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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的春天总是十分短暂,还来不及眷恋她的温暖,气温陡升就步入了燥热的夏季。.
恭王府的佳丽园地处偏僻,屋顶矮窗户少,十分闷热。
季熙年命人天天送冰来,他还亲自拿着团扇给上官尔雅降温。
“还热吗?”
不等上官尔雅回答,季熙年蹭地一下站起来往外走。
上官尔雅好笑道:“这是去哪?”
季熙年冷冷道:“找你父亲聊聊,这破屋子怎么能住人。”
“这些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片刻了。”
上官尔雅冲季熙年招招手,笑道:“等国丧期过去,我们就启程……”
季熙年咦了一声,“之前我们不是说好……”
“只是去为你找药,又没说不回来。”上官尔雅淡笑,“你的病总不能拖着。”
季熙年刮了刮上官尔雅的鼻尖,目光里满是宠溺,“你能抽出身来吗?”
“山人自有妙计。”上官尔雅笑道:“只是你该准备一下才是,我离京容易,但是简王突然人间蒸发了可不好交代,现在国丧期各府不走动,等国丧期一过,少不得有人会想亲近你。”
“我一个退位的皇孙谁敢过分招惹?新皇巴不得我早死早托生。”
季熙年笑道:“到时候我就说出京治病就是。”
上官尔雅点点头,继续低头看账本,她做这些事从不避讳季熙年,也只有他在身边自己的心才会安宁。
季熙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忽然道:“前几天我回姑姑那,她和我说新皇正在给梅朵物色夫君。”
上官尔雅一愣,抬头看他,“新皇是想彻底让你们兄妹失去任何威胁。”
“他是心虚才怕坐不稳皇位。”季熙年冷笑。
“新皇想把梅朵赐婚给谁?”
季熙年勾了勾唇角,“小丫头你这么聪明哪里能猜不出来?”
上官尔雅张了张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其实以新皇的心思并不难猜,先帝部下一王二公,如今奉恩公府已经不复存在,恭王府鼎盛,那就剩下辅国公府要对付了。
上官尔雅撇撇嘴,“到最后剩下恭王府,才是真正的眼中钉。”
“你在乎?”季熙年问。
上官尔雅笑笑,“不,祖母不在,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说到此,上官尔雅到是想起一件事来。.
这日晚膳,上官乐难得回家与上官尔雅一同吃饭。
饭桌上,上官乐简单地询问了下最近府上的近况,话头不由问道李氏,“我听说最近天气热,她关在那里总是叫苦连天的。”
“毕竟她向来娇贵。”上官尔雅笑笑,“父亲放心,我已经命人放了冰块散热。”
“她不值得浪费钱!”上官乐略有些不满。
“如今李氏还是您的正妻,若是她死了,云珠的婚事又要耽搁三年。”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到了现在她还能给我添堵,实在让人怄气。”
上官尔雅劝了几句,又道:“我已经命人给云珠添置嫁妆,她也很乖每日在屋内做女工。”
“她难得这么乖巧,李氏管教的时候就只会惹是生非。”上官乐颇为满意,他看向上官尔雅的目光带着慈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上官尔雅只是低头笑了笑,她看出来上官乐突然回来,还把她叫过来吃饭必定是有话要说。
上官乐顿了顿又道:“你们三姐妹年纪一般大,如今云珠婚事已定,你身为长女才应该谈婚论嫁……”
上官尔雅不语,上官乐笑道:“我知道我们有言在先,其实你的婚事我也做不了主,只是之桃的婚事也该定了,你还是个未出阁的闺秀又不能出去抛头露面,而你姨娘又只一心吃斋念佛……这家里还是需要有个长辈来料理。”
话说到这份上,上官尔雅再不明白就是装傻了。
上官尔雅淡淡道:“父亲说的是,女儿早就觉得父亲每日在外面的姨娘那过夜也不是长久之计,正想和父亲说等国丧期一过,女儿就请人把她接进来,父亲亏待她多年也是该好好补偿下,女儿也想孝敬她呢。只是还请父亲再忍一忍,不然落人把柄,父亲也看到皇上对一王二公的态度,奉恩公府就是前车之鉴啊。”
上官乐赞许地点点头,他也十分明白新皇的态度,他更是听说皇上要把梅朵郡主许配给辅国公的宁世子,那宁世子成了驸马……也就让辅国公府就名存实亡了。
“你说的对,说的对。”
“那就请父亲再忍一忍吧,女儿到时候会命人安排的,若是父亲想给王姨娘个正经名分,我们也可以办场像样的婚礼。”
“好好……”上官乐高兴不已,“这些你做主就好,我放心。”
上官乐今日回来就是被王姨娘念得耳根子软,特意回来透话给上官尔雅知道的。
他见上官尔雅不仅不反对,还支持把王氏接回来,自然高兴不已。
出了书房,杨嬷嬷一路跟在上官尔雅身后。
“大小姐真的打算接那个外室回来?”
