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

“主子，无迹羞愧，大恩来世再报——”

风，把无迹沧桑的话语传进耳膜，欧阳洛晨曜石眸子蒙上水雾。.

看着那抹渐渐消失带着悲凉的背影，他心里祈祷：

无迹，天涯海角，只愿，你永远安好！

艳阳，高挂天空，一切，晴朗明亮。

欧阳洛晨的心，却如堕雾霭，埋在沉沉的黑暗中，见不到一丝亮光。

夏风猎猎，无迹策马狂奔。

他要回去楚宫带走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能再等欧阳洛晨的恩赐了。对宗政韩嫣，他不能抗拒，他总归咎于，这是命运的安排。

一年前，他戴着面具冒充楚帝听政的间隙，曾到南齐与东楚边境的岭陀山与踏春的宗政韩嫣相遇。

时值暮春，百花依然盛放，缤纷的落英与东风飞舞，潋滟出一派醉人的春光。爱的种子就在春光中悄然萌芽，自此，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份对那个杏眸女子的牵挂。

相思泛滥成灾。

他清楚，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当得知欧阳洛晨要娶宗政韩嫣时，他极力反对。偷窥到关雎宫里欧阳洛晨对宗政韩嫣用药，他心里痛得鲜血淋漓。

为了她，他卑微地爱着，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包括伤害对自己恩重如山情如亲兄弟的欧阳洛晨。

他把欧阳洛晨行军动向密告于南齐的宗政文枫，令欧阳洛晨带领的雪族人死伤不计其数。

本来，在欧阳洛晨受困之时，他大可以暗中放冷箭置他于死地。可是，多年的深厚情谊让他狠不下心。看着那么多雪族人的尸首，他心里的愧疚浓浓。躲在暗处独自流泪之际，他也曾有自杀谢罪的念头。

韩嫣，因为你，我无迹苟且偷生了。

满腔悲壮，一切皆因，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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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洛晨与秦穆之间的约定还在生效，北疆军队在暗处防备着南齐对东楚的进犯。

已经进入最后决战之时。

淮水郡的无痕与欧阳洛晨大军汇合，对北陵郡的欧阳若冰形成包抄之势。

大决战，一触即发。

A

“滚开，你这个禽兽！”

微湛躺在床榻上，浑身酸软无力骂欧阳若冰，一股火苗在四肢百骸内乱窜，就是闯不出来。

趁着还残存的一丝清明大力推开那具颀长的身躯，一翻身，喘息着退到床榻的角落里，顺手抓起床上的瓷枕，对着自己的脑袋道：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砸碎自己。。。。。。的脑袋！”

欧阳若冰骗她吃了“销魂”，三个时辰后不与男子那个，就会血崩而死的。

欧阳若冰邪肆地一笑，猛地一扑，就把微湛压住，顺手把她手里的瓷枕夺过来，“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他改变原来想俘获她的心的初衷，他怕她再次溜走。

“嘶”的一声，衣衫已被撕碎，浓纤合度美到极致的身躯就在眸前。

“皇上——”

营帐外，士兵禀告，语调慌张惊惶：

“皇上，楚帝的大军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了！”

明显的，微湛感觉到身上的躯体一僵，动作就停止下来。

“传朕的命令，整装待发，全部兵马跟朕迎敌！”

一骨碌下床，黑眸射出戾厉的凶光，望着微湛迷死人不偿命的身子阴狠道：

“朕杀了欧阳洛晨，再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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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陵郡被东楚大军围得水泄不通。

东楚大军雄赳赳列队，与西哉帝君欧阳若冰大军对峙。

欧阳洛晨雪白战袍，妖冶魅惑的俊颜宛若天人，旁边的无迹紫衣猎猎，精目炯炯。远处，旗帜鲜艳，一身黑铠甲腰佩长剑的欧阳若冰一脸黑线坐在铁骑上。

风呼呼突起，两军的旗帜都被吹得呼啦啦地响着。

欧阳洛晨手缓缓举起，只要他一挥，战鼓手就会擂鼓指挥军队杀敌。

手要挥下的一瞬，对面欧阳若冰忽然大喊：

“皇弟，有个故友你必定喜欢见一见的。”

