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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窗外葱茏的树枝成了罗君颂每天的必修课。当她彻底相信自己借尸还魂并且还穿越时空之后就变得更加郁闷了。她不知道可以用什么办法把这段扭曲的时空扳正。窗外绿意盈盈,它们不会给她脸色看,总是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罗君颂只喜欢看树。也只有这些树让她觉得这里和六百年后没有什么区别。
“表小姐,你又在看树了,每天都看,不觉得腻味吗?”小桃端了药进来,看见罗君颂发呆的样子,不免为她叹息。以前的表小姐整天凶巴巴的,她都恨死她了,可现在看到表小姐一点生气也没有的样子,她又挺可怜她的。
“小桃,我以前是个坏人吗?”罗君颂呆呆问道。
“怎么会呢?表小姐不是坏人。”小桃言不由衷地干笑道。
“我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变成这样是活该,还有人说我没有死是老天没长眼睛。”罗君颂郁闷之极道。为什么穿越小说中的女主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角色,而她一穿越不但毁了容,还是个天怒人怨的主儿。想她罗君颂一向奉公守法、尊敬师长、热心公益,为什么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小桃吓得变了脸色,“表小姐肯定是听错了,谁会这么乱嚼舌根?如果叫少庄主听见了,一定会狠狠惩治他们的。表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罗君颂凄然一笑,:“小桃,你就跟我说实话,我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桃苦着脸,道:“表小姐只是脾气不太好而已,总是会为了少庄主而和苏姑娘斗气。其实你真的不算很坏。”
唉……罗君颂不禁长叹一声。小桃见她没有什么吩咐,赶紧让她喝完药就出去了。屋子里空荡荡的,罗君颂觉得很无聊,索性趴到窗台上看回廊外的树。树荫浓密,绿影斑驳,在那层层树荫后面似乎有个人,一身灰蓝色的长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罗君颂挺好奇,以为又是上次那个什么“谷护法”,就盯着那个人看。
那个人被树荫笼罩着,完全看不清楚相貌,但是他一直在看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身材高挑,和上次那人似乎差不多高,但好像没有那个人年轻。罗君颂还没有把这山庄里的人认清楚,暗想,这个人可能也是庄子上的,大概是想看看她恢复得如何了。
罗君颂本来不想理会他,但是他看她看得太久了,整个人仿佛一尊石像,半天都没换个姿势。她实在忍不住,朝他招了招手。那个男人身影似乎晃了一下,倏地就不见了。罗君颂吓了一跳,几乎就要冲出去看个究竟了。
一连几天,那个男人都会在罗君颂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那个固定的地方,仅有一次,男人几乎快到游廊边上了。没有了树影的遮蔽,罗君颂能够看清楚他的脸。那是一张苍白得几乎看不到血色的脸,脸上没有皱纹,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他长得不算很英俊,但也还眉清目秀,让人感到很温暖。罗君颂不知道自己看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会感觉温暖,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她笑过,只是以一种深沉得近乎幽邃的目光凝视着她。
罗君颂的好奇心膨胀到了不说不行的地步,于是最后一次看到男人的时候,罗君颂忍不住对他说了声:“你好。”
男人仿佛受了惊吓似的又一闪不见了。他的动作快得不像常人,罗君颂觉得自己一定是看到了树妖。这么一想,她还真觉得那个男人浑身充满了妖气。但在那次冒失地问好之后,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罗君颂之所以能够确认他没有出现,是因为她几乎整天都在看那个地方。后来她问过小桃庄子里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小桃非常肯定地说没有。罗君颂有点儿不安,既然她的灵魂都能够穿越时空,那么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不可能有鬼魅的存在?罗君颂开始感到害怕,就叫小桃每天陪她一起睡觉。
直到出了三七,江湖各派才接到碧落山庄的讣告,纷纷派人前来吊唁。此时,罗君颂的伤已基本好了,她也披了孝,守在灵堂。其时,老庄主夫妇及少子的棺木已经下葬,故而灵堂上只供了牌位,来吊唁的人上两炷香,安慰一下亲属即可。陆夫人娘家这边只有罗君颂一个亲属,找她说话的人不在少数,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在陆隐川出面为她回应。罗君颂怕引起苏曼瑛的不满,不敢多说什么,只淡淡地道了声谢,就安安静静地站着。
罗君颂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叫陆隐川一时之间很不能适应,招呼客人之余忍不住时时看她。她一身素白,长发披肩,鬓角上插了一朵白色的绢花。前阵子因受伤,身体消瘦了些,未施脂粉的脸上还有一些淡淡的伤痕。她交握双手,有些无措地立在灵堂边上。罗君颂是典型的江南姑娘,身形娇小,五官精致,此刻看上去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陆隐川注意到有不少人都在偷偷注视罗君颂,大约是因她身份特殊,人又长得不俗。陆隐川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他能看出罗君颂非常难堪地局促不安着,他很想把那些讨人厌的视线通通斩断。
中午安排来人用过餐后,总管陆贵神色匆匆地来向陆隐川禀报:“庄主,山上来人了。”
陆隐川心下一紧,低声道:“不是说他们今天不来人么?莫非是爷爷……”
陆贵道:“小人还没来得及问。来的人是邱谈邱护法。”
陆隐川脸色骤变,道:“是邱叔叔?他人在哪里?”
