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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开时,康熙五十三年姗姗而至。
由于我的满语和蒙古语都已经学得不错,康熙升我为代诏女官。代诏女官这个职务顺治年间就有,但一直并没有人去做,是个虚位,直到现在才用上。这代诏女官倒是个清闲的活,就是协助康熙处理日常事务的,小到研磨铺纸,大到代拟诏书,像是个书童的作用。
其实,康熙勤政,基本上每份奏章都是亲自批阅书写,只有那些不太重要的诏书和奏折才有我代拟。我能做的只是研磨铺纸,偶尔也上上茶水,一天工作个两三个时辰。不知皇上为何升我职务,代诏女官和奉茶女官之间,品级相差很大,代诏女官是三品,奉茶女官是七品。
……
我正吩咐两个手拿斧头和砍刀的太监,十四爷远远而来,我们向他请安。他笑问:“你这是做什么呢?这么大的架式?”我回道:“折梅花。”他嘲笑道:“我还以为你打算把整株梅树都剁下来!”
我吩咐完两个太监放梯子去,侧头道:“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平日供梅不过置于几案,瓶子大小有限。我如今的瓶子可大着呢,不如此,怎能相配?”他道:“瓶子大了未免蠢笨,不见得配的上梅花。”我笑问:“去年年末琉球进贡的那对瓶子如何?”
十四爷微一思索笑道:“配得起。虽大但形态古雅,色泽晶莹圆润,连皇阿玛都很喜爱,自进贡来后,就一直置于房中,日日赏玩。皇阿玛这个主意真是新鲜别致。”我笑说:“不是皇上的意思,是我自个的主意。”说完,双手卡了个方框,从框里看向梅花,比划半晌,才决定,两个太监忙依言砍下。
又去寻另外一株合适的梅树,我一面查看,一面问一直跟随而行的十四爷:“你不去忙正事吗?”他道:“没什么正事,来给皇阿玛请安,反正顺路,待会和你一块过去。不过暖阁就那么大,一株足以,两株反倒不美了。”
我道:“一株打算奉给皇太后的。皇上早几日就念叨过该拿一个瓶子到宁寿宫,现在带着梅花一块送过去岂不更美?”我指着一株梅树问:“这株可好?”他细看道:“后面那株更好。”我侧着脑袋看了一会道:“前面的小枝分歧,更秀雅;后面的孤削如笔,更硬朗。”沉吟了下道:“就后面那株吧!”
我笑说:“这株,我一时倒不知该如何选取,烦请十四爷帮着挑了。”他一笑未语,静静看了会,吩咐太监如何砍取。两个太监一人扛了一树尾随而行,行至乾清宫前,让他两人在外候着。我随在十四阿哥身后进了暖阁。
两人请安后,我俯身向康熙道:“奴才砍了两株红梅,打算供在这两个瓶中,皇上批阅奏折累时,赏瓶时还可以赏梅,瓶梅相得益彰。”康熙看了眼瓶子道:“很好,主意不错!”我行礼后,忙吩咐太监注水、插梅。
康熙起身踱步看了一会,笑指着左边一瓶道:“两株都挑的不错,朕更喜欢这株。皓态孤芳压俗姿,不堪复写拂云枝。”十四阿哥笑看了我一眼,我笑回:“奴才不敢居功,这株是十四阿哥挑的。”康熙瞟了眼十四阿哥道:“只是这样两株梅花插在屋中,略显拥挤,反倒有损梅的清旷高逸。”
十四爷道:“皇祖母也喜欢梅花,不如拿一瓶过去。”康熙叹道:“朕一时竟忘了!有道理!”一旁的梁九功听闻忙叫人准备架子。梁九功躬身问:“万岁爷,送哪一瓶?”康熙笑指了下我挑的那株。梁九功忙命人抬出去。
康熙从桌上拿了份折子递给梁九功,对十四道:“你看看。”十四爷忙接过,过了一会,递回给梁九功,康熙问:“是否该禁?”十四爷道:“依儿臣看,户部请禁小钱,实属不必。事若利于民,民必效之;若不利于民,即使依法强行,也不能长久。”康熙颔首道:“凡事必期便民,若不便于民,而惟言行法,虽厉禁何益?”边说边在奏折上一挥而就。
我静立一旁,现在康熙应该很喜欢十四爷。父子脾气相投,政见也往往相合。想到此处,心中忽觉不安,玉檀端茶而来,我忙按下心思,上前接过,换掉了康熙桌上微凉的茶。
送梅花的太监已经返来,进来回道:“皇太后见了花和瓶子,喜欢得不得了,忙打发人去请各位娘娘来同赏。还重赏了奴才们,让带话说‘多谢皇上一番孝心!’”康熙笑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春去夏来,时间流逝中,朝堂上局势的变化渐趋明朗。除了一直受康熙信赖的三爷仍旧参予定夺朝事,十四爷越来越受康熙器重,朝臣们也从开始的观望态度,慢慢开始附和十四爷。八爷依旧态度亲和,风度翩然,十四爷也凡事以八爷为先,可八爷面对康熙迥然不同的态度,心里究竟怎么想,我却猜不透,也不愿猜。四爷仿佛一切与己无关,什么都不知道,每日来给康熙请安,所谈很少涉及国事,清心寡欲莫过于他。