他双掌击了三下，不一会，一匹高头大马被几个西哉士兵押着从后面跑了上来。马上那个人应该是女子，一身粉红纱衣，秀发迎风飘飞，舞出美好的弧度。

心跳忽就漏了半拍。故友？一个女子？

欧阳洛晨曜石眸子眯缝了一下，眸光冷冽，宛如刀锋锐利，手缓缓放下，身旁的无痕连忙把千里眼递给他。

“琥珀微湛，难道，不是皇弟的故友吗？”

对面欧阳若冰阴险地高呼，唇边的笑意暴虐，他知道，这是一道杀手锏，欧阳洛晨绝对会就范的。

拿着千里眼眺望的手震颤了一下，的确是微湛。

她不是跟秦歌一起的吗？因为相信秦歌有这个实力，才让他带她离开是非不断的楚宫。是欧阳若冰的诡计，那个女子是易容的？

无痕的心提着：糟了，烂茶渣不会真的被擒吧？这仗怎样打？他太清楚欧阳洛晨了，功亏一篑了。

欧阳洛晨俊颜线条绷紧，唇线僵直，眸光射出剑一样的锋芒：

“皇兄找个易容的女子，皇弟就会就范了吗？”

欧阳若冰早有防备，他阴厉地笑着对微湛道：

“微湛姑娘，对不起了，你的歌声宛如天籁，劳烦你唱一首，否则朕的皇弟不会退兵的。回去后，朕立刻给你解药。”

微湛的小脸宛若红霞，美得惊人。她强压住体内乱窜乱撞的火焰，鄙夷地望了欧阳若冰一眼，哂笑道：

“好死。。。。。。不如赖活。。。。。。微湛就。。。。。。。唱一首。”

清了清嗓子，黄莺出谷般的歌声就随着劲风飘向旷野：

。。。。。。

山青青

水碧碧

高山流水韵依依

一声声如泣如诉

如悲啼

叹的是

人生难得一知己

千古知音最难觅

。。。。。。

欧阳洛晨修眉拧紧，眸子散发出潋滟的光芒。

无痕见状，心里大叫糟糕。

烂茶渣此刻把主子认作知己，主子比打了鸡血还要兴奋。看来，这番折腾是白忙活一场了，主子绝对会放弃置欧阳若冰于死地的机会了。

烂茶渣，你够狠！

秦歌，忒没用！

歌声一止，两国的军队都引起了骚动。不愧是震惊苍穹大陆的“琥珀微湛”，果然非同凡响。

欧阳若冰得意地大喊：

“皇弟，退兵五十里，把朕的城池逐一归还，朕就会把你心爱的女子交给你，否则，朕会立刻杀了她！”

说到个“杀”字，欧阳若冰掏出袖口里的短刀，架在身旁微湛的脖子上。

一缕秀发飘在微湛的俏脸上，水眸含烟，轻蔑地一笑：

“皇上。。。。。。你做梦吧。。。。。。今天。。。。。。你跑不掉了！”

欧阳洛晨既然已经娶了宗政韩嫣，自己，又算什么呢？月嫔不是说了，他的心底里，爱着另一个女子么？她怎会为自己放弃那么多呢？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明眸忽就水雾蒙蒙。

对面，欧阳洛晨拿千里眼的手又紧了紧。确实是微湛，只有她的歌声才会如天籁般美妙。

微湛，你怎么会陷进危险境地的呢？

他延宕了，犹豫不决。

毕竟，雪族人奋战了这么久，加上因为要打赢这场仗，与南齐交恶，更欠了北疆秦穆一个天大的人情。

但是，失去微湛，就失去一切，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输不起呀！

微湛，你，真不省事！咬咬牙，曜石眸子射出坚定的光芒。

那就赌一赌吧！

“无迹，把那十几座城池的地图拿出来！”

口气不容置疑，强硬中带着浓浓的担心。

“主子。。。。。。”

无痕正要力劝，毕竟，那些城池全部是雪族兄弟用性命拼杀回来的。

“谁违抗，杀无赦！”

欧阳洛晨嗓音狠厉无比，宛如地狱修罗的神色，无迹只得一脸晦气指挥手下把地图奉上。

他输得起任何东西，就是输不起微湛。

“好，朕就派人把地图奉上，并承诺退兵五十里。”