陆贵道:“小人把邱护法安排在后园。他说事情紧急,不能暴露行踪。请庄主悄悄前去,莫要走漏消息。”
陆隐川隐隐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他与几个前辈客气了几句,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往后园去。此时,众人都聚在前院,后院除了几个负责洒扫的老妇再无其他人。陆隐川隐约看见院中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是他父执辈的邱叔叔。
邱谈直到陆隐川走到距离自己两丈远的地方才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讶道:“想不到小公子的轻功又精进了不少。”
陆隐川客气了两句,道:“邱叔叔,您今天怎么来了?”
邱谈脸色沉重道:“教主命在下来密请小公子上山,有大事交代。”
“爷爷他老人家好些了吗?”
邱谈缓缓地摇摇头,道:“只在这一两天了。教主本来想等七七过后再叫小公子去的,但现在似乎已坚持不到那时了。眼下教中情势十分复杂,教主的病情虽然严格保密,但是你那几个师叔伯整天吵嚷着要见教主,谷护法拦了他们几回,闹得几乎要动手了。如果突生意外,恐怕会动摇本教数十年的根基。请小公子将山庄中的事务妥善安排,即刻随在下上山。”
陆隐川已然明白邱谈话中的意思,沉声道:“要在山上待多久?”
“这个说不准。小公子最好安排得充分一些。”
陆隐川点点头,连忙返回前院。他脸色黯然,心中难过,好在今天本来就是个令人不快的日子,来客也不觉得他这表情有何异常,反倒有不少人上前安慰。陆隐川诚意谢过,暗暗叫过陆贵:“我要去山上,几时回来还不得知。此事要千万保密,庄子上的事情就由贵叔你全权负责了。苏姑娘她也要仰仗贵叔多多照顾了。”
陆贵道:“请庄主放心,小人一定把苏姑娘当成半个主人看待,决不会让苏姑娘受半点委屈。”
陆隐川迟疑道:“表小姐现在受了重伤,什么都不记得,跟以往大不一样,我担心大家对她还怀有宿怨……”
陆贵会意道:“庄主不必担心,小人明白庄主的意思,不会让表小姐受苦。”
陆隐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交待完毕,他又与来客道了谢,这才回房收拾东西,随邱谈一同上山。
罗君颂发现陆隐川并不在山庄里时已经是四天后了,如果不是苏曼瑛主动来招惹她,她也不会气呼呼地去找陆隐川。
总管陆贵很客气地跟她说:“庄主有事出去了。”
罗君颂忽然有种孤独无依的伤感。尽管她一直很友好地面对这里的每一个人,但是大家好像并不太领她的情。不理睬她还算是有礼貌的,更有甚者直接出言讽刺她,说什么“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还想做庄主夫人”之类的话。为了不给自己添更大的麻烦,她忍了又忍。但是苏曼瑛今天的作为就有些过分了。罗君颂实在不想把事情的经过再复述一遍,这会让她很痛苦,但是既然贵总管想知道事情的始末,她也只好让自己再痛苦一遍了。
“我今天早上真的什么都没做,就在屋里老老实实地呆着,那个女的——就是什么苏姑娘突然跑来跟我说,‘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鬼主意?你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隐川就会同情你吗?老爷夫人他们遇难都是因为你,你难道一点都不自责吗?’总管大叔,你说句公道话,我现在是招谁惹谁了吗?如果你们真的这么不待见我,我就离开这里好了。”罗君颂说到气头上,眼泪都冒出来了。
陆贵温言道:“表小姐不要急,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等庄主回来以后,我会跟庄主禀明此事,请庄主主持公道。”
罗君颂抹抹眼泪,说道:“那庄主什么时候回来啊?”不是她想见到陆隐川,而是她得跟陆隐川把话讲明白,她对他没有任何兴趣,请他的女朋友不要把她当做假想敌人。
“这个就说不准了……”
罗君颂没有再多问,她知道问了也没用。就算是陆隐川回来了,肯定也是向着苏曼瑛的。看来她唯一的活路就是离开这里,可是她得怎么做呢?
