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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柃眸微眯,反问道:“误会?如果我没有记错,解约一事是由赖总和白总亲自致电我们集团李副总,口头提出解约通知的吧?说到合作,今天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赖总和白总应该不会忘记前段时间发生的水泥灰号和木材湿度 不达标的问题吧?坦白地说,那段时间我就对两位的所为非常失望,碍于合同的法律性质和效力,我不得不违心做出相应的让步。.现在看来,当时我就应该果决取消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以绝后患。”转眸看向章野,吩咐道:“章部长,把拟好的解约协议给赖总和白总看一下,如果没有其它异议,抓紧时间把它落实到实处,赖总和白总的时间也很宝贵。”
商场博弈讲求策略和方式方法,当谈判由绮丽归于平淡的踌躇关头,适当的心理暗示往往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云琛深谙此道。
当然,心理暗示也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因为它不可逆转的主观性,决定了它不可更改的两面性。心理暗示时机把握得当,会让对方瞬间失去斗志,向着自己设定的方向发展;反之,会困住自己,从而失去制胜的先机。
章野霎时心神一凛,少老板这招看似不明所以,实则狠辣至极,一旦对方没绕过弯来,就中了他的埋伏,再想爬出来可就难喽!说白了他这番话就是在变相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让对方在放松防范意识后,心甘情愿跳下他精心布下陷阱里。自己如若不是跟随他三年多,了解他的行事风格,多次领教过他逻辑思维严密顾左右而言他的语言特色,也会被他表面的假象所迷惑。
云琛眸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阴霾,轻叩了下桌面,叫道:“章部长!”低沉的嗓音透着些许隐忍的不耐。
章野一惊,急忙敛起思绪,配合地从文件夹里取出两份解约合同,分别递送到赖达勇和白兴业手上,说道:“赖总、白总,你们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异议,请在乙方处签名,沈总和藤总还在会客室等着呢。”最后一句刻意加重了语气,在他的思维里既然要下猛药,索性就下的狠点,直接一步到位。.
赖达勇压根没把解约一事放进心里,更没把云琛放进眼里,随手把合同文本丢到一边,心道:小兔崽子,倒是年轻经验不足,抓不住事态发展的重点,在这个节骨眼上没完没了地扯捋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诚心把自己往沟里抖搂!
看来这个小兔崽子今儿走这一步不过是玩了个华丽的过场掩人耳目,最终目的是想给云氏扳回一局。也对,毕竟商场是个面子盛行的地方,以云氏现时的风头和业界老大的地位,让几个供货商牵着鼻子溜了小一个月,怎么着也是好说不好听。
得饶人处且饶人,难得自己今儿心情好,索性一个人情送到底,拿出点长辈的高姿态来卖个面子给他,他承下这份情,将来说话办事他就得看着自己的脸色来。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底气十足地说道:“云总,关于灰号不达标那件事,不管当时事发的成因是什么,错了就是错了,我们认栽也认罚,你说压我们三个月的货款,我们也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和态度,二话不说认可了你的处理方法。
事发后我们公司也积极地配合云氏做出了相应的补救措施,你们要求主要责任人作出书面解释我们也没反对,你们要求我们公司作出书面质量承诺保证我们同样照办不误,事实上,我们那时候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本来呢事过了就彻底翻篇,委屈了也好,冤枉了也罢,都没有再拿出来说道的理儿,可今儿你既然旧话重提,想必也是有想不通的地方,我就跟你掏回心窝子说句敞亮话,以免你继续误会下去影响咱们两家今后的合作。
实际上发往你们云安郡城工地的水泥不是灰号不达标,是公司仓储员忙中出错发错了货! 事发后,公司收到云氏材料主管签署的货物拒签书面文书后,我也是吓了一跳,本着对采购方负责的态度,也为了维护我们达利有限公司的信誉,连夜召集相关人员开会,安排人手彻查此事,结果出来让人啼笑皆非,仓储员那几天家里孩子生病心焦,赶巧那个月水泥又进出货量血大,七凑八赶就把应该发往凌氏御景春苑的水泥,发到了你们云氏的云安郡城。
云总,你心里头拧巴我能理解,这事搁谁身上都得烦。烦归烦,咱们生意场上自古讲求的可是吐口唾沫砸个坑,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忌讳出尔反尔,胡嘞八扯,你今天冷不丁拎出这档子事来做解约的借口不太好吧?”
