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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鲁常青的眉头并未舒展。.商海中摸爬滚多年的他,虽然还抱有着当初的那份豪迈和热忱。可是看惯了尔虞我诈、反复无常、形形色色的人后,他对人性早已失去了那份真诚、那份柔软。如果说他的心还有一丝柔软的话,那便是率真、纯粹的鲁冰,她便是他心底仅存的最后一抹温柔。
他是决不允许有危害到鲁冰的事出现,更不会养痈遗患。虽说已未雨绸缪,防微杜渐,可是整件事中最大的变量就是鲁冰,所以他要替她及早的清除掉一切隐患。
鲁常青打开抽屉拿出另一部手机,迅速的找到了肖建功名字摁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话筒中就传出粗犷、雄厚的声音。
“常青啊,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你这家伙,一忙起来就不见人影,连个电话都不给我们这些老朋友打!怎么,我这关心一下老朋友都不行了吗?”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得挑理!”肖建功粗犷的笑声从手机中传来。
“正明前几天给我打电话时还说呢,咱们三个明明住得这么近,可这忙的,一年也见不到几回面!”鲁常青温文的声音透着遗憾。
“可不是!这也快到年跟前了,该忙的也忙的差不多了。等我后天从省军区回去,咱们可得好好聚一聚!”肖建功高兴地说道。
“好,你肖司令都发话了,还有什么不行的呢!不过,这一年就数你不在家的时候多,所以得罚你做东!”
“我说你小子这买卖做的都要成精了吧!说了半天,跑我这算计那几个饭钱呢!”肖建功笑骂着。
“哈哈——,你当我真缺那几个饭钱呢?要不是冰儿天天念叨着想她bear叔叔了,你当我会给你这个在小辈们面前表现的机会呢?怎么?你要是不要,我跟正明可就不客气了!”鲁常青可是极不情愿地将这讨好女儿的机会让出去。
“哈哈——,这在娃娃面前表现的机会,我能让给你们两个老小子?门都没有!”肖建功一想到那个瘦瘦小小、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死命的薅着自己裤管的小女孩,古铜色棱角分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会心的笑,使他那张平日里过于冷冽、不苟言笑的脸上有了些许淡淡的柔和。
“看来还是我们家冰儿的魅力大,一个bear叔叔就把你收买了!”鲁常青戏谑地说道。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肖建功并不以为意,好像那些正是他炫耀的资本。
——
肖建功的身高是鲁常青三人中最高的,足有一米八十多。他长得也算相貌堂堂,可是却虎背熊腰的,再加上那张过于严肃的脸,真的是能把未满月的孩子都吓哭。
记得好像是肖树八岁时,几个孩子淘气用弹弓子打碎了邻居的窗户,气得邻居跑来告状,正好被探亲的他碰上。他那火爆脾气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肖树摁在板凳上用皮带一顿抽。妻子想要过来劝说,可是被他一吼便不敢在多说什么,肖红吓得哇哇大哭跑了出去。.
“你这个坏蛋,快住手!不许欺负树根!”一个瘦小的女孩子薅着他的裤腿,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十分明显的圆眼睛毫不畏惧地瞪着他。
“……”肖建功停下手中的皮带看着女孩,冷冽的眼神将躲在小女孩的身后的肖红又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可那女孩却毫无惧意依然薅着他的裤腿,回瞪着他。
小女孩上下打量了肖建功一会儿,不屑的说道:“哼,不要以为你长得像bear似的,我们就怕你!我爸爸可是有猎枪,专门打坏bear的!”