小桃知道了罗君颂被苏曼瑛惹恼的事,战战兢兢地侍立在一旁,生怕罗君颂迁怒于她。罗君颂呆坐在窗前,竟然有点怀念几天前的那个男人了。至少他不会用那么恶毒的眼光来看她,他是整个山庄里让她感觉到最温暖的人。
“小桃,我在这里有没有朋友?”罗君颂郁闷地问,她心里其实明白这个问题是白问了。
小桃干笑道:“表小姐是这里的主人,谁敢跟表小姐称朋友呢?”
“我真的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吗?”
“庄主就是表小姐唯一的亲人啊。”
唉……罗君颂幽幽长叹。她不会就这样老死一生吧?命运对她来说未免太残酷了。
“表小姐如果没有什么吩咐的话,小桃先退下了。”
罗君颂点头“嗯”了一声,还附带说了声“再见”。虽然这么表达挺奇怪,但小桃已经习惯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罗君颂忍不住又掉下眼泪,暗想:那个人为什么再也不出现了呢?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树丛深处看,隐隐发现那里似乎有人。她定睛一看,真的又是那个人。几乎等不及思考,罗君颂已经冲出房门,想到那里看个究竟。可是当她冲到树丛里的时候,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罗君颂简直要抓狂了,她大声叫喊:“你出来!你出来!”
许多下人闻声而来,小桃吓坏了,上前抱住情绪几乎失控的罗君颂,“表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到他了,我真的又看到他了……”罗君颂哭喊着,抓着小桃的手,有些语无伦次。
陆贵也赶了过来,大声喝道:“快把表小姐扶进屋里去,其他人都退下。”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罗君颂停止了呼喊,虚脱了似的在小桃的搀扶下回屋里躺下。她知道这里不会有人相信她说的任何话。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亡魂罗君颂真的该死,那么老天爷为什么不让她死得更彻底些?她的灵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女孩的身上?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要怎样才能够回到自己的那个时空?这所有的疑问都没有人能为她解答,更让人痛苦的是,她甚至连问都无法问出口,因为那样做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个疯子,他们也许会用更可怕的手段来对付一个疯子。罗君颂很害怕,她开始期待陆隐川快些回来,只有他回来了,她才有可能离开这里。
让罗君颂想不到的是,这一场小小的风波倒引来了很多人对她的同情。当天下午,陆贵又请来了大夫给她看病,大夫说她的脑子受了伤,精神失常,不要让她再受刺激了。后来厨房里居然还炖了燕窝来给她吃。
“这是谁吩咐的?”罗君颂奇道。
“没有谁吩咐,是厨房里的张大娘偷偷做的。上次表小姐夸她做的面条好吃,她很高兴。听说表小姐病得厉害,张大娘就偷偷把前些日子给苏姑娘炖燕窝汤多出来的一点燕窝给表小姐炖了汤。”
罗君颂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原来人心并不都是那么坏的。
第二天一早,罗君颂要小桃陪着她去一趟厨房。小桃不知道这位疯疯癫癫的表小姐究竟要干什么,又不敢随便阻拦她,只好惴惴不安地带了她去。
厨房里有几名灰头土脸的中年妇女正在忙碌,罗君颂轻声问道:“请问哪位是张大娘?”
