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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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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宛子走进屋子时,里面的人已然没有再争吵了。只是一个在房间里析析索索的不知道正在收拾什么东西,另一个则坐在堂屋的长板凳上吹着唇边上的八字胡须,似是想借此平息一下此刻心中的怒火。

宛子从侧面望向自己的父亲——林大有,病愈后显得越发瘦削的脸庞,不由得心疼起来。忙走近去,从衣兜里掏出了刚才收起来的那只鸡蛋,

“爹,这个给你!”

“哦~是鸡蛋,宛儿,我们家那还有鸡蛋啊!”

“这是隔壁张婶子给的,一共给了两个,我刚才已经吃了一个,这个是留给爹你的。”宛子没敢说是张顺子给的,只能将好事扣到了他娘亲身上。

林大有听了后便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痛惜地望了女儿一眼,

“时间也不早了,宛儿你快点去睡吧,免得明早起不来误了坐船。”

“哎!知道了,爹”说完,林宛儿乖巧地将鸡蛋放在了父亲面前的饭桌上,然后匆忙洗漱了一番,便赶忙回房歇息去了。

这厢林大有望着女儿回房的身影,不由长出一口气,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当中……

自己年幼丧父,全靠母亲一人苦苦支撑着全家,最终总算将自己千辛万苦地拉扯长大,而母亲却因此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后来有缘拜在师傅门下,跟随在其左右学习吹拉弹唱。几年后,好不容易学成出师,刚在当地戏曲界混出了一点小名气,有一天却被特意赶来的乡邻告知——家中老母亲病重。于是便赶紧向戏班班主告了假,心急如焚的往家中赶去。

回到家中,见到了病中的老母亲,才知道原来是母亲为了让自己赶回家中相亲而故意将病情夸大了。

最终为了安慰病中的老母亲,免得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林大有只得遵从母亲的意思,与媒人婆嘴里一直盛赞非常贤良美貌的张氏见了一面。

乍一见面,张氏确实端的是温顺无比,样貌也长得十分的讨巧。而张氏之前就曾听媒婆说过,林大有现正在县里最有名的戏班里做乐师,每个月准时出工钱。若是自己嫁了过去,以后绝对不用再过现在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了,只要等着享福就好了。待到俩人见面时,亲眼见到林大有本人,只觉得眼前的男人长得俊秀不凡,仪表堂堂的,一颗芳心早已暗许。

说来这张氏性格自小泼辣,为人挑剔。这回一颗芳心却全扑到了林大有的身上,回到家中,一心只想着林大有,居然半宿未眠。想到如此俊俏的如意郎君,难保不会有其他女子对他暗送秋波,自已定要想法早日将他定下为上。思前想后一番,终于生出了一个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张氏就赶到镇上买来了一篮子的菜肴。然后提了菜肴赶到媒人家里,含羞央了媒人婆,与她一同前往林家。

这张氏来到林家,凳子还没坐热,话也没说上几句,便提起菜篮进了矮小的厨房。

一进厨房,也不嫌弃沾满污渍破破烂烂的围裙,直接拿起往腰间一系,再将袖子一捋,便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不须片刻,便给林氏母子做好了一顿热腾美味的饭菜。

尤其是一道咸香茄子,更是色泽金黄、咸香可口。就连一向因病吃得极少的林母,一顿饭下来居然也将一碗米饭吃了个精光。

林母眼看此女样貌甚好,且厨艺了得,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媳妇人选。于是便攒足了劲,天天催着儿子赶快跟张氏成亲,也好了却自己的一桩心头大事。

孝顺的林大有为了母亲,最终只得应允与张氏成亲。

没想到在俩人急匆匆成亲后,林张氏便打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名号,执意跟随丈夫一起回到了戏班。

谁料到戏班后,还不到三个月,林张氏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就得罪了戏班里好些人。弄得林大有里外不是人,此时才惊觉娶回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恶婆娘!不久后,这婆娘的恶名竟传遍了整个戏班,连累林大有经常无端的遭到其他人的挤兑,心中深感无奈,最后一气之下干脆离开戏班,回到了乡下。只是时不时的,到镇上的戏班里接些零散的活,借以维持家中的生计。

这林大有平日在戏班里拉曲,听的看的都是台上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现如今发现自己的妻子除了厨艺方面颇有功夫以外,性情及口舌上竟是一味的要强撒泼,极为讨人嫌,心中不由颇感失落,对林张氏亦变得十分的冷淡起来。林张氏见此,更为不满,于是便三天两头的故意找茬闹事,这两人之间可谓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病中的老母亲见状,暗恨自己当初糊涂,竟错信了媒婆的大话,误了儿子的终身。于是对儿子心怀愧疚,整日里郁郁寡欢,使得病情越来越严重,最后竟含恨离世。

林大有在操办完母亲的丧事后,心灰意冷的收拾行装准备一个人远走他乡。却不料此时林张氏被检查出已有孕三月有余,出走计划于是被彻底打破。

林张氏在怀胎十月后,诞下了一个粉雕玉砌般的小女娃,十分的聪明可爱,取名林宛儿。至此小女娃便成为了林大有的心头肉,将满腔的心思都放在了宝贝女儿的身上,平日里得闲便教她唱唱小曲,识几个字。父女俩感情倒是来得十分的深厚。

想不到自己上个月初到镇上做事,在回家的路上却突遭了一场大雨。初春时分,天气仍然十分的寒冷,身上又湿又冷的,深一脚、浅一脚地硬撑着回了家,第二天竟浑身无力、打寒战、还发起了高烧……

最后请来镇上的大夫,经诊断出是感染了伤寒,而且症状也较为严重。

为了治病,将家里原就所剩不多的一点积蓄也花光了,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最后竟拖累宝贝女儿要跟着自己背井离乡,从此将过起颠沛流离的生活。

想到此处,林大有不由得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女儿刚才放在桌上的鸡蛋握在手心里。此时鸡蛋虽然已经冷了,不复刚才的温热,但林大有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女儿对自己的心意,眼眶不由得有点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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