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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歌的大脑内响起了空空的声音,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冲了上来,身体的其他部分,却因缺血而变得冰冷、僵硬。.
这……是容千寻么?
屋中的布置与她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宽大的床上,凌乱的扔着几件她往日的裙衫衣物。
一具苍白的身体蜷缩在纯黑的丝袍下,强烈的视觉冲击令苏云歌瞬间失措。一双颤抖的手臂死死捏着她曾经的罗衫抱在他胸前,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就从那揉成一团的布料中一点点传出。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无法否认他的身份,只是他的形貌距离她脑海中的容千寻实在太远了。
他很瘦,非常瘦。
瘦到苏云歌完全看不出他曾有着的挺拔修长的身区。原本白皙康健的肌肤已经呈现出久不见阳光的青白,一条条淡青色的血管攀附在皮肤和骨骼之间。就像一条条丑陋的青蛇,肆无忌惮的纠缠着他的身躯。
她曾以为容千寻无论如何都是清冷如月,高贵无双的,但是她错了。
老实说,容千寻的憔悴是她不能想像的。除掉她这个心头之患之后,他应该更加坚定而意气风发不是吗?
女人嘛!如衣服一般,想脱就脱了,再找就是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苏云歌咬了咬牙,手中的匕首摆在最容易挥出的位置,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灯火映照在她身后,大片的阴影罩向床上那个不住哽咽的人形。
容千寻的头从衣物中缓缓抬了起来,消瘦的面颊令他失神的双眼格外明显。那周围布满密密血丝的黑瞳,干涩的转动着,再无半分往日灵动的神采。
“好久不见了,容千寻!”苏云歌强行克制住声音的颤抖,冰冷的语声像是连自己都会被冻伤一般。
容千寻并没有丝毫惊惧的神色,回过神,他竟然慢慢的笑了,看起来无比的满足。
“云歌你今天来的好快,原来我已经睡着了么?明天若还能醒来,一定要告诉阿大。省得他总说我不睡觉。”
容千寻脸上那仿佛存在于虚幻之中的笑靥,让苏云歌的心中瞬间燃起了焦躁的火焰。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把自己弄得跟个活尸似的?”苏云歌压低了声音中的怒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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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歌惨白着一张脸走出了房间的大门,方才与容千寻的交谈让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无意识的往外走着,刚离开王府的内院,便觉得府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府中所有护卫的行动都比来时加快了许多。
虽然话语声依旧放得极低,但她却也听得出他们发现府内有人闯入,现正组织搜查。
苏云歌心中一凛,虽然脑子混沌,可是作为杀手的警觉性还在。
难道有人发现了她的行踪?不可能啊。苏云歌皱起了眉头,行动也不由更加的谨慎。
正疑惑中,眼前突然闪过一条黑影。那令她熟悉的挺拔身姿,可不正是蓝羽。
苏云歌飞身欺近,一抖手,一条黑索缠上了他的腰间。见他惊骇欲呼,连忙低声喝道:“闭嘴,跟我走。”
蓝羽一见是苏云歌,立刻放弃了挣扎,被她半拖半拽的引到了后院的一角。
“从这儿出去,拿着这些东西马上回客栈等我。违背我的命令的账,我们回去再算!”顾不得多说,甩手将他丢上了围墙。一返身,苏云歌又冲了回去。
不能让护卫们以为有人闯入王府后失踪,否则职责相关,他们定然会斗胆抗命,闯进容千寻所在的房间。凌天君王为了政局的稳定,多半将容千寻目前的状况隐瞒了下来。如若让这些侍卫看到容千寻,引发的问题就严重了。
就算事后将这些人统统灭口,终归还是会有风声流传出去。既然事情因她而起,就再稍微帮一点忙吧。
苏云歌故意在一众侍卫眼前露了点行迹,引着他们出了府,在街上兜了几个来回,这才甩脱了身后的尾巴,向客栈跑去。
看那侍卫统领搜寻闯入者的谨慎方式,就知道是个会做官的人。了解到闯入者已然离开的信息,他多半不会再大肆的宣扬这件事,以免有人说他失职。
当然,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若事情不像她所推断的,便是这些侍卫们自己找死。相信容千寻很明白该如何处理。
回到客栈的房间,蓝羽已然换回了平日的衣服,端端正正的跪在屋内等她。
苏云歌没有理他,自去将平日的衣饰换回,顺便将蓝羽替她拿回的东西一件件打理妥当。之后,才站到了他面前。
“说吧,为什么违背我的命令?”苏云歌双手环胸,冷冷的说道。
平日里她只当他是兄弟,就算是拳来脚往的她也不会在意。但执行命令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擅自行动极有可能给自己和同伴带来危险。虽说那些侍卫的能力还不足以给她和蓝羽带来威胁,但此风却是不能助长。
“我犯了错,你尽管惩罚就是了!”蓝羽的声音十分平静,像是早已做好了接受惩处的准备。
“哦?想当好汉是吧?”苏云歌冷笑道:“以你的性格,没有充分的理由你不可能随意违背我的命令。你不肯说,我也没办法。但我要你想清楚,鉴于你犯的错误,不罚你我以后无法服众。只是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当事实证明我罚错了的时候,你如今的隐瞒便会陷我于不义。更加会让我心生悔愧,影响我的心境。这是一个好助手,一个好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吗?”