“其实父亲不提我也有这个打算。”
杨嬷嬷有些意外,借着灯笼的光看着柔美的大小姐,就见她狡黠一笑,“她不回来我如何脱身?”
那位外室正是她的另一步棋。
上官尔雅刚经过院子,青微形色匆匆地跑过来,来不及行礼低声道:“大小姐,秋水居那位撞柱子了。”
“那死没有?”
青微见上官尔雅那淡漠的神情,讪讪道:“没有,何大夫知道此事只扔了包药粉给奴婢,都没去看。”
上官尔雅忍不住莞尔,季熙年当然不会去看她的。
“不管欢喜做什么都由着她。”
青微吃不准大小姐欲意何为,只领命去了秋水居。
杨嬷嬷见青微一脸懵懂地跑了,笑着摇摇头,“青微毕竟还是年纪小,如何知道大小姐就是要晾着欢喜,一个人被关着并不可怕,但是一旦失去了希望才是最折磨人心,欢喜猜不到大小姐的心思才觉得痛苦。”
“还是杨嬷嬷最懂我。”
杨嬷嬷笑道:“那大小姐现在是去哪?”
上官尔雅淡漠道:“当然是去告诉李氏好消息。”
“是。”
杨嬷嬷已经猜到上官尔雅的方向,不发一言地与她到了暗室。
暗室的守卫一直是地下兵团的人手,侍卫见到上官尔雅走过来上前行礼,“大小姐。”
上官尔雅点点头,却阻止杨嬷嬷去开门,而是走到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
早在之前,上官尔雅已经把另一间房的墙开了个小窗口,这样李氏也能看见对方。
上官尔雅走到台阶上打开小窗户,只见昏暗之中李氏卷成一团。
她见李氏不动,并不介意。
只是径自道:“我来只是想恭喜你,你快放出来了。”
别说李氏猛地抬头,就连杨嬷嬷都意外了下。
李氏眯着浑浊的眼眸看向小窗口,她知道是上官尔雅,除了她已经许久不见其他人了。
她沙哑着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过段时间,父亲会娶新妇。”
“不可能。”李氏尖叫的声音都是低沉的,她粗哑道:“我才是正妻。”
李氏又冷笑一声,“就算上官乐把我下堂,就连皇上都要考虑我娘家。王爷停妻再娶,可是要经过皇上恩准的!”
“忘了告诉你,你父亲造反死了,奉恩公府不在,父亲随时都可以把你下堂。”
什么?
父亲死了?
什么叫奉恩公府不在!
李氏身上的伤早就痊愈,只是暗室又阴又潮,冬日冷夏日热,她落下了病根,腿脚并不利索。
她拖着残旧的身躯走到墙边上,仰视向上官尔雅,拍打着地叫嚣:“你说谎!对不对!告诉我!”
“我何必说谎?真话有时候比谎话更残忍。”
是啊,真的残忍,李氏觉得好痛。
她被那无形的痛伤得直掉眼泪,“是你做的对不对!”
“你这可就冤枉我了!”上官尔雅叹气,“我就是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能做到这些?”
“那我父亲……为何……”
“你难道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你让云珠给奉恩公送信。”
“可是那又如何!他是被气死的?”
“我说过了,是造反!”
上官尔雅冷冷道:“你以为云珠是善男信女当真好心给你送信?她把这消息卖给二皇子,二皇子推波助澜说你父亲造反……不过说到底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你自己造孽。”
李氏只觉一阵天翻地覆,嘭地一声,小窗口又被关上,她随即也顺着墙坐在地上。
是她害死了父亲吗?
她忽然觉得活着是一种错误,就算她受了这些苦,李氏也坚强地活着,她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出去。
因为她还有一双儿女决不能死了。
可是,正是她的决定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啊!
“上官尔雅!”
墙对面的上官尔雅还没走,她听到了李氏的声音。
“杀了云珠!杀了云珠!杀了云珠!”
李氏已经分不清楚最恨谁,可是她更想让云珠现在就去死!
她知道上官尔雅有能力做到这一切,即使别人会认为她指望一个仇人去报仇一定是疯了。
可是上官尔雅才是真正的魔鬼,她一定能做到!
李氏拍着墙大喊:“杀了云珠,不然你会后悔的!”
上官尔雅勾勾嘴角,淡漠道:“我不会杀了我的亲妹妹。”
因为世上还有一个词叫: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