白兴业兀自盯着手里的合同不置一词,他早在赖大勇开口之际,就察觉到他中了云琛的道,掉进了他设下的陷阱里,想制止已然来不及,心里一个劲地暗叫不好,这个时候去拂动云家太子爷的逆鳞,半分好处都捞不着,纯粹是找死不挑日子。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万一不行就弃车保帅。
云琛目光沉沉地凝视了他几秒,余光瞥了眼白兴业,心底冷笑道:想置身事外?算盘打得挺响,那也得看我给不给你这个机会!淡然一笑,说道:“赖总的话听上去似乎很有折服力,一度让我以为自己做了件十恶不赦的事。不过事怕分析,话怕琢磨,你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解约我只是顺应了你们的意愿,顺带着陈述了一个积压于胸很久不吐不快的事实,这怎么到了赖总嘴里竟然变成我们云氏违约在先了?这种转嫁违约责任人的态度,可实在让人愉快不起来。”幽深的黑眸深邃沉冷如千年的海,隐隐迸射出几许肃杀之气。
赖达勇笑容僵在脸上,气氛瞬间凝滞,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白兴业在耳朵里清晰地灌进你们二字时,就知道自己已避无可避,云琛压根不给他明哲保身的机会,急忙放低姿态说道:“云总,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个误会,我还是那句话,与云氏解约我和老赖压根没这个想法。当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段时间我和老赖架不住裴东林的鼓动,也确实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以后咱们该怎么合作还怎么合作,供货上我们绝对严把质量关。”
云琛一针见血地说道:“你们的确没想过解约,只想以此做要挟,提高供货价格。”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催促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还是抓紧把解约协议签了吧。”
白兴业陪着笑脸说道:“云总,这事我们是不是再商量商量?”没想到他白兴业的名字也有这么值钱的一天,一笔下去就得往外掏五千万违约赔偿,这不是要血命吗?
赖达勇见状,阴阳怪气地说道:“老白,既然云总打定主意要跟我们解约,我们还是识趣点,就不要死乞白赖地难为人家啦。”自从地产热刮遍大江南北,自己走到哪儿都是爷,何曾被人这么慢待过?他奶奶的,解约就解约,要不是看在他们云氏货款月结制的份上,他压根不会过来跑这一趟。
白兴业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弹着手上的合同低声说道:“你仔细看完合同再说话。”
赖达勇似乎觉察到什么,审视地看了他一眼,抓过之前丢到一旁的合同文本,低头翻看起来,这一看不打紧,额上青筋暴起,倏然起身,大步走到云琛面前,啪!把合同文本狠狠地拍到他的办公桌上,气急败坏地说道:“五千万违约赔偿金,我倒是想听听你云小子依据什么敢要这么多!”
他奶奶的,这小兔崽子原来是头敲骨吸髓的恶狼!刚才还真小看他了,论狠辣比他爹云啸天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次性赔付出五千万,对他和白兴业这种规模的建材公司来说就算一时半会儿破不了产,但就资金周转不灵这一条,就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兴业此时表现得尤为平静,看了眼血脉贲张的赖达勇,摇了摇头,心道:小命都攥在人家手里了还叫板?不识时务! 不是他不怕解约,而是他已经被切实惊吓过了,他刚才匆匆浏览了一遍合同,说心里话,他看到这一条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看到甲方签名处云家太子爷龙飞凤舞的签名,更是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悲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冷汗顺着后脊梁沟直往下淌,心里那个悔就别提了。他早就应该想到云琛不是他们能够斗得过的人物,细想想他能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把云氏推到现在的高度,安家给他带来的隐性资源固然功不可没,关键还是他的商业手腕和头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