方那里,不过此时要上了床就另当别论了,不管多好的电视节目,多好的书,多要好的姐妹,只要我困了,都不可能阻止我呼呼睡去,当然,身边要是有东方就不一定了。

乘务员从我们身旁经过,见这堆人都呼呼大睡,与其他言谈甚欢的乘客形成了鲜明对照,就问我:你们是一起的么?

我点点头,是一起的,有什么问题?

她说,这都睡的有批量了,一倒一大片,你是值班放哨的?那可要负起责任,小心扒手。

说完她走了,嘿,拿我当哨兵了。小心扒手?我灵机一动,给东方发去短信,说遇见扒手了。

东方马上回复,问被偷了什么东西?只要不是身份证件就好,安慰我破财免灾,大吉大利。

我告诉他,扯不上破财免灾大吉大利,被偷走的是我的心。

他回复道:你摸摸胸口,那正在跳动着的不就是我的?你带走了我的心。

我摸着胸口,感觉着有力跳动的心脏,这颗心要真是东方的就好了,我要让他永远有幸福的心情。

北京到了。

出了北京站,我给东方发去短信:哥哥,你的苗苗已经平安到达北京,放心。

他立即发来几句话,像新写的歌词:

熙攘和嘈杂就像烦乱的内心,

遥望的目光,追着不知情的你淹入人群,

美好憧憬化作你和同伴的一脸欢欣,

可知道,孤独已经开始将我浸淫,

泪眼中渐渐模糊的你终于扯断我的视线,

但愿你不会成为从故乡飘走的一片云。

读完,我的泪水开始在眼中打转,他一定是早晨到火车站送我了,在远处遥望,我却毫不知情,他那时的心里该是多么的痛苦,他担心我像一片云,飘离故乡,成为落到异乡土地上的一场雨。

我马上回复:亲爱的我不是云,不会飘离中国,我是风筝,逆风飞扬,线在你手里,可千万要抓紧。

他回复:也不敢抓得太紧,再断了线。

他知道我是那种不能抓得太紧的主儿,否则真的会断线。

到北京是中午,先去吃饭。去哪儿吃呢?爸爸征求大家的意见。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我抢先开口:吃烤鸭!吃北京烤鸭!我们马上就离开祖国了,这顿烤鸭非吃不可!

意义都上升到祖国了,谁还好意思反对?大家点头附和,我得逞了。

于是三家人和行李塞满了四辆出租车,直奔烤鸭店而去。

车刚过一个路口,就随着整个车流停下不动了,都说北京的平面交通似乎专门为了把道路堵死而设计,我看这话不假。

出租车计价器计时收费开始了,随着电子时钟的数字不断的变化,收费金额也在不断的攀升,正是中午,本来就热,再加上车费不断地在原地增加,爸爸心焦了,他心疼这钱花的太冤,可也没辙,车里装着那么多行李,想下车拖着行李走不可能,终于,他忍无可忍没好气地说,哼,北京修了那么多立交桥,顶个屁用啊!

开出租车的师傅早习惯了,乐呵呵地说,师傅您别上火,别看北京立交桥多,但那都是平面的,搞交通规划的官大概是属比目鱼的,只会贴着地面走,就知道搞那些把北京死死封闭起来的环,他姥姥的,不断地给北京戴环,三个环封不死,就弄五个环,赶上计划生育了,据说六环路也在酝酿当中,怎么不建个立体交通呢,要是当初北京三环全部高架起来,我看现在的四环和五环也没那么累了。

这老兄比喻真有一套,竟然把北京的公路环线跟计划生育扯上了,难道那些满街乱窜的车都是些精子?哈哈9别说,这师傅比喻的真挺形象,也有点道理,北京的出租司机忧国忧民觉悟高,大事小情都关心,果然名不虚传,到底是皇城根儿下的百姓,古都的文化底蕴和人才沉淀加上现在的政治文化中心熏陶,“中央”的寻常百姓到了地方也够做个乡长了。

