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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九年
天气开始炎热,一个月后,一年一次的塞外之行又到了,这次来的阿哥很多,太子爷,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来了,而且大多带着家眷,所以草原非常热闹。婉冰也来了,不过不是跟着太后,而是伴着十三阿哥,作为亲眷的身份来的。
草原一如既往地美丽,草甸上各种绚丽缤纷的野花竟相绽放,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涨得鼓鼓的,好像马上就要裂开,每片叶子都是墨绿色的,像是用油擦过,闪着光,叶脉清晰可见。然而再瞧那些楔,浅粉色的小喇叭花、纤细柔弱的红花子、淡紫色的摇对对花、大蓟、白色的旋复、矢车菊、浅黄的蒿娥、蒲公英,悄悄藏在草丛中,在不经意间,跃入眼帘,花朵虽小,可每一朵都那么骄傲地仰着笑脸,尽情肆意地开着,不论多广袤的草原也因它们而丰富。
早晨,阳光灿烂,远远一抹白色俊逸的身影,站在碧绿的湖水旁,湖岸边一匹马独自悠闲地吃着草,他孑然一身,与湖中的成群的天鹅,俨然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我骑着马儿奔向他,他看见我,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牵着我的手,扶我下马,然后是揽我入怀:“若曦,我……想你,真的……好想。”我无限依恋地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若曦,这次阿哥们都带着家眷来了,我很羡慕。”我白了他一眼:“既如此,怎么不带明慧来呢?”他皱眉:“若曦,别故意曲解我,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本来我想慢慢等你,可见他们都带来家眷,我不想等了,我想尽早让皇阿玛赐婚,娶你做侧福晋。”
他抓起我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前:“若曦,我想要你的心是如此强烈,你感受到了吗?”说着,不由分说,低头吻我,八爷的吻由浅入深……两人正陶醉着,忽然听到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我慌忙推开八爷。只见婉冰骑在马上,睁大眼睛,惊异地看着我们,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她调转马头扬鞭离去,见她要走,我赶忙跃上马背,追她而去。
渐渐的,我赶上了婉冰,婉冰勒住缰绳,生气地看着我:“若曦,你不是喜欢十四阿哥吗?怎么又跟八阿哥在一起?你是脚踏两只船吗?”我只好解释:“不是那样的,我喜欢的是八阿哥,上次说十四阿哥特地偷偷来看我,是骗你的。”她睁大眼,更生气了,满脸通红:“若曦,你为何骗我?亏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我忙道:“对不起,骗你是我不对,可我是不得已,当时十四阿哥偷偷去找八阿哥,我是为了保护他们……”她打断我的话:“归根结底是你不相信我,你怎么就断定我会揭露秘密?若曦,既然你如此不信任我,我们今后不再是朋友。”
见她如此生气,我说:“婉冰,算我对不起朋友,可那时确实是不得已。”她盯着我,过了半晌才说:“这样吧,我们赛马,你如果赢了我,我就不再生你的气。前面有棵树,我从那里开始,你从这儿追我。”我看着远处的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我的骑术本来就不及婉冰,当初还是她教我的,现下又落后上百米,我快马加鞭,使出了自己全部的本领,可还是追不上,眼看着越落越远。我继续狠命地挥着马鞭,可任我怎么努力还是追不上。情急之下,我脑海中灵光一现,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马臀狠狠扎去。只听一声凄厉的长鸣,马头高高昂起,身体和四肢都一阵阵颤栗,险些将我摔倒。忽然,它腾云驾雾般狂跑了起来,我伏下身体,紧贴马背,紧紧握住缰绳,索性什么都不想,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提醒我,这是在赛马……
果然不多久,我超过了婉冰,我高兴地大喊:“婉冰,我赢了,我赢了……”,我勒住缰绳,想让马儿停下,可马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继续疯跑。“若曦,抓紧缰绳,千万别松手!”八爷不知什么时候赶了过来。“若曦!”婉冰也追了过来,“你千万抓紧缰绳啊,我是吓你的!”她用尽全力对我喊道。
