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是心非

夜晚，她还未见他回来，便跑到他门外，心想在门外等着还怕见不到他吗，可是，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却偏偏生出了想去他房间里等，心想反正他也没有回来，而且她又不是去干什么的，想着想着自己已经进入了房里，一入房里，一股摄人心魄的幽香便进入鼻腔，她疑惑了，为什么张楚阳一个大男人的屋子里会这么香，以前也没有啊，而且这种香味这样不同寻常，因为是夜晚，房间里没有什么光线，灵絮闻着那股香味来到案几旁，模糊间看见好像是一堆楔一样的东西。.她打开火折子往桌上一照，蓝色又有些泛白的奇异鲜花，隐约间透出些媚人的模样，花叶细长，根茎透绿

灵絮拿着火折的手抖了一下的，可是过了一会，那惊异的眼眸中渐渐透出了欣喜的光芒，她将那些花了抓一把在手中，放到鼻下闻了闻‘真是蚀骨幽兰，世上奇药啊’笑着看着手腕上的红珠‘还好有你，不然我就没命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灵絮连忙将花藏进衣袖吹灭了火折跑出门外，却恰恰撞上了张楚阳

张楚阳看着她有些慌忙的跑出来，两人刚好打了个正面

张楚阳此时的神情有些迷离还有些慵懒，眼色又有些暗沉的看着她‘你这大晚上的到我房里干嘛’

灵絮望着他，总觉得他今晚的神态有些不对‘我，是来看你在不在房里的’

‘嗯’他这个恩字的尾音拖得很长，灵絮正想问他怎么了却不料他一下捉住她的肩膀一个转身将她压在了墙上，温热的气息灼热着她的耳畔，灵絮惊忙的抵住他的胸膛，有了上一次的事，她就算没心没肺的也还是心有余悸的，她靠在冰凉的墙上，脖子向后缩着，他这一靠近才让她知道，原来他是喝酒了，而且喝了很多，导致脑子都不清醒了

这个时候的她是害怕的，异常紧张的让心跳也加快了好多，灵絮推了推他‘张楚阳，我是灵絮’

他故意更靠近她笑意越深的说‘我知道’

‘那你还离我这样近’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跑到一个男人房里，你想干嘛’

灵絮将头往上扬了扬，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没有，就是想看你在不在，有些医术上的是想问问你’

张楚阳却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半会后笑吟吟的看着她说‘我喝醉了’

她突然愣了，张楚阳说话的这语气和动作，十足的在挑逗她，灵絮觉得喝醉了的他原来这样的让她这样觉得心悸她又使劲推了推他，依旧是纹丝不动，只得无奈的说‘我知道你喝醉了，既然这样，我扶你去睡了吧’

他依旧是一脸没正经的笑着，伸手将她的手腕抓住，他带着酒香的气息笼罩过来，灵絮吓得差点就叫了出来，只听他语气变得深沉起来‘我记得我说过，何仿醉卧花底，愁容不上春风面，这句话，还记不记得，你就那么想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心口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似的，一瞬间她变得无言以对，呆呆的望着他，他这是喝醉了呢，还是清醒的，可是他说的尽是胡话。

而这时张楚阳突然吻在了她的额头，只是轻轻一吻便放开了她，径直走到床上躺了下去，只一会儿功夫，他便已是睡着的了。

灵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嘟囔道‘真是个醉鬼，尽说些吓人的话’摸着被他亲过的额头，叹了叹气忙出去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替他简单的擦洗了一番又给他盖好了被子后才关了门离开

回到房里，总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终究是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去吃早饭时，见张楚阳也在，他淡淡笑着，灵絮想想昨夜又有些不自在，觉得他肯定不记得昨夜的事了，毕竟喝醉了的人记性都不怎么好。

倒是娇芜看见她这样还吓了一跳‘絮儿，你昨晚半夜翻墙出去玩了啊，这两个眼睛都成这样了’

灵絮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昨晚失眠了而已’

