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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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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还敢本殿开这样的玩笑,本殿是该说你胆识过人,还是该说你,不知死活?”

慕辰弯起了薄凉的唇角,语气含着几分遗憾:“很少有一个姑娘像你这样聪明的让本殿惊叹,可惜你终究还是过于稚嫩气盛,藏不住秘密,否则今日就算是本殿,只怕也会栽在你手里。。.”

“这事儿不怪我,怪凤栖桐那王八羔子太护着我,害我日子过得舒坦了,都忘记什么叫做人心叵测。”

冬青低着头,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认真自省:“下回一定改正。”

“下回?”

男子嘲讽的看着她:“莫非二公主以为自己有足够的筹码,可以让本殿心动到放你活着从这里离开?”

半晌沉寂。

少女突然展颜一笑,宛若回雪流霜,美艳之极,也冷艳之极。

她说:“殿下,咱们打个赌呗?”

他因着她这一笑,反而有些微微愣住:“赌什么?”

“赌你所有的心血,悉数付之东流。”

女子就那样嫣然含笑的立在崖边,表情特别认真。

明明该是他手里垂死挣扎的猎物,却为何周身都透着一股撼动人心的傲然,让他的神思,都随之恍然?

她笑,慢慢的加了句:“赌我从这里跳下去……绝,不,会,死。”

男子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目光死死的攫住少女,心底蓦然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意。

那样的怒意,不是因为被一个生死握在自己手里的猎物挑衅了。

而是因为她说,她要从这里跳下去……

一个怕死的女人,在告诉他,她要从这万丈绝壁,跳下去。

可,他为什么要愤怒?

是了,因为她说她要自己跳下去!

她是他手中的猎物,有什么资格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本殿的手里,这条命,从来都由不得你自己决定。”

脱口而出的话,如此的残忍,凝聚了他十成内力的一掌毫不留情的袭向少女。

冬青含着笑,岿然不动,任他的掌狠狠落到肩头。

红衣青丝纷纷自身后荡漾而起,她的身体如火红的枫叶飘零,坠8落……

苍白的脸儿还是笑着的,对上他自始至终冰凉决绝的眸子,朱唇启合间,她说:“差一点,差一点我就爱上了你,楚国……七殿下……”

性格莫测,冷情冷血,为人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的传说,果然配得上楚国七殿下,袭曳。.

其实那日在绿洲,老蝎子临死前那句未完的话,应该是“你是,楚国七皇子”吧?

阿若明心之所以改口说要成全你我,也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才替我设下那一局吧?

匪蓁昨夜其实也是在暗示我,你不是楚国三皇子吧?

而我,明明早就猜到你的身份,却宁愿冒着会死在你手里的危险,不顾青雨的劝阻回来找你问那一句还未问出口的话,不过是因为我差一点,差一点就爱上了你。

好在,只是差一点……

面无表情的男人猛然一震!

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抬起手抓住少女,却不过刹那间的迟疑,那绯色如血的身影便已然消失在眼前,无踪无迹,只余峭壁的寒风,穿过手指,清寒的……

……

其实她是吹牛的。

边国大公主是青雨假扮的,真正的阿若明心早就在过溃水之前溜走了,七皇子固然是娶不到她了,可从这万丈深渊掉下去不死,又怎么可能?

冬青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急促的坠落,被死亡包围的滋味,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害怕,无助,绝望。

如她在凤家密室里最后的那场生死决斗……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躺在那里……清晰的感受着生命在体力一寸一寸的流逝,却无力去做一丝的挣扎……

她忽然想,其实楚国的七皇子从来都没有骗过她。

大漠时,她说自己怕死,问他可不可以不杀她,他说她赌赢了,所以溃水船上才会让她走左边。

他从没有说过喜欢她,纵然他一直都表现的是喜欢她的样子,却从来没有开口直白的欺骗她,说他喜欢她。

他只说过一句话。

是什么来着?