听见八爷的声音,我心里松了口气,再次试图勒住缰绳,可马儿已经几近疯狂,哪里是我勒得住的,幸好一早把缰绳缠在了手腕上,要不,估计这会儿早就被甩到路边摔死了。眼看离营地越来越近……帐篷里已经有几名护卫冲了出来,他们试着抓住缰绳,因为人多,试了几次终于成功地抓住了缰绳,几个人合力,马儿渐渐停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动静太大,太子爷,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都冲出了大帐。说来也怪,我竟然一点都不怕,甚至还隐隐有刺激痛快的感觉,象是坐云霄飞车,虽惊险万分但却爽快之极!只觉得头晕眼花,七颠八倒中竟然是颇为享受的快感。
十四阿哥冲上来扶我下马,我一时有些站不稳,八爷这时也赶了过来,他匆匆下马,过来搀扶我。虽然两人都扶着我,我还是觉得脑袋晕晕乎乎,似乎是从过山车上下来。过了一会儿,终于不那么晕了,我从他们两人手里挣脱出来,指着追我上来的婉冰说:“我赢了,婉冰,可不许耍赖……”十三阿哥也一脸惊疑地问婉冰:“究竟怎么回事?”婉冰却没理他。
十三阿哥的脸转向我,正准备说话,王喜走过来说:“姐姐,皇上让你和十三福晋进去。”待进得大帐,我和婉冰忙向康熙请安。康熙目注着我说:“伤着了没有?怎么回事?”我恭声回道:“谢皇上关心,奴才没有受伤!奴才和婉冰赛马,因为一时求胜心切,所以……”康熙怒道:“有你这么想赢的吗?”我忙跪倒低头说:“奴才知错!”婉冰也跪了下来说:“皇阿玛,不关若曦的事情,是我逼她和我比的。”
康熙问:“你们到底赌了什么,若曦要非赢不可?”婉冰已经脱口说道:“没赌什么。”康熙瞥了我一眼,冷声对婉冰说:“若曦在朕身边多年,若没有非赢不可的理由,她岂是只为了输赢就如此行事之人?”
大帐内鸦雀无声,我低头静静跪在地上,脑子飞快运转,却没有一个合适的主意。康熙不愧是康熙,见微知着,想瞒他真是不容易,难道今日竟然真过不了这个坎?
婉冰答道:“我和若曦,因为十三阿哥发生了争吵,皇阿玛,这只是女人之间的小秘密,您就不用问了。”我心里一惊,婉冰怎会这样说,难道不怕皇上误会么?果然,康熙的眼睛在我、婉冰和十三阿哥的身上转了转,似是充满狐疑。不过,这样回答,恐怕是最好的,八阿哥、十四阿哥都应该没事的,我感激地看了婉冰一眼。
……
晚上,我和八爷在树林里见面了,他面色严肃,用力抓住我的手臂,说道:“若曦,以后再不许这么傻!拿簪子扎马,你知道有多危险!它要是真的发起狂来谁也阻挡不了!你不知道,当时,我都几乎被你吓晕了,脑子一片空白。你若是有个……”说到这里,他声音有点哽咽,停了下来,然后猛地一拉,我跌入他的怀中,他用手臂把我牢牢地箍在怀里:“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我抬眼看他,见他眼圈略略发红,笑着安慰他说:“八爷,当时到了帷帐边,我就知道会没事的,那么多人都冲了出来,还有护卫、兵士……”八爷急急地打断我的话:“若曦,再也不许这么做!”
见他真的生气了,我说:“我是怕婉冰会说出草原,你和十四爷……”八爷用手覆上我的唇,道:“那件事我心里自有应对方法……若曦,你记住,今后无论什么事情,自有我挡在前面,你不用怕,也不用替我做什么,更不必自作主张,即使是为了救我。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你几时见过我做过没有分寸、没有把握的事情?相信我,我会比你想的做得更好。”我轻轻“嗯”了一声,八爷这才笑了,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面颊,继续说道:“若曦,听我的话,你若出事,我会乱了分寸。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
我心想,现在你当然是好好的,可二废太子后,雍正上台后,你还会好好的吗?到那时,不会因为我好好的,你就可以好好的。我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八爷敏感地听见了,他坐直身子,抬起我的下巴,注视着我,柔声说道:“若曦,怎么了?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不用怕吗?若曦,你心里,究竟还在担心些什么?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我没有做声,他继续问道:“若曦,能告诉我吗?”
其实,赛马以前我很担心婉冰会说出实情;赛马以后,我反而不害怕了。今天,婉冰最终拿十三阿哥搪塞,估计她是不会说出实情的,我怕的是——八爷的将来,我不忍心看到他那样的结局。可我又怎能对他说出这些?我往他的怀里挤了挤,环住他的腰,胡乱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不自觉地心绪不安。”八爷将我搂得更紧,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若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你不用怕,有我,一切有我。如果皇阿玛真的逼问,你就实话实说,我自会应对处理。等回营帐再不要想这件事,今天你也累了,安安心心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