一名蓬乱着头发正在灶旁生火的妇人战战兢兢地探起身子,“小、小人就是,表小姐有什么吩咐?”
罗君颂微笑道:“没什么事。我只是想看看好吃的面条是怎么做出来的。张大娘,谢谢你。”她眨眨眼睛,希望张大娘能理解她眼中的谢意。
张大娘的表情既激动又惶恐,不安地四周看看,大家都愕然地看着她。
罗君颂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说:“这里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小桃忙道:“表小姐,这里太脏了,你可不能呆在这里。”
罗君颂叹了一口气,“我整天躺着,就快长出霉了,好歹让我找点事做,也好消磨时间。”
小桃说:“表小姐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绣绣花,或者听听曲儿啊。”
绣花听曲?那更无聊!罗君颂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事。她看见旁边一名妇人正在漂洗一盆子大白菜,连忙凑到跟前,“这个我行。”
那妇人吓得退了两步,连声道:“不、不、不行……”
罗君颂急了,板起脸道:“谁再拦着我,我就生气了!”
这一招挺管用,谁都不敢做声,只默默地看着她。罗君颂也不理会她们,径自洗着大白菜。
真是福至心灵,罗君颂灵光一闪,竟想出个赚钱的门道来。她找到陆贵,说:“总管大叔,我能不能在山庄上做事,你付我一点点工钱?”
陆贵吃惊道:“表小姐要用钱就跟账房支取就是。”
“我不是要用钱,我想赚钱,用自己的劳动赚钱。”
陆贵似乎还不明白,小桃怯生生道:“表小姐,你已经很有钱了,以前庄主和夫人送过你好多好多金银珠宝的。”
“那又不是我的,那是……”罗君颂差一点就说出亡魂罗君颂来,“我想体会一下自己挣钱的快乐,别人送的没意思。”
陆贵为难道:“表小姐身份尊贵,怎么能像下人们那样做事呢?如果庄主回来责问,小的担当不起啊。”
罗君颂想了想,说:“那算了,我做义务劳动好了。”
表小姐真的是脑子坏掉了,这性子转得也太大了吧。小桃有些难受地想。
罗君颂自从扬言要做“义务劳动”后,就开始忙个不停,不是去厨房帮忙洗碗洗菜,就是去库房帮忙整理东西,但凡她力所能及的一桩都不放过。自己的主人忙得团团转,做下人的也不能干看着,小桃不得已也跟着一起做。
好多人私底下问小桃:“表小姐真的失忆了?她不会是装出来给庄主看的吧?”
小桃忿忿道:“表小姐当然是真的失忆了。她做这么多事,庄主又看不到。”表小姐自从被救回来后,对她真是好得不得了。虽然她也一度怀疑表小姐是装出来的,可是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像。表小姐笑起来的时候多真诚啊,而且她做的事是大家都亲眼看到的,那能装出来吗?
“哟,小桃,你以前不是说要求庄主把你调到苏姑娘那里去吗?现在是不是向着表小姐了?”有人打趣道。
小桃哼了一声,懒得理他们。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出表小姐的好了,厨房里的大娘们个个喜欢上了表小姐,都说老天有眼,让表小姐变了个人。
“小桃,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摆正了没有。”罗君颂垫着凳子,正在往墙上挂一幅卷轴。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几个卷轴,挑了一幅山水画要挂在屋里。
小桃赶紧过去扶着她的腿,叫道:“表小姐,我不是说了等大东他们来了弄吗?你怎么自己动起手来了?”