“呜呜,冰冰,什么是bear?”肖红一边抽噎着,一边拽了拽一副正气凛然模样的女孩的衣摆。
“熊啦,是熊啦!你真没用,就知道哭!”鲁冰说完,放开了抓着肖建功裤子上的手,用手胡乱的在肖红的脸上抹了几下,拉着她一同站在凳子旁,伸手拍拍肖树那圆乎乎的脑袋豪气干云地说道:“树根,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说完,还不忘抬起恶狠狠地瞪着肖建功。
“哈哈哈哈——”肖建功还是第一次碰到没有被他的表情吓倒的人,居然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看着鲁冰那一副小大人的老大模样他不由开怀大笑。
“鲁冰,你跑什么?”何丽云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来,看到拎着碰到站在院子中肖建功忙说道:“肖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弟妹来了,我这也刚下火车!”肖建功把皮带回身交给妻子,又对何丽云说道:“常青最近还好吧?”
“他啊,就是没事瞎折腾!放着好好的事业单位不干,非要下海经商。怎么劝都不听,我看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何丽云絮絮叨叨的说着心中的不满。
“丽云,快屋里坐吧!”肖建功的妻子连忙招呼何丽云进屋。
“常青他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不只有经济头脑,又有人脉,现在又赶上好时候,你让他多闯一闯吧!”肖建功淡淡地说道。
“我就是不让,他不是也不听嘛!他啊,谁的话都听不进。喏,估计也就是鲁冰的话,他当圣旨!”何丽云一指安慰着肖树和肖红的鲁冰无奈的说道。
“哈哈,看得出!没想到几年没见,娃娃都长这么高了!”肖建功看着小老大模样的鲁冰不由笑道,对着鲁冰一摆手说:“娃娃,到肖叔叔这来!”
“哈?你确定他真的是你爸爸,不是坏bear变的?”鲁冰睁圆了大眼睛,一副见鬼的样子问着趴在凳子上的肖树和一旁的肖红。听到了肖建功叫自己,她忙跑到凳子前一伸手挡住了凳子上的肖树说道:“你别想我骗过去,我知道你是坏bear变的!绝不会让你继续欺负树根!”
“哈哈,你们看到了吗?娃娃居然不怕我!”肖建功大笑着。
“鲁冰,不许没大没小的9不过来见过肖叔叔!”何丽云尴尬的笑着,瞪了鲁冰一眼。
“肖叔叔才不会打树根呢!他不是肖叔叔,是bear,坏bear!”鲁冰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毫无惧色地看着肖建功大声反驳道。
——
“你还当这是光荣历史呢?也不想想,亏你还叫冷血魔王,居然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斗不过。”鲁常青嗤笑着。
“怎么了?老子就愿意听我们娃娃管我叫bear,你小子就是羡慕也没用!”肖建功不服气的说。
“我才没时间羡慕你这个老孝呢!”鲁常青不屑地鄙视道,随即话锋一转说:“时间过得真快,这一转眼都十几年过去了。看着这几个孩子,我们真是想不服老都不行了!”
“可不是,就是这孩子大了不好管!你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你要是急了和他瞪眼,他虽然不敢明着和你叫板,可是背地里对付你的招那是一套一套的!”肖建功想起当初为了让肖树上军校时的软硬兼施,不由叹了口气。
“孩子大了自然会有他的想法,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强行的包办代替不是!不过,我看肖树这军校就上得对!这孩子这两年寒暑假回来时,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毛毛躁躁,做什么都透着沉稳劲,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一个可以放心、有担当的男人!”
“哈哈——!人家不是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嘛,既然你这么喜欢肖树,就让他给你做女婿吧!那娃娃可就是我们老肖家的人了!”肖建功爽朗的笑声传来过来。
“呵呵,你当这是旧社会呢?现在哪个孩子还会理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再说了,即使我们同意,你们家的肖红也不会同意他哥娶冰儿的!”
“你净瞎扯!那肖红和娃娃从小玩到大,好得就跟亲姐俩似的!这门婚事谁反对,她也不会反对的!”肖建功情绪热情高涨,好像明天鲁冰就会嫁给肖树,成了他们老肖家的儿媳妇似的。
“也许就是因为她们太过亲近了,所以才会反对!”鲁常青语重心长地说道。
“常青,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呢?”肖建功更加费解的问道。
“建功,你可别忘了,肖红是为了什么执意要念附中的!你在想一想,那孩子为什么从小就敌视肖树和小文?应该说,她敌视所有接近冰儿的男孩子!”