‘一副受委屈的样子，谁相信你是失眠’张楚阳冷不防的说出这句话

她看向他，冷笑了一声‘张大公子，你还真是猜对了’

‘什么意思’张楚阳半笑着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一脸询问的模样

灵絮想了想‘没什么，如你所言，我就是受委屈了，难不成你要帮我报仇’

他转头继续喝他的粥，吝啬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娇芜在一旁笑了笑，理了理头发说‘你们慢慢吃，我回房间去了’

张楚阳对她点点头灵絮看着娇芜走出门，对于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她多想把这一切都弄明白，却又一直在这迷惘与结果中停滞不前，她不知道这个谜底会不会让现有的这一切发生变化，或者说，她有些害怕了

张楚阳轻咳了一下，柔声道‘吃饭的时候别瞎想，小心消化不良’她说‘哦’吃过早饭，灵絮便起身回屋子，张楚阳在后面叫住她‘如果有事就来我房间找我，我今天不出门’她转头看着他，随即一笑‘知道了’

其实，她今天是想出去走走的，闷在这院子里这些天确实把她给闷坏了而且，今天她还要去一趟都卫府，都卫府的正门她不敢进，所以只能到后门处然而，就像是有人知道她要来一样，后门早已打开，她一进门，便有丫头来问她‘是否找王爷’

灵絮点头。.那丫鬟便领着她到了一处叫书香阁的地方，里面四面墙上系数摆着书架，架上堆满了书，房间里没有别人，那丫鬟说王爷很快便来了

果真那丫鬟走后，她在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翻了几页他便进了门，依旧是面目清俊却冷冽似冰

如今再见他，心里那千丝万缕的酸楚不似以往的强烈了，她很开心自己终究是可以放下的，虽不是完全，却是一点一点的在变化着，有些人会成为过去，这个她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才明白的事

‘你今天来有事吗’籍桑将她手上的书拿过来看了一下，是一本诗经

‘我’灵絮刚想说出她这次来的目的，却一下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派人一直盯着我，不要说没有，我不相信你有什么天眼通能够知道我出了黔墨院的门’

籍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个问题我不需要回答’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连话语都依旧冷的可怕

灵絮有些发火，怒视了一下他‘不回答就代表默认了，每次一见到我就冷着一张脸摆明了不愿看到我，那你又何苦让人看着我，不要再用什么我是我爹的女儿来说事，我爹的女儿可不止我一个，你干嘛要照顾我这个私生的’

籍桑依旧是那副表情，淡淡的说着‘絮儿，如果你现在离开长平皇都，将来能找到一个对你好的人嫁了，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我便再也不会管你’

将来找到一个对你好的人嫁了，她反复思量着这句话心里懵然一疼，许久才说‘好啊，我会找到一个对我好的人嫁了，一辈子相夫教子，平静的过日子’

‘那就好’籍桑看着她，目光也不似先前那样冷峻

灵絮理了理情绪，一脸平静的说‘可是，在那之前，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这件事也许你不会同意，但是如果你不帮我我也要去做，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

‘你说’籍桑有些无奈

灵絮说‘我要进宰相府’

籍桑脸色微变，黑沉着脸看着她‘想都别想’

或许早猜到籍桑会这样说，她这趟来也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她对他挤出一丝微笑‘那好，我回去了’她刚一转身，便被他又拉了回来，灵絮看着他的神色，竟有点害怕起来

他说‘以后这种想法全部给我打消，我知道你跑到长平来找张楚阳学医是为的什么，你以为你学点医术就能杀了杨泰吗，你也太天真了，一个一生征战杀敌无数，在朝堂上一手撑天的人，会是你一个小丫头杀得了的吗’

她点头‘对啊，我是有些天真，可是就算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还有’她语气有些哽咽的顿了顿‘你知不知道，我来长平不只是为了报仇，是因为你在长平，是因为你那么久不来看我，可是现在，我什么也不奢望了’她的眼眶红了，随即便流出了泪水

