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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十四爷的一番分析,我茅塞顿开。确实,在众多皇子中,八爷能力、作风和威信出类拔萃,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八爷身上有三大突出优点:第一,具有领导潜质。第二,能力非常突出。八爷做事果敢,沟通协调能力强。第三,善于团结他人。八爷为人低调,平易近人,屡结人心,党羽众多。
康熙眼前勾勒出了一幅让他心惊肉跳的清晰图像:一个以胤禩为核心,以胤禟、胤誐、胤祯为羽翼,以佟国维、马齐、张玉书、阿灵阿、鄂伦岱、王泓绪、揆叙等为爪牙的势力集团,渐渐露出了冰山一角,占据了帝国的政治舞台。就是这个势力集团,将做了三十三年太子的胤礽搞下台,让康熙的颜面无存不说,还将朝政拖入污浊的泥淖。
在康熙看来,更加严重的是,胤禩过于强烈的领导才能,严重威胁了康熙的地位和安全,对于帝王来说,尤其是康熙这样有雄心大略的帝王,这绝对是不允许的。所以,在康熙的眼中,八爷所具备的优秀素质,都切换成对自己不利的潜在因素,所以康熙弃胤禩而不用。
我愁肠百结,却只能无可奈何看着一切。私下里,常暗问,究竟是谁干的?四爷、十四爷抑或是康熙自己,都有可能。胤禛集团羽翼渐丰,只有除掉胤禩才有可能取胜;而对康熙而言,胤禩集团的威胁已成为肉中钉,他自己导演这一幕未尝不可能。我拼命想着,却迷雾重重,百思不得其解,谁似乎都成了嫌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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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四年的新春,我是在满腹愁思彷徨中度过的。若曦,你错了,不,张晓,你错了,大错特错。当初你怪八爷坑害十三爷被幽禁,可这紫禁城里,谁又是干净的?谁没用过非常手段?连康熙这个所谓仁义之君,都对八爷忌惮有加,不惜置自己的儿子于死地。如今看来,我回八爷身边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康熙升我为代诏女官的目的,也许就是告诉八爷:若曦再不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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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晚宴八爷自然不可能来,他一定是卧床不起,姐姐也未来,只有八福晋盛装出现,替养病在家的八爷,向康熙和众位娘娘请安。她举止得体,笑容自然,化解了不少尴尬,康熙对她也还和蔼;她冷如刀锋的眼神,又让幸灾乐祸、悲悯同情的各色目光全部收敛;看到她,没有人敢轻易滋生无谓的怜悯,她用从小严格培养的高贵雍容,依旧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众人。我眼睛潮湿,虽然过去一直很讨厌她,这次我却满心感佩,感激她一直陪在八爷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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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九日,康熙再次宣诏,停止八爷的俸银、俸米。事情本身倒没什么,八爷受封贝勒极早,平日薪俸很高,再加上受宠于康熙时赏赐的佐领进项等,钱银颇为宽裕,日常开支绝不会有问题。可关键是,此事向朝廷众臣传达的信息,事情过去两月有余,康熙在完全冷静的情况下宣诏,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他绝不会宽恕八阿哥,无异是给心存观望和追随八爷的朝臣们一个明确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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毙鹰事件的发生,让我明白了很多,这个历史书上原先普通的字眼,给了我当头一棒!人生的处境逼仄狭小,一个人连忠于自己的意志都很艰难,而坚持自己的风骨更难。身为康熙皇子中出身最卑微的那个,八爷如何才能做到既做谦谦君子,又夺得唯一的储位?
皇宫里更多的是血雨腥风,李世民通过“玄武门之变”才坐上皇位,成为赫赫有名的唐太宗;宋太宗赵匡义即位前的烛影斧声,至今仍然是千古谜团;明成祖朱棣,更是堂而皇之地夺了侄子建文帝的皇位。想到这里,我悔恨至极,却无计可施,无法补救。
我在梅树下默立良久,想着康熙的圣旨,愁苦满怀,折下一枝梅花。希望它能让黑沉沉的日子着几点亮色。
一庭烟雨洇湿了黄昏。淡的月光,清冷孤寂的夜,我凝定半纸琴谱,倾听着风的低吟,云的呓语。案头的古瓶里,一枝有着两片翡翠般油润绿叶的,仍含苞的梅花,只开了最外面的一层花瓣,花心仍微微闭合着,孕着深深的香气,但今日入夜时分,梅心初绽。寒梅在月光里浸出香气,茶汤几沸,炉火依然。
风撕扯着轻寒霜露,我握笔蘸墨,打算给八爷写一封信,可写了撕,撕了写,倦极便在疏影暗香中睡去,直到炉火渐沉,杯盏已空,瓶中寂然。窗外,月落霜清。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时的携手黄昏后,只道是寻常,而如今伊人不在,花落雨零,星隐月缺,一切寻常成当时,还来不及上演已成回忆,还来不及倾情已成永恒,还来不及忘记偏又想起。
一行浅墨,是指尖滑落的冰凉,一屏风物是月光漂白的过往。清茶、淡酒,在擦肩的缘里调来调去,调得了相思,调不得相忘。
八爷,若曦当初错了,若曦不该离你而去!我曾用君子的行为来要求你,可我现在才真正明白,在权力的擂台上,不折不扣的好人注定是要完蛋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胤禩,你恨我吗?
用情太深则苦,回忆太深则痛。搜寻着、细捻着、一桩桩、一件件、点点滴滴、丝丝缕缕,让人无力抗拒,似上了瘾的毒药,明知是种痛苦的煎熬,却又躲不开倍受折磨的甜蜜。长风吹来,一缕清风入怀。胤禩,是你来过吗?是你来寻我吗?可是,我怎么寻不到你那哀怨的眼神?
如今,我才明白,有时候,一个人得到他,便如得到人间全部美景;失去他,纵然是良辰美景,也是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