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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一双,老去成对,生生世世永相依,千回百转总相牵......幽冥历代皇者,自火莽圣祖始,便遵循着这条恒古不变的情爱定律。
火莽心中有遗憾,这份遗憾到他羽化成尘那一刻,依旧耿耿于怀,情有双刃,顺之一生旖旎,逆则一生痛楚,他亲手在自己的史册为后世子孙写下这一戒律,旨在警示后世,娶妻需谨慎,合则不可再分。
媚儿在第二代帝尊的供桌前静默了片刻,便往后面的供桌慢慢走去,一,二,三......九十八,九十九......
九十九!
在本该是尽头的供案后,是一张同样规格的青玉供案,上面正中处,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藏青色的灵位。
媚儿倏尔石化在供奉第九十九代帝君灵位的供案前,心突然停跳,腿脚微微发抖,再也无力跨前一步!
火莽圣祖供奉在神庙内,冥殿供奉的君主是从第二代君主开始,那理应到第九十九代君主的灵位便因戛然而止,可......为何多了一张供桌出来?
媚儿只觉耳边响起轰轰惊雷,明琛是幽冥第一百代的君主,而这冥殿上竟然供奉着他的牌位!他------已经羽化成尘去了?不可能啊,他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要羽化也是千百年后的事吧,为何这么快?
怪不得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远海里醒来,如他安好,,又怎会舍得让我独自留在那个天寒地冻的清冷世界里?原来......原来他早已化为云烟流散,只余这不盈一尺的灵位。
是由于那场因我而起的争斗么?帝君以战箭折断幽冥的河山,引发地心裂开,烈焰腾空,他自皇者,自当义不容辞深入险地,修复河山,在消耗了大量的精血来修补那条裂缝后,又跑到天域来寻我......以强弩之末对帝君的好整以暇,这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在我化去金陵权剑后,他们莫非并没有收手,还是拼了个鱼死网破么?
鱼死网破,结果就是分出了胜负,自然也分出了生死。
是我......是我不好,天域和幽冥原本河水不犯井水,数十万年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可我一次任性的穿越,给这个宁静的化外之地带来一称劫,明琛也因我而殇,幽冥河山因我而碎,这都是因为我......
我若不来搅乱这一池春水,这水一定会自然纯净往前方流淌,媚儿只觉眼前一黑,胸口处似被大石猛撞,顿时呼吸维艰,双膝一软,摔倒在地上,她双手抱住供桌,泪水成串成串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呵,明琛,是我这个异域的红颜祸水,祸害了你,我真该死!”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和冥皇相处的那段日子,她偶尔会生出几分惆怅和迷茫------如果当初我不是推开了那扇画中小窗,进入幽冥,邂逅冥皇,我的一生会怎样?冥皇的一生又将是怎样呢?
如果冥皇没有遇上我,他的一生定是璀璨多姿的,他是掌控这个天地的皇者,有多少大事等着他来决断,只要他轻轻一颌首,又有多少美丽婀娜的女子翘首盼望着得到他的青睐?
可他偏偏遇上了我,遇上了我这么一个不祥的异域女子。
冥皇一直在宠溺着我,一直在潜移默化着我的思维,引导着我去爱上这片历经沧桑和磨难的土地,他对我说过,我不仅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只有两心如一,这片苍莽辽阔的土地才会欣欣向荣,只有两心如一,你我才能享受到男女之间真正的缱绻情爱。
明琛,当你带我游历幽冥,我方感悟到,我确实是爱上了这片土地,爱上了这片浩瀚无边的空间的,爱上了你宽厚温暖的怀抱。
前尘往事,我想要抛却,可我......背后牵扯的纠缠太多太乱,这些理不清的背景势必给你的世界带来一称劫,连你,亦因我而殇。
冥皇的影像媚儿的泪眼中晃来晃去,或者,过去的她还是有些懵然不懂的,她心里始终存有一份难言的纠结,还不敢完全放开心怀去爱和接受被爱,或许在她作出最后一次回归幽冥的抉择之前,冥皇已经成功将他自己植入了她的心内,所以她难以面对帝君随时而至的狂热,亦无法再在天宫待下去。
她最后一次的推开青铜古门,就是被这一份来自心底深处的牵挂所牵引,她在和冥皇相处共对的最初,表现总是羞涩和手足无措,他每天都耐心地引导着她去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引导着她去接受他为她付出的狂热和爱恋,并慢慢地作出属于内心深处的回应.......和他腻在一起的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忧郁的脸上终于展现了舒心的微笑,那是她这一生,最快乐最甜蜜的日子。
偶尔在夜静更深时,她会悄悄睁开眼眸,痴痴望着近在咫尺的冥皇,把他英俊的脸容一遍遍嵌入脑海中,明琛,我这次回来,真的只是想看看你......日后岁月悠长,我已不能与你一起走过,可我心里实在是想念着你,所以我还是穿越了那条远古的密道,回到你的身边,是我私心作祟,只顾想着自己痛快,不顾一切地给你平静的一生增添苦恼来了。
我也很希望能和你长久地共处这一生,可是不可以的,我有我不可逆转的宿命,是我自私,把你拖入一场缱绻旖旎的美梦中后,自己却决裂地转身,我心里既希望你能将我彻底忘却,可也盼望着你能将我永远收藏在心内。
我选择归于宿命,结束所有的恩怨情仇,可为何到最后,却是我活生生地站在你的灵位旁呢?