籍桑听了她的这些话，双眼像一潭墨黑的漩涡，望下去是无边无际的深渊。他握着她的手不觉松了

他松了手，灵絮转过身便向外跑了出去。

从小到大这个从和她形影不离的少年，渐渐变成她所不了解的人，他的冷漠无情，让她害怕到不知所措，可是她不能恨他，因为他是曾在她伤心难过时给过她最大温暖的人，就算他不再喜欢她了，她在心里也不可能忘却，尽管这人和她现在是这样的，她也无法做到形同陌路，也不想做到。

泪眼迷离中，她看见一个黑衣的俊朗少年扣着一个红色艳丽的女子朝这边走来，灵絮这才惊觉，那红衣女子是南嫣，而南嫣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穆灵絮，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都没发现你原来是籍桑派来的人’

灵絮无暇去顾及她话中的深意，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对那个黑衣少年说‘你抓她干吗’

那黑衣少年看了一眼灵絮，镇定的说‘这女子鬼鬼祟祟的在府外打探，我带她去让将军处置’

灵絮猜南嫣一定是在她一出黔墨院便跟上了她，而面前的这个少年见到自己的神色那样不惊不怪，想必他对自己已经很了解了，那他肯定就是籍桑安排在黔墨院看着自己行踪的人她看着南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想着南嫣是黔墨院的人，要是被张楚阳知道她今天来找籍桑，自己又该如何向他解释，随即，她便说‘南嫣姑娘，如果我让他放了你，你回去不要乱说好不好’

南嫣美目清转，半笑着说‘你怕我乱说什么，你的居心叵测’灵絮看着南嫣，面无表情，心中想着南嫣那样讨厌她，又怎么会跟她谈条件，所以，她心平气和的说‘我没有什么居心，你要不相信就算了，你要回去说些什么那你就说吧，就算张楚阳要将我赶出来，我也是问心无愧的’说完，她看向那个少年‘把她放了吧’

南嫣是怒非怒的看着她，灵絮也不理她，径直走了回到黔墨院，南嫣便在张楚阳面前这样说‘公子，若不是我今日跟着她，还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的心机不良的女子，说什么是来学医的，我看就是是籍桑派来的奸细’

黔墨院的一间不大不小的乐器房内，只听到了南嫣趾高气扬的声音，乐器房里的几个人都默不做声的走了出去，张楚阳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着道‘嫣儿，你也别老针对她，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公子，穆灵絮她今天去了都卫府，你说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她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就进去了，还哭哭啼啼的走出来，而且，那府中的下人对她可客气的很，她那次冒死去救了那李阙云，这一切不就正好说明她是籍桑的人吗，而且，那关系怕是不一般吧’南嫣这一说

灵絮本来站在门口的，走进房间里，她看着张楚阳，发现张楚阳也看着她，像是在问她为什么去见籍桑，灵絮紧咬着下唇，莫名的觉得心慌，她只是摇摇头‘我可以解释的’

‘你解释，你那些话我看就只能偏偏三岁孝子，今天的情形你当我是瞎子不成’南嫣一脸轻狂的说着

从门口进来的翠朱一脸质问的看着南嫣‘姑娘说絮儿是奸细，证据呢，她去了都卫府那又怎样，难道絮儿和籍桑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不成’

南嫣轻声冷笑‘翠朱姐，想不到你还挺帮她的’

‘那是因为你说话不中我意，别忘了，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翠朱说道

‘翠朱你，好啊，那你就继续帮她吧，到时候别后悔’南嫣面漏怒色，绯红的面容变得泛青

张楚阳适时地说道‘你们就别闹了，其实没多大点事，絮儿去都卫府我是知道的，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南嫣惊讶的转头，不敢相信的听着他的话。眼中布满了失望‘公子你这样无非是想替穆灵絮开脱，难道你就不相信我吗’