“这么点小事哪里需要那么兴师动众的?你看我一下子就挂好了。”罗君颂跳下凳子,拍拍手,很有成就感地欣赏着墙上的画。要是能把这幅画做成十字绣就好了,她暗暗想。
“表小姐,庄主已经二十几天没有回来了,你不想他吗?”小桃试探地问道。
“有什么好想的?我跟他又不熟。”罗君颂失笑道。
“可是表小姐以前很喜欢庄主啊。”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都是会变的嘛。啊,对了,我又去跟总管大叔磨了半天,他答应给我结算工钱。小桃,要是我拿了工钱,我就送你一个小礼物,你想要什么?”罗君颂眼睛里闪着光,兴致勃勃地看着小桃。
小桃感动得快哭了,这真的是她服侍了五年的表小姐吗?那个以前只会骂她蠢,动不动就掐她的胳膊的表小姐真的是眼前这个亲切大方的人吗?
“怎么啦?小桃,有谁欺负你了,怎么眼睛都红了?你告诉我,我找他算账!”罗君颂撸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干仗的姿态。
小桃连忙抹抹眼角,说:“没有,没有。我就是眼睛有点不舒服。表小姐辛苦赚来的钱还是好好留着,我什么都不要。”
“欸,钱乃身外之物,赚了就是为了用的。赚钱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要是只赚不用,留着又有什么用呢?我们是好姐妹,当然要有福同享了。”罗君颂搂着小桃的肩膀说。她近来心情大好,大家对她的态度有了180度的转变,而且那个什么苏姑娘也不来聒噪她了。
就在罗君颂以为好日子总算到来的时候,贵总管突然通知她,她得出发了。
去哪里?没说,反正只要坐着马车就行了。跟她一起的有小桃,还有两个身形壮硕的青年。小桃告诉她,他们都是陆隐川的贴身侍卫,个子略高些的那个叫秦恭,另一个看起来更老成些的叫吕应梦。赶车的是个酗子,罗君颂早就认识他了,叫张奎。
罗君颂向来没有什么方向感,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通过太阳的方向来判断他们是在往南走,可是在林荫夹道上转了几个弯之后她就彻底摸不清方向了。她问了小桃,可小桃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
秦恭和吕应梦一左一右护住马车。这一路上除了打尖投宿,罗君颂几乎没有听到那两个男人说过话。
“小桃,你说,他们这种态度是本来就这样呢?还是只针对我?”
小桃为难地不知该怎样说。
一看这表情,罗君颂就明白了。坐在车厢里实在无聊,罗君颂开始找张奎要他教自己驾车。
张奎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这……这……怎……怎么行?”
罗君颂笑了笑,坐到张奎身旁,“没关系,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了,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张奎哆哆嗦嗦地跟她说着驾车的要领,罗君颂接过缰绳有模有样地抖动了几下,兴奋地咯咯咯直笑。两个青年侧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
一路晓行夜宿,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天。这一天入夜前,他们在一个叫太平镇的地方找了家简陋的客栈歇脚。大家本以为罗君颂会抱怨这里条件太差,谁知她神情安然,丝毫不介意。
张奎卸下马车,要去给马喂草,罗君颂吵着要去看,小桃便陪着她去看张奎喂马。把行李安顿在房间里之后,吕应梦叫店家送了些饭菜到房里。
“秦恭,你看罗姑娘这个样子真的像苏姑娘所说的是装出来的吗?”
秦恭缓缓摇摇头,“我看不像。我在海边发现表小姐的时候,她其实已经……”
“已经怎样?”
“已经断了气。”秦恭脸色凝重,“我当时只是想把罗姑娘的尸首带回来,谁知道半路上她突然醒了,但是呆呆的,好像傻子似的不能说话。等到了山庄,她就又昏迷过去,再醒来时就失忆了。”
两人沉默片刻,吕应梦道:“庄主飞鸽传书说这两天会赶来跟我们会合,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我们这次的行动很隐秘,不会有人知道。山上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吕应梦道:“山上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罗姑娘那里尤其要小心,苏姑娘的担心不无道理。”
秦恭沉吟道:“如果罗姑娘一直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
“庄主是个明白人,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两人还要说话,见罗君颂他们回来了,便停了下来。
罗君颂玩得很开心,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粒,脸颊红扑扑的,像两片盛开的桃花瓣。秦恭不由得看呆住了。吕应梦轻咳一声,道:“罗姑娘,赶紧用饭吧。”
罗君颂拉着小桃坐下来,也不顾什么形象,大口吃起来。秦恭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吕应梦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回过神,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