……八月秋风起时,康熙出塞行围,留十四阿哥在京城协理朝事,三、四、八、十五、十六、十七阿哥伴驾。十五、十六、十七阿哥对角逐皇位并无兴趣,也无这个能力。四爷一副跳脱红尘之外的居士形象。三爷虽对皇位有心,可一直存观望态度。八爷处于康熙的强力压制下,行事谨慎低调很多。四爷和八爷对彼此一如待其他兄弟,无半丝异样,清淡如水的依旧清淡如水,和暖如春风的依旧和暖如春风。一时看去,竟然是和乐融融,全无纷争。
玉檀临走前忽感风寒,只得留她在京中。偌大的营地我竟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星斗,思绪纷杂。暂时的风平浪静遮掩不住斗争的巨浪,亲手废掉爱子的康熙,也遮掩不掉内心的落寞。而我,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心中涩涩,苦笑起来。
身旁的马一声长嘶,我一惊,猛地坐起,张望四处。不远处一人应声回头,敲看到从地上坐起的我,原来是八爷。重新入宫这一年多来,我与他尚未如此接近过,我想问问他最近可好,可又觉得是废话,不如不问,只好什么也不说,只是怯怯地给他行了个礼。
还是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只不过,如今少了光辉,多了落寞,良久,他才开口:“若曦……你我如今,只是路人吗?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吗?”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接着幽幽地说:“你知道吗,你甩掉宝柱他们后,我有多着急?我派人去全国各地搜寻,你阿玛那里,我也是几日一封信,直到你阿玛说你回家了,我才安心。你,究竟去了哪里?如今,你能告诉我吗?”
想起那些在江南的日子,有自由、有惬意、有失去孩子的疼痛,我的眼泪竟是无声而落,我嗫嗫嚅嚅地说:“我,我去了江南……”他先是一怔,然后自嘲地一笑:“是呢,你喜欢江南……江南我也查过,可那些人大概没细查,人手不够,我若是缩小搜查的范围就好了……真是关心则乱……”看见我仍在落泪,他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抹去我的眼泪:“别哭了,哭得我的心都疼了。那天,额娘的忌日,那些翠竹是你放的吗?”我点点头。
“对不起,八爷,当初是我伤害了你,你恨我吧。”我小声说着,他默默地定定地看着我,眸子里的光亮一闪一闪,渐渐又似升起一片水雾,然后,缓缓的把我拥进怀里:“若曦,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当初,你离开我,我好想恨你,可怎么也恨不起来,我就是想你。每天不停地想,所以我不停地做事,只有忙碌才能让我忘记你。”听了他的告白,我的泪更多了,一人一马相拥良久,马儿不耐烦起来,嘶鸣了几声,这才惊醒我们。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说:“八爷,我该走了。”说着转身去抓缰绳,突然他从背后拽住我,转身走到我的面前,猛地捧住我的脸,重重的吻下来,他从未这样吻过我,带着像要撕裂一切毁灭一切的狂暴和刻骨铭心的忧伤,呼吸急促而灼热,似乎要燃烧。渐渐的,他的吻开始变得甜蜜而温存,他轻轻放开对舌尖的纠缠,慢慢移到我的脸颊,眼睛,口里喃喃地喊着:“若曦,若曦,回到我身边……”他的狂暴,他的温存,都让我迷乱。他的爱恋像最柔软的春草,撩拨着我的心意,柔情似水荡漾,又似帆被风渐渐胀满,我也百分百地回应着他,安抚着他……突然,我醒悟过来,不行,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我猛地推开他。
他仍是看着我,只是眼里的光亮黯淡了许多,他说:“我已经向皇阿玛奏请,先行告退,去祭拜额娘,皇阿玛已经准了,命我明日一早启程。若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心里突然一惊,历史上着名的毙鹰事件!可是,我又如何让他避险?
“八爷,多注意身体。”他点点头,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出口,“做事要谨慎一点,要当心你身边的人。”他眼中神色狐疑,看着我:“为什么这么说?”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好低头把玩他腰间的玉佩:“我怕你出事,即使若曦不再和你在一起,也是希望你平平安安。”他拥住我,拍了拍我的后背:“你放心,我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