张楚阳抚了抚额头，有些为难地说‘当然不是，我怎会不相信你，只是这件真的只是小事而已，所以，别闹了嫣儿’

‘这怎么会是小事呢，我这样都是为了你’南嫣一脸难堪

‘我知道，但从絮儿来这里开始你就有意无意的针对她，你这又是何必’张楚阳说

南嫣突兀的笑了笑，目光看向灵絮‘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在这个院子里，公子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张楚阳目光一下怔住了，可灵絮却发现他的眼里像是在躲闪着什么，南嫣的话让她一下想起以前有意无意间听到过，黔墨院的张公子对南嫣姑娘很好，而且这些年围在张楚阳身边的女子无数，却都没有一个女子进的了他的心，只要南嫣不喜欢的，张楚阳连看也不会看一眼，也就有传言张楚阳心里只喜欢的人只有南嫣一人。

南嫣目光灼烈的看着他‘公子你是记不起来了吗，要不要嫣儿帮你回忆一下’

张楚阳已经变得一副冷静的样子，他淡然道‘我当然记得’甚至在说完后谁也不看一眼的走出了房间，似在生气

灵絮看着南嫣，此时的南嫣不知道是笑还是难过，只是将目光转向一边，身姿有些颤抖

翠朱轻笑了一下，将灵絮拉倒外面‘絮儿，我希望你老实告诉我今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灵絮有些失神的告诉她‘我是公孙信的女儿’

此时此刻，对于面前这个对她那么好的姐姐，她没有理由再去隐瞒些什么而翠朱听后，惊讶的久久不能张口灵絮笑了笑‘我是私生女，和籍桑从小一起长大，姐姐，我想其它的不用我说你也一定能明白的’

翠朱许久后方才回过神来‘从你一来我便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不同寻常，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公子也知道吗’

灵絮点头‘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没理由啊’翠朱看着她一脸疑惑的说着

灵絮顿时陷入沉默，张楚阳与她的关系知情者也就娇芜和钟子锦两个，张楚阳没有告诉别人，她也不敢轻易的说出来，还好翠朱后来也没有再问什么。

晚上，张楚阳还未回来，灵絮心里一直泛着嘀咕，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想着张楚阳今天和南嫣的对话和神情，有些觉得难受，又想弄清楚很多为什么。

第二天，到了中午仍不见张楚阳从房里出来，灵絮在门口张望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推开门进去，看见他一个人坐在书桌边，有些寂寥，他见她进来，神情缓缓转暖，微微对她一下

灵絮走到他桌边，见他也没有看书更没有写字，只是坐在那里像养神一样，可这养神养着这么落落寡欢的，要不是她一推门便看见他眼神里的寂凉，还以为他真是像现在一样的神情宜佳呢，她说‘张大公子，你以为自己长成这样子就是神仙了吗，就可以不吃饭了吗’

等着他的回复，却只见他懒懒的一句‘成仙也好’

她摇头，无奈‘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张楚阳眼中神情微动，淡然道‘在想一件事’

灵絮问‘什么事’

他看着她的眼睛，探寻般的说‘想你为什么就那样放不下他，他就那么好’

灵絮听后一愣，随即四肢像僵硬了一般的动不了，唯有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的加大，胸口像是要炸开一样，疼的她变了脸色

他眼眸轻笑，嘴角却是苦涩的，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声音如地府使者般的空灵可怕‘他就那样重要，即使他不再爱你’

灵絮握紧了关节发白的拳头，脸色也有些发白，禁不住的想哭，可是她忍着，极力的阻止泪水涌出来，干干的吐出四个字‘那又怎样’

见她这般，他放软了语气‘我不是想惹你哭’灵絮看着她，眼泪却在他的这句话后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心疼了，将她抱进怀里，安慰道‘别哭了，我再也不会说了’

那怀里的温暖，让她渐渐平静了下来，手臂不知不觉的环上他的腰，这一幕，静静相拥，说不出是何情愫，只是那般的静和，许久后，她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安的推开他，转身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