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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释疑
钱弘佐望着商总管半晌,虽然强压怒火,但终究忍不住讥讽道:“孤王常听人说,总管你明察秋毫、机智过人,今日你这番话,更是令孤王佩服之至。按照你的分析,当日在洗心堂,配合刺客行刺,嫌疑最大的共有两个人。一个:是孤王我,另一个:就是救孤王的四两。”
在室内随侍许太后的两名宫女,陡然笑出了声。商总管的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许太后责备地望向两个宫女,两个宫女赶紧低下了头。
许太后对商总管道:“既然你有这许多疑问,就到仿梨山庄查访个明白。不过四两毕竟救过圣上,你查访归查访,但一定要客客气气的,即刻去办。”
待商总管退下,许太后问钱弘佐道:“圣上,事发当日,在洗心堂内伺候的管事穆全安,是否救驾?”
钱弘佐愤然道:“没有!当时四两赶到水池前的时候,屏风被他撞倒,我看见穆全安向后躲避,并未上前救驾!”
许太后若有所思,默然片刻道:“说起武功,你父王曾经专门找教头,传授内侍和宫女们武艺。武功如果没有小成,是没有资格当内廷管事的。”许太后手指室内的两个宫女道:“她们能在我身边伺候,就多半因为有一身好功夫。”停顿了一下,许太后推断道:“如果穆全安会武功,当时最先救驾的,应该是穆全安,而不是距离较远的四两。”
钱弘佐道:“请母后相信,那四两确实是救我,并非要杀我。这几日,刺客行刺的场面,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孩儿就算再慌乱,也能分得清;要杀我和救我的人。”
许太后应承道:“哀家知道了。圣上放心,哀家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为难四两。更不会让人把他变成替罪羊!”
许太后言毕,拍了拍钱弘佐的手,温和地提醒道:“圣上,你该去听先生讲经啦。”
钱弘佐起身施礼道:“孩儿这就去。”
黄昏将至,许太后派人传唤钱弘佐到养元水榭,一起用晚膳。许太后因处理国事十分繁忙,膳食从简。一般都在处理政务的地方,草草进行。跟钱弘佐一起用膳,时有时无,全凭太后传唤,主旨是享受天伦之爱,吃什么反而在其次。
养元水榭靠近御厨房,临水而建,前有九曲回廊。回廊上摆放着各种应季花卉,廊下浅水清澈,水平如镜,游鱼成群,怡然嬉戏。如果太后和国王一起用膳,一般都安排在这里。以便让幽静的环境,把用膳的气氛衬托得温馨怡人。
钱弘佐来到养元水榭回廊前的时候,许太后正站在回廊上喂鱼,身边是商总管,侍卫和宫女们则站在较远的水榭旁边。
钱弘佐上前躬身拜见,许太后微笑点头,然后对商总管道:“商总管,把你到仿梨山庄查访到的事,跟圣上仔细回禀。”
商总管躬身对钱弘佐道:“圣上,今日奴才我去见过了那个叫四两的小弟子。也询问了一些他身边熟悉的人……”
未等商总管说完,钱弘佐急切问道:“四两的伤势还好吗?”
商总管简略道:“虽然还不能下地走动,但神智清醒。”
钱弘佐再问:“王御医带的伤药还够用吗?如果不够用,就赶紧吩咐御医院送过去。”
商总管连声道:“是是。”
钱弘佐又问道:“四两吃得下饭吗?有没有专门给他做一些补养的东西?”
商总管张了张口,低头道:“这个奴才没问。”
见钱弘佐闻言不悦,许太后忙岔开话题道:“圣上不想知道,当日四两是如何发觉刺客的吗?”
钱弘佐的关注点立即转了过来,问道:“他是怎么发觉有刺客的?”
商总管道:“据他自己说,他原本是在欣赏洗心堂房梁上的彩绘,但却看到了兵刃的反光,他开始还不能确定,但见到刺客飞身而下时,惊悟到是有人要行刺圣上,急忙上前救驾。好在他手边有一个装瑶琴的长琴匣,被他随手抓过来,当做了格挡的武器。”
钱弘佐由衷赞叹道:“这才是真正的机警过人!哪里像你说的,又会武功又会轻功的?”
商总管辩解道:“这小子,真的是又会武功又会轻功。他自己也承认,仿梨山庄的庄主,和熟悉他的人也都这么说。”
钱弘佐疑惑道:“他师父是个残疾之人,他跟谁学的武功和轻功?”
商总管道:“四两五岁进入仿梨山庄,一开始并不是拜曲流觞为师,而是被安排在当时刚创建的武科班学杂技,主要是学武功兼学柔术。据说武科班因训练方式严酷,很多孩子,因为挨不住练功时的痛苦,早夭而亡。直至今日,还没有一个弟子出徒。所以这个班,连我都不知道。”
钱弘佐眼前浮现出四两肩负曲流觞,手挽长琴匣,稳健挺拔的身姿,信了多半。问道:“既然四两是武科班的弟子,怎么又成了曲流觞的徒弟那?”
商总管答道:“说起来话长。曲流觞年轻的时候,是名满天下的名伶。正当红时,身受重伤,变成了残废。从此万念俱灰,闲置在仿梨山庄,根本不愿意收徒弟。但机缘巧合之下,四两却正式拜他为师。”
钱弘佐十分感激四两的救命之恩,对他的事甚为关切,问道:“什么机缘?”
商总管道:“八年前,已经残废闲置的曲流觞,去灵隐寺拜佛。回程的时候,正好遇到仿梨山庄的人,在街市上买孩子。四两的父母卖他的价钱是四两,而仿梨山庄的人,最多能出到二两。为了这多要的二两银子,四两和他的父母苦苦哀求。曲流觞见到后,一时感动,就拿出了自己的二两私房钱,给了四两的父母。因为赠银之情,四两异常感激曲流觞。虽然是武科班的小弟子,但却经常到曲流觞居所,打扫服侍。一干就是三、四年,一个五六岁的孝,竟如此的知恩图报,曲流觞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后来曲流觞大病一场,幸亏有四两悉心照顾,才得痊愈。他裁之后,就正式收四两为徒弟啦。”
钱弘佐感叹道:“怪不得他们师徒之情,远胜其他,正所谓患难见真情。”
商总管道:“四两的武功,是武科班打的基础,但同时还另有高人指点?”
钱弘佐问道:“什么高人?”
商总管望了一眼许太后,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回答道:“是两位曾经担任禁军郎将的马大同、马大和兄弟。这两位是真正的练家子,当年在御前侍卫比武中,马大同曾名列首位,马大和仅次于他。若说武功,都是难得的高手。”
钱弘佐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起这两人,道:“既然武功如此高强,怎么孤王不记得禁军中有这两人那?他们为何会传授武功给四两?四两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徒弟,怎么会得到武功高手的垂青?”
商总管道:“马大同、马大和他们两,是先王废后马氏的爪牙。因罪被没入奴籍,在仿梨山庄当杂役,故而圣上不认得。马氏被先王斥废之前,喜爱曲流觞的琴曲,对他多有赏赐。马大同、马大和两人那时,跟曲流觞有些交往。他们因罪到仿梨山庄当杂役后,别人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但曲流觞却与他们依然亲厚。因为有这层关系,两人便传授武功给四两。”
钱弘佐母子也曾受过先王废后的迫害,钱弘佐没想到,救他的四两竟与废后马氏的爪牙有瓜葛,他望了望母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许太后叹口气道:“曲流觞是一代名伶,他的歌舞琴艺,哀家多年前曾经亲眼目睹,惊为天人。如果四两只有这一位师父,该有多好。”言下颇有惋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