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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落红满地归寂中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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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四月初,春来人间,天空变得纯澈,密叶间草地上鸟声正浓,阳光下的蝶与蜜蜂,留恋花蕊中初恋的味道。空气中充满了春天发酵的味道,甜柔而美好。晨起,清风入室,盈盈荡漾。阳光静静流淌,照临每一个偏僻的角落。抬头仰望,偶尔会看见探过园子的几只风筝。

现代的北京人,爱放风筝。春节期间,北京多晴朗之日,春风袅袅,碧空如洗,丽日白云,寒气渐消。这时,常常会看到两三只色彩鲜灵的风筝,在湛蓝的天空中飘荡。一到春天,天空中是翩翩起舞的风筝,地面上是欢呼雀跃的孩子……小时候,我也经常与父母或同学一起放风筝,可如今到了这古代,女人,尤其是已经结婚的贵族妇女,哪有机会放风筝?

我忽然灵机一动,十爷不是喜欢玩儿吗?找他一起放风筝如何?可是,这几个月来,八爷他们一直都很忙,八爷每天一大早就上朝,天黑才疲惫不堪地回府。他们哪有时间陪我放风筝?

从康熙四十九年十月就开始查“托合齐等结党会饮案”,在大家脖子都等长了时,历经六个月的查询终于有了结果。一切如镇国公景熙所奏,确有谋逆之语,特别是齐世武和托合齐,颇多鼓动众人拥立太子登基的言辞。

审查“结党会饮案”的同时,户部书办沈天生等人包揽湖滩河朔事例勒索银两案也被查出。齐世武、托合齐、耿额等人都与此案有牵连,受贿数目不等。

牵涉在内的大臣纷纷入狱收监。康熙对臣子一向宽仁,对鳌拜不过是圈禁,对谋反的索额图也未处以极刑,可此次却采取了罕见的酷厉手段,对齐世武施了酷刑,命人用铁钉钉其五体于壁,齐世武号呼数日后才死。康熙的态度令太子的追随者惶惶不可终日,一时朝内人心浮动、风声鹤唳。太子爷逐渐孤立,整日处于疑惧不安之中,行事越发暴躁凶残,动辄杖打身边的下人。这些举动传到康熙耳里,更惹其厌恶。

而对“南山案”,康熙帝就此案最终从宽处理。戴名世从宽免凌迟,着即立斩,其家人从宽免治罪。方孝标之子从宽免死,并其妻子充发黑龙江。汪灏、方苞等免治罪,入旗。尤云锷、方正玉免死,徙其家。此案因康熙帝最后决断,免死者三百余人。

从南山案和托合齐案这两起案子,可以看出,众臣及宗室中,有一股强大的反对太子的势力,以支持八党为主,他们之间有家族姻亲的复杂关联外,如苏努一脉、雅尔江阿一脉、安亲王府一脉、巴浑德一脉。

托合齐结党会饮案结束后,和硕简亲王雅尔、四爷胤禛、十爷胤誐银各五千两,八爷胤禩、九爷胤禟、十四爷胤祯,银各四千两。皇子中,除太子外,一到十四全部有赏。

这天上午,八爷难得没有去上朝,而是去了书房。最近八爷嗓子不太舒服,我让膳房做了燕窝羹亲自送到书房。未进门就听见十爷爽朗的笑声,掀开门帘一看,九爷、十爷、十四爷都在。见我进来,十爷就大声说:“若曦,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去马场溜溜,你也一起去吧。”我把燕窝羹轻轻地放在案桌上,一边招呼八爷过来喝,一边回答:“骑马?不错,好久没出门了,人都被关得发霉了。可是,我更想放风筝。”十爷把手一拍:“若曦,这主意好,我也早就想放风筝了。”

八爷低着头舀着勺子,安静地喝着羹汤。十四爷清了清嗓子说:“我看这样吧,我们先去马场,然后骑马去郊外放风筝。九哥,你看如何?”九爷点点头说:“也好,这样一举两得。八哥,意下如何?”八爷的羹汤已经喝完,我抽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凝视着他,他微微一笑:“好,今天我们就去郊外踏青吧,这几个月忙得人疲惫不堪,放松一下心情。”

骑着马儿,我们很快来到一个专门制作风筝的村庄。这里,河畔,是林立着隔年芦苇的黄色滩涂,百米宽的河道里水流时而静静流淌,时而如飞珠溅玉般倾泻而下,鸳鸯、鹳、野鸭,水鸟嬉戏觅食,偶尔还有几只白鹭和灰鹤闯进视野。周围的群山,漫山遍野都妆点有粉红的杏花。杏花开得正盛,朵朵杏花大而饱满,鲜艳欲滴。漫步花间,随着温度升高,蒸腾起的浓烈原始的泥土和花香萦绕身边。