媚儿攀着供桌站起,泪眼朦脓地望向那个藏青色的灵位,牌位上镂刻的字迹随着闪动的泪光跳入她的眼眸内------
她有瞬间的愕然,手一长,将灵位拿在手中,拭去脸上的泪水,凝神细看------
“第一百代主母媚儿之灵位”
灵位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媚儿扶着供桌木木站了片刻,俯身将灵位拾起。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镂刻在灵位上的上古文字,这媚儿,是我?还是同名同姓之人?
灵位光华圆润,边角圆滑,触手生温,似乎已有了岁月痕迹,媚儿望供桌上望去,还好,灵台只有一个灵位,冥皇的牌位还没有供奉上去,媚儿舒了一口长气,明琛安好如昔。。。。只是我?我为何成为了幽冥冥殿内供奉着的一尊灵位?
灵台上还摆放着一个莲花香鼎,里面有一束尚未燃尽的清香,袅袅的青烟散发出一股特别的醇香,媚儿抽抽鼻子,这香气正是方才在花径上闻到的味道。
她头脑空灵地抱着灵位呆立了一会,忽而听见有轻巧的脚步声自外传来,心一惊,忙把灵位重新摆放好,她不知道来者何人,可如今这灵台上供奉着人正是自己?在没有弄明白事情原委前,她可不敢轻易现身,免得惊吓了旁人。
脚步声清晰起来,这人正是向着冥殿而来,媚儿深深吸了口气,掀开灵台后的帷幔,闪身入内。
不消片刻,脚步声止于灵台前,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正在灵台上摆弄着什么,很快,一缕浓郁的醇香飘荡起来。
独特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冥殿内,媚儿嗅着这股奇特的气味,紊乱的心倏尔宁静下来,有细细的饮泣声在帷幔外响起,这声音低低沉沉,听起来是一个女子发出来的声音。
媚儿的心抽了抽,这声音她似乎听过,是谁呢?
那声音在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声音很是含糊,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字眼“观礼......我不想去......主母......”
媚儿愣愣地听着,自醒来后,她的思维一直很凌乱,她的记忆已碎成很多小片段,只有某些特别刻骨铭心的片段残留在脑海中,帷幔外的这个声音很熟悉,过往自己一定和她有过交集,这是谁呢?
那个声音默了默,随即响起了砰砰的磕头声。
媚儿的眸光透过帷幔的细小缝制,只看到一身穿个黄色衣裙的女子正在俯下身子,向自己的灵位磕着头。
那女子抬起头,抹去脸上斑驳的泪水,又低声说起话来:“云启这一生只有主母一个主子,终生不变,无论帝尊纳了谁,都与云启无关,主母放心,云启已决定在冥殿陪伴主母,直到羽化成尘那一刻。”
媚儿眸光猛地一亮,云启......云启,啊,原来是她。
那天,她坐在妆台前,欣赏头上那款风格迥异的发髻------
“这样式挺好的,我以前不会这种束法,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奴婢小名云启。”
“云启,以后由你为我绾发吧,我喜欢。”
“承蒙姑娘看得起,云启以后的主子就是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