是了,他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一心想得到的东西,任何人都休想阻止,她不自量力的去阻止了,所以他出手,将她打落山崖……

“这么看看,冷血残忍的楚国七皇子还是有些节操的。”

她嘟囔着,想如以往这么多年应对所有令她不爽的事儿一样,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来,可唇角扬起来,却是凄楚的比哭还要难看。

“凤仪天命,乱世妖姬。”

她还未嫁王孙贵胄,便已有先兆,天命如斯,果然如此,她算是信了……

紧紧攥着的指,到底是松开了手心里那染满她掌心鲜血的半幅紫色袖角,闭上了眼睛,她是要等死的意思,腰际却骤然传来一股阻止的力道,下一刻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她听到长剑插入崖壁不堪重负发出的刺耳尖鸣,心头刹那的狂喜,让她猛然睁开眼睛,唤:“慕——”

“属下该死,险些来迟。”

白敛一手握着深深插入崖壁里的剑柄,一手牢牢的扣着她的腰肢。

“你……?”

冬青曾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万万没有想到过救自己的人竟是这个不讨喜的少年。

“属下定会带二公主活着离开这里。”

冬青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到脚下,那里是万丈深渊,最近的一个落脚点也在身下数十丈之外的崖壁对面,中间还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无论如何都逾越不了。

“属下冒犯,请二公主抱紧属下。”

少年依旧没看她,此刻的白敛似乎不同于往日,素日冷峻的下颌显得极硬朗,唇抿得紧紧的,密密匝匝的汗珠子顺着他的侧脸滑下来。

冬青张了张口,目光落到他握剑的手,虎口尽裂,鲜血淋漓,却死死的握着剑柄,两人摇摇欲坠的吊在千仞峭壁上。

少女的目光被那鲜血刺痛了般避开,她任少年将她紧紧揽着,却一动不动的并未抬起手环住他:“你是大公主的人,何必为了我不要命?”

少年猛然抬起眸子:“属下——”

“你走吧。”

她打断他,淡淡开口:“否则咱们今儿都得死在这里,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你拿命来救的地方,你放开我。”

少年搂在她腰际的手臂倏忽收紧,力道之大,疼的少女直皱眉:“属下绝不放开。”

若是可以生存下去,冬青知道自己愿意用一切去交换,甚至包括,杀人。

而此刻面对少年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华丽辞藻修饰的一句“绝不放开”,冬青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划过,带起一阵莫名的悸动不安与难以置信的痛。

“可我不是阿若司音。”

冬青深吸一口气,平静道:“阿若司音已经死了,我不是你要效忠的边国二公主,我是木冬青。”

少年冷峻的脸上毫无波澜:“属下知道。”

“你,知道?”

冬青微微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口,喃喃:“你,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的救我?”

也不知是否是出现了错觉,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白敛从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底闪过一丝暖意。

他说:“木姑娘救过属下,四次,一次在地宫,一次在冷宫前的台阶下,一次在寝殿,一次在绥州城外的绿洲里。”

认识这少年这么久,第一次听到他讲这么多话,冬青不觉差异的看向他。

“如果是因为这个……”

她淡淡的笑:“那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地宫那次是顺手,冷宫那次不过是我这个人自尊心比较强,你好歹名义上算是我的人,我的人被别人欺负那就是丢了我的面子,我自然不愿意。你晕倒在我的寝宫,我不找几个太医看看你,未免也太没有人性了。至于绿洲那次,我也是怕你被匪蓁杀了之后我会陷入危险之中,我很自私,做这些事都是为了我自己,我从来都没有为了你。”

少年深黑的眸子并未此因而黯淡,反而晕染开某种光华,透着难以抹煞的温暖,连声音都显得低了些。

他说:“此刻木姑娘说这样的话激属下走,又是为了谁?”

“放肆!”

“属下不敢。”

少年一如既往的不知看人脸色说话,让她恨不得打扁他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

“你这个蠢货!”

她大喝,却连声音都在哆嗦:“我就是故意要你这样以为的,这样你就不会放开我,你就不会让我死,你怎么就不懂?”

少年很是顺从,轻轻的应:“属下愚钝。”

水雾蓦地弥漫了视线,冬青有些看不清白敛的脸,语无伦次的声音却狠狠的,骂他:“蠢货,你……”

明明是想破口大骂他的,为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泪眼朦胧中,她听到少年说:“木姑娘为属下笑过,现在又为属下哭。”

他说:“白敛要效忠的是边国二公主,心甘情愿用性命守护的,是木姑娘。”

他说:“白敛从来,都不是大公主的人……”

余下的话她已经来不及听到了,伴随着再也支撑不住的剑身碎裂声里,白敛握在剑柄上的手指突然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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