烤鸭店终于到了,在齐北打车十分钟就到的路程,在北京走了一个多小时,爸爸掏钱付出租车费时,心疼得直嘟囔:你看看,这钱花得多冤枉,还不如吃了呢,等一会儿多吃点儿。

我的食谱中,烤鸭是最爱,可众人口味与我完全不同,大家才吃了一点就嫌腻,我真不理解,怎么会腻呢?多香啊!看来他们真没口福,幸亏刚才商量去哪里吃饭时我及时开口,否则要是让他们先说,这顿烤鸭就算是飞了。

他们蜻蜓点水般地简单吃了点饼就草草收兵,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对着烤鸭大快朵颐,我的吃相更是让那两家大人看得目瞪口呆,那眼神似乎在疑惑地问,如此大鱼大肉胡吃海塞的是个女孩么?

妈妈在一旁有点儿不好意思,说,俺家苗苗吃相不好看,让大家见笑了。

我撇撇嘴,见什么笑?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刺猬理解我,说,苗,甭管那么多,A。E。 Inherent。!

A。E。 Inherent? 哦,我明白了,刺猬大概是想说Appetite,Eroticism,Inherent!是“食,色,性也!”好家伙,当着众人的面她可真敢说,这么翻译对么?管它呢,只要听着明白了就行,有创意!

吃完烤鸭,爸爸二话不说就去结账,用北京话说就是给人的感觉倍儿大方,这一点最令我自豪,他虽节俭,对家里人也精打细算近乎苛刻,但对朋友绝对豪爽,对亲戚更不小气,每当和朋友在外吃饭,他总是抢着结账,今天照样不例外,倒是刺猬和刘绍野的爸爸稍微客气一番之后,不再争了,他们大概认为开餐馆的老板比他们工薪族赚钱多,结账也理所当然,可他们不想想,铁饭碗多轻松,俺爹赚的可是辛苦的血汗钱啊。

饭后大家提议去天安门广场拍照留念,爸爸说有必要,就算来点儿爱国教育吧,孩子们要走出国门了,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中国人,说话办事要有国格人格,不能丢祖宗的脸。

别看爸爸文化水平不高,但觉悟不低,我看比那些政府公务员要高出一大截子。

我们来到天安门广场,巡逻的武警战士看到我们从车上卸下那么多行李,警觉地走过来,问,你们干什么?请出示证件,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家长们忙掏出身份证,刘处长说,我们是来北京送孩子出国,在这里先对他们进行点儿爱国教育,照几张相,箱子都是他们出国要带的。

武警看完证件,还是有点儿怀疑,这么多行李,为何不放到酒店再来这里?提出要检查一下这些箱子。

爸爸说,那就随便检查。

武警战士的疑虑终于被打消,走了。

我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儿,这是把我们当成恐怖嫌疑了,真要是藏着炸弹,也不能带着这么扎眼的行李吧,不过也难怪引起武警战士的警觉,举目四望,偌大个广场,除了我们,还真没看到有带着这么多行李的游人,毕竟不是北京站广场。

我和刺猬很快就跟刘绍野混熟了,从上次吃饭开始,我们总是把他的名字“邵野”听成少爷,不过从今天早晨到现在,我感觉他的言行举止的确像个少爷,什么都要爸妈代劳,不可想象,这样的人也能出国?出去谁伺候他?于是,我和刺猬干脆就叫他少爷,音同意不同,大家不知情,以为我们俩跟他熟悉了,略去姓而直呼其名呢。

少爷倒也好相处,他肯定有恋母情结,大概在他眼里,所有的女人都像他妈一样,我和刺猬感觉他对我们俩和对她妈的态度差不多,而且跟我们也有点撒娇的意思,刺猬悄悄对我说,你还想泡人家呢,他哪里可以当男朋友?分明是当儿子的材料嘛。

我说那好啊,咱让他当干儿子吧,到英国去孝顺咱。

刺猬说,孝顺咱?你看他这副样子,要当妈的操心啊,咦?怎么咱占起人家的便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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