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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已是初夏,天气丝毫不见回暖,湿气沉沉,风吹过格外寒冷。
沉香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转身扣上了书房门。沉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脚一软,重心不稳,依着冰冷坚硬的门扉滑了下来,喉咙似是被人扼住,无法呼吸。她只觉后背刺骨奇寒,引人浑身哆嗦。
深深提出一口气,才勉强得已起身。
她提起脚步往梅林处跑去。东宫后面有处开得非常好的梅林,梅树霏霏,有一年开得异常盛,父皇在那设了梅花宴,清苦花香十里,粉白掩映间美人如云,父皇龙颜大悦,赐其无双梅林封号。
她往前跑,跑着跑着,停了下来。
沉香一直认为,那本是她和落玉的秘密花园。
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这片梅林,落玉会分享给其他人。
而那个人,还是萧媛。
萧媛梳着时下流行的元宝髻,斜插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连身上的春装也是时下流行的典雅袄裙,上衣是红边黑低绣的藤蔓图纹,雪白的伞状裙摆上点缀苏绣的精致梅纹,肩上镜花绫披帛,温婉华贵又不失女子美丽。.
眼前的女子才能被称为真正的女人,而自己呢?沉香扯了扯自己半透明的白纱衫,即便内衬了红袙腹,也难比萧媛的精致盛装。
再望去,萧媛身侧恍若谪仙的太子殿下雍雅的面庞始终挂着淡定自若的微笑,浅色鹤氅衣裳衬得修长身姿愈发仙风道骨,颈边深灰雪貂毛脱出一张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偏浅笑柔和了刚毅,平添清华。
远远望去,分明一对神仙眷侣。
太子浅笑抬起节骨分明的手,拾去萧媛发间的梅花瓣。
霰风消融,萧媛雪白的双颊浮现一抹红晕,女子娇羞的面容恍若梨花,十分动人。
落玉微怔。
数年前,夏日暖风送入长亭,他于亭内练字,象牙白直裾深衣清致无双。
忽而,一张清美的脸庞跳入他的眼帘,海天霞色衫子丝白微红,雅中微艳,莫名地令他心一跳,堪堪收住白毫毛笔,墨水绽开,一幅佳字转眼毁之一旦。
“皇兄,你看你看,你快看嘛。”女子掏出一节莲藕,脏乎乎的小手一爪子抓住他的白衫,眉眼里藏不住的兴奋愉快,“我方才和新华去挖藕,这是我挖的噢!漂亮吧?”像是一位母亲在夸赞孩子一样洋洋自得。
他无奈放下笔,竟真的仔细看了女子手中的莲藕好半响,无比认真评论道:“嗯,非常棒。我的沉香真了不起。”话音分明带着笑意。
她松开了手,意识到蹭脏了皇兄的衣衫,着急着抹去,反倒越抹越脏,“皇兄,你今日怎么穿了白衫子出来啊。”
他含笑,他一直都穿白衫。
“……还是蹙金直裾,会不会洗不掉,不如皇兄脱下来我拿去给安平洗,安平心灵手巧,皇兄是知道的,她一定能洗得掉。倘若洗不掉,我决计不会让皇兄亏损一件衣裳,陶然殿开满了桃花,不如我摘桃花给皇兄制花酒,桃花糕也很好吃的。”
女子白净的脸庞蹭得脏兮兮的,她却浑然不知,一面絮絮叨叨,一边拭去污渍。
“好。”他不由得笑出声,温声道:“快回宫洗洗你的花猫脸。”抬起温凉的指尖执过女子灼热的手,捋起她额前碎发,这个活泼的女子。
也不知在想什么。
萧媛抬起如秋水般的美眸,眼前世无双的太子殿下正兀自出神,唇畔弥留笑意。
太子身上有很好闻的龙涎香,萧媛不禁心醉神迷,上前一步。
她始终读不懂这个心沉如水的男人在想什么,自小娘亲便告诉她,男人都喜欢温驯的女子,教导她四艺、四才,告诉她:不出意外,她将是成为太子良娣的,母仪天下唾手可得。
于太子,萧媛早有耳闻。
江湖中的温润如玉的落玉公子,不正是赵国尊贵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