“不是,你等等!”肖建功被鲁常青的言论惊骇了,一时难以接受。过了一会儿,他谨慎地问道:“你是说,肖红她喜欢娃娃,所以不同意肖树娶娃娃,对不对?”
“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接受不了,我又何尝希望事情如此呢?”鲁常青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所接受的教育方式和伦理观念,让我们一直把肖红对冰儿的感情当做了姐妹之情,更是从心底希望她们能像亲姐妹一样相处。可是我们却忘了,他们的想法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从童年就开始变“老”,更加懂得成人世界的规则;好奇心强、接受新生事物能力强,可是往往自信又脆弱,敏感而自私。当事情不能按照他们预定的情形而发展时,他们就会采取极端的手段,不计一切代价达成目的!”
“常青,你这么说,是不是肖红对娃娃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肖建功听出鲁常青话中隐含着的忧虑,急忙关切的问道。
“好在现在只是发现苗头,如果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及时扼制住事态的发展,那么后果不堪设想!”鲁常青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们肖家怎么出了个这么丢人现眼的东西!老子真想一枪崩了她!”肖建功在话筒的另一边,一拍桌子怒吼着。
“建功,你也消消火,你现在就是打死她也不能解决问题!”鲁常青劝慰着老友,“我们也应该将眼光放得远一些,也许肖红只是和冰儿从小玩在一起,误把友情当做了爱情。现在孩子还小,只是思春期的冲动,有些错误改正过来也来得及!不如先让她们分开一段时间,没准她就能认识到自己的想法是不对。你看这么做是不是能好一些?”
“你说得对!我这就让她到部队去,啥时候想通了,啥时候再回来!”肖建功也认为鲁常青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当然是欣然接受。
“你怎么还是改不了你那急脾气?这马上就要过年了,紧接着便是春季征兵,再来就是高考!这一堆事赶在一起,我看怎么也得等肖红她们高考结束才能送她去部队!”
“你不说我倒忘了春季征兵的事了!就让她过了年去当兵,然后从部队直接参加军校考试。省得多留在家一天,我们就得多一天的担心!”肖建功当机立断的决定道。
“唉,说什么担心不担心的,谁让我们为人父母呢!你没听现在的孩子说的话嘛,‘责任是父母的事,作为新一代,他们的责任就是放弃责任,活出轻松。’”
肖建功愠怒道:“你说这还是孩子吗?简直就是一帮讨债鬼!”气哼哼地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忙说道:“常青,你嘱咐好娃娃,一定离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远一点,等我回去再好好收拾她!”
“我可跟你说,当着冰儿的面可千万别骂肖红!冰儿可是坚决不愿意破坏和肖红的友谊,小心她和你这个bear叔叔翻脸!”鲁常青好心地叮嘱道。
“行行行!我当着娃娃的面一个字都不说还不行?”肖建功挠着他那有着些许白发的寸头无奈的说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肖树和小文不是也在家嘛,有他们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的!”鲁常青的笑容又有了云淡风轻的味道。
“嗯,那家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剩下的事等我回去再说!”肖建功点头应允道。
放下了手机,鲁常青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儒雅的脸上恢复了那淡淡的、温和的笑,站起身走到一旁落地窗旁。
冬日的下午,阳光穿过了透明的玻璃暖暖的撒了一地。透过玻璃向外居高临下俯视着,那白雪皑皑的街道上疾驰的汽车就像甲壳虫一般大小。虽然室外寒风夹杂着低温,可是抬头仰视时,那湛蓝得泛白的天空却是那样澄净、那样纯粹、那样率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