对面，欧阳若冰笑了。

微湛，呆了。

欧阳洛晨为了自己，居然愿意把雪族人浴血奋战得来的十几座城池全数奉还给欧阳若冰？

唇瓣嚅了嚅，水眸掠过不明的情绪，直直地凝视着对面。

欧阳若冰狞笑着，他就知道，微湛是他的护身符：

“皇弟，你亲自送过来，否则，怎能显示诚意？”他斜眸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冷艳无比的微湛，“至于微湛姑娘，你还可以亲手接她回去呢！”

只要欧阳洛晨过来，就将其乱箭射杀。

隐匿在身后的弓箭手已经就绪，当然，他在微湛不察觉的时候，已经点了她的哑穴，慎防她泄密。

只要点了哑穴就行，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他没有必要防备。

“主子，不要。。。。。。”

无痕阻止，欧阳洛晨手一挥，示意不要多说。为了微湛，刀山火海他也要硬闯。

寒着脸，他拿着地图，策马慢慢向着对面的西哉大军走去。

微湛，等我！

俊颜肃穆，滴答滴答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旷野异常清晰。两军均是鸦雀无声，瞬息万变的一刻，谁都不敢松懈。

微湛咬了咬唇，下唇的美人裂沁出了丝丝血滴。

你不是爱宗政韩嫣吗？为何因我要放弃大好江山？南齐的西山之行，她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心，不由颤动了一下，有暖意在流淌。

身后，就是杀人于无形的弓箭手，他明知道此行将是万劫不复的，为什么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呢？

欧阳若冰黑眸死死地注视着慢慢走过来的欧阳洛晨，他不敢眨眼，生怕有变。欧阳洛晨的睿智与机变，他小时候就领略不少，不敢小觑这个皇弟。

八百步、七百五十步、六百步。。。。。。只要到了五百步，他就可以命令弓箭手射杀了！

忽然，手里的短刀被夺，接着，寒光一闪，还来不及躲避，只是“啊”地一声，胸口一麻，鲜血四溅。

是微湛！

她趁着欧阳若冰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欧阳洛晨身上的空档，迅疾伸手夺过他的短刀，用力刺穿了他的胸膛。

变故突如其来，所有的人听着那声惨厉的呼号，都呆呆的没有做出反应。

五百步之外的欧阳洛晨怔了怔，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的他立刻策马冲过去，并向后挥手示意无痕指挥军队冲锋。

“冲啊！”

“杀啊！”

两军对垒，勇者胜。

西哉阵营的将领见皇上已经被杀，士气大受打击，自然节节败退。

微湛咬牙忍受着催情药的折磨，一手攥紧没入他胸口的短刀柄，一手抽出欧阳若冰的佩剑以抵挡敌兵攻击。

看着兵败如山倒，脸色灰败的欧阳若冰唇边噙着笑，凝视着紧握刺穿自己胸膛利剑的微湛，颤声问：

“为。。。。。。什么？”

他是喜欢她的，她应该知道。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会如此凶猛会用兵器？

“杀手魅夜！”

穴道早就被自己暗中冲破，微湛喑哑着嗓音，用欧阳若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调附在他耳边轻语，姿态暧昧宛如情人间的融融私语。

就像当初在西哉皇宫德妃的床榻上，逼问他玉佩去向的情形一样。

魅夜？应该早就料到的，她有股熟悉的冷艳气质，只是被自己欺骗蒙蔽罢了。剧痛令他颤颤，他嗫嚅着，艰难地吐出：

“魅夜，你够狠！”

微湛漠然一笑：

“还比不上。。。。。。皇上的。。。。。。万分之一！”

手腕一用劲，转动短刀柄。杀人她最熟手，何况是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欧阳若冰？

本来，她不想杀他的，要杀他，在他身边这么久，早就下手了，她不想自己的手上再沾染更多的血腥。可是，欧阳若冰太腹黑狠厉，居然想用暗箭伤害欧阳洛晨，她微湛就不得不出手了。

“好。。。。。。很好。。。。。。”

欧阳若冰狰狞着道，忽然，他伸出双手，死死掐住了微湛的脖子。因为距离太近，微湛猝不及防，颈项就被他恨恨掐住。

欧阳若冰临死一搏，劲力也惊人，微湛的脖子几乎被掐断了。

“噗”！

欧阳若冰浑身颤抖了一下，身上，又多了一柄剑，利剑被来人抽出，血花狂野地飞溅，汹涌如泉。

“皇弟。。。。。。你。。。。。。”

轰然倒地，黑眸瞪得大大的。

一代君主，终于于战事中薨逝。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