堤坝边,有一群农家孩子摸鱼逮虾,他们熟练地将自制的鱼笼、虾篓沉到鱼虾集中的地方,不时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进入村子,只见乡民们正在赶制成品,手工制作的各种风筝挂满了墙壁,薄如蝉翼的“红蜻蜓”,惟妙惟肖的“金鱼”,瘦削机灵的“沙燕”……个个色彩艳丽、制作精美。

一只巨大的“老鹰”吸引了我,它通体灰黑色,两翼舒展,神形飞动。制作它的是一位老汉,他说他的“鹰”足以乱真,有次一群鸽子飞来,见了它吓得立刻惊飞远遁。有这么神奇吗?我忙说:“我要,我要。”十爷笑着说:“哪有女人放这个的,给你蝴蝶。”“不要。”“燕子。”“不要。”八爷走过来,说:“难得出来玩一回,若曦,就给你这个吧。”十爷嚷道:“八哥,你也太宠她了吧。”九爷笑着摇摇头,说:“十弟、十四弟,我们去挑我们的。”

这儿,绝对是郊游时放飞风筝的理想之地。一拿到风筝我就跑起来,八爷在后面喊:“若曦,慢点跑,你会放吗?”我不理睬他,左手拿绳,右手把风筝拿正,使劲向上一抛,然后牵着绳小跑几步,可是风筝不听话地栽了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在现代,我一个人放风筝大多都能成功,难道是因为多年不放,手生了?我有些气恼……

八爷快步跟上我,从我手里拿过风筝,说:“若曦,你拿着风筝,把线轴给我。然后,你朝顺风的方向走。”我走了大约五、六米远,八爷用左手高举着卷绳子的手柄,等我的手一松开,他就逆风向后退,右手轻轻的扯动着绳子,左手转动着手柄。风筝就好像是离弓的箭,拔地而起,飞快的向天空中飞去,越飞越高。“若曦,过来,你可以自己放了。”

把线全都放了出去,看着它在越升越高,却依然逃不过那牵绊它的线,风掠过树梢,在那里调皮的撩拨着那“老鹰”的底线。它在空中摇摇摆摆,不时的飞过几只麻雀,绕道飞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老鹰”。我迎着风奔跑,把“老鹰”放飞,也放飞着心情。飘飞的“老鹰”在空中翱翔,用它的翅膀为我承载着阳光,悠长的绳线上流淌着快乐。

“若曦,高兴吗?”八爷跟着我跑,当我停下来时,他问我。我大声说:“高兴,从来没有过的高兴。”八爷脸上笑意盎然;“我喜欢你天天都这么高兴。”

忽见那边喧腾起来,原来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躺着一条大龙,这种巨形风筝,以前我只在电视里见过,今天可开眼了:龙身由几十面纸身和细篾扎制的节片组成,长长地蜿蜒于地,风吹动,节片扑簌簌响,仿佛它已等得不耐烦,直欲振翮高飞。

原来是十爷,十四爷他们,开始放了,一人牵头,一人举尾,急奔数步,前头的人喝声“起”,后头的人应声松手,龙旋即腾空,尾直直翘起,前头的人赶紧放线,龙身略一盘曲,随即舒展,扶摇直上天空,然后始终都是尾高首低,呈天龙俯视大地状,威风极了!

我赶紧把手中的线交给八爷,跑过去,我想抢过十四爷手中的绳子,十四爷大声说:“不行,你的力量不够大,放不了,它会把你带跑的……”我只好站在一旁当观众,直到脖子酸疼,眼睛被阳光刺得流泪,才坐下来休息。

八爷已经把“老鹰”收了回来,九爷,十爷,十四爷也筋疲力尽,歇息了一会儿,这才决定打道回府。临走时,八爷又挑了一只眼珠子会动的金鱼风筝,说是带回去给弘旺。

回府后,九爷、十爷、十四爷并没有回各自的府,而是跟着我们进了八贝勒府,他们今晚要在这里用膳吗?正在狐疑着,八爷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跟我说:“若曦,托合齐案,明慧的舅舅景熙公出了不少力,所以我请他今晚来府中吃饭,九弟、十弟、十四弟也作陪。你自个儿先回吧,我用完膳再聊点儿事就回云曦阁。”

晚宴自然是在明慧那里举行,我纵然有万般不愿,也不便多说什么,八爷现在势头正盛,即便我劝他小心暗礁重重,他也不可能放弃对皇位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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