蓝羽的头猛然抬起,颇受触动的开口唤道:“云,我……”
“站起来,把话说清楚!反正该受的惩罚一分也少不了你的,用不着提前装孙子!”苏云歌伸手拉起他,返身坐到了桌边。
“……因为,我觉得你出事了。”蓝羽犹豫了一下,低声开口道。
“凭什么觉得?”苏云歌简单的问道。
其实从以前她便隐约有些奇怪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蓝羽变得比任何人都能够看穿她的伪装。
这种感觉很……古怪!
“你进王府没多久,心境便起了极大的起伏。大惊、大怒,又似乎极为痛苦。便是现在,你的情绪起伏也十分严重,远不像看起来的平静。当时你身处险境,你让我怎么以为?”蓝羽微有些愤怒的瞪着苏云歌道。
这次苏云歌是真的惊呆了,大张的嘴像个白痴一般根本无法合拢。
“你……怎么……”
“这是凌奴对主人特有的感应。”蓝羽无奈的开口道:“当邀月宫的所字诀完成之后,每当你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我都能感应得到。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你的安全。”
“可……我对你怎么没有感应。”苏云歌喉咙感到一阵的干涩。
“你以为奴隶的情绪对主人来说有意义么?”蓝羽颇有些冷嘲热讽的说道。
妈的!苏云歌忍不住暗骂一声。这龟诀的负作用还真大。
“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苏云歌抓了抓头发,有些头痛的说道。
“提前说?”蓝羽的脸突然红了一片,像是沾染了晚霞的天空。但语气却很有几分怒意:“我能感受到你所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这种事情让我怎么说。”
“对不起。……真是的!这话怎么这么别扭。”苏云歌尴尬的开口道:“这鬼诀也太缺德了,不过你之前的凌奴,这种问题都是怎么解决的?是不是我们练得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蓝羽皱起了眉头。
“靠!没说一样!”苏云歌翻了个白眼。“我以后要是成亲生娃了,总不会你也要感受我成亲生娃吧!”
“你做梦去吧!”蓝羽面红耳赤的低斥道:“除非我能娶了你。”
他说完后才觉这句话有些不妥当,随即摇摇头。
“不,我绝对不会娶你这样的妖精。”
“是吗?哎,要你把性命拴在我这个灾星身上已经委屈了你,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情愿的事。”略有些遗憾的拍了拍蓝羽的肩膀,苏云歌利落的跳上了床。
“可能的话,给释玄代个话。如果有人拿着我的玉簪来玄机楼,一定要通知我。你去睡吧,明天我们便回华耀。对你的惩罚也从明日起开始施行。明日起床后,你要在身上捆上总重不少于一百斤的沙袋,任何时候都不准拿下来,直到我们抵达为止。当然,我会陪着你一起背。”说到后来,苏云歌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蓝羽的应答像是从牙缝中生生挤出一般。看着他气得通红的脸,苏云歌哈哈笑着反手打灭了灯火。
待听到蓝羽离开后,轻灵悦耳的笑声如同被刀锋斩断一般,再无半点声息。已经到极限了吧?
苏云歌瞪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床幛顶端,就快要全然隐没的月亮,散发不出足以冲淡室内晦暗的光亮。
天快亮了呢,苏云歌扯开一个自嘲的笑容。若蓝羽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也难为他一直陪她东拉西扯的扮白痴。如果可以选择,她并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混乱到这种地步。但今晚发生的事,实在有太多超出了她的预期。
直到此时此刻,她甚至不能肯定今晚的所见所闻,曾真实的发生过。她见到了她曾经所追逐的高冷之月容千寻,一个无比憔悴的容千寻。一个本该气、本该怨,而见到时,她竟控制不住心痛的容千寻。
她知道了他的无奈、他的挣扎、他的痛苦。不能不说,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了。向来平淡而清冷的情绪,根本无法适应如此突如其来的波动,所以才会给蓝羽那样的惩罚吧。
与其说是惩罚蓝羽,到不如说是她要磨掉心中的烦乱,顺便锻炼一下肌体。而活该蓝羽倒霉,让她一并拖了下水罢了。
苏云歌嘿嘿一笑,双手捂住了脸。胸膛里装着的灵魂,像是吞了大麻一般浑噩而癫狂,在躯壳里跌跌撞撞,干涩的眼睛在掌指的遮蔽下缓缓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