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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还是赔钱,你选一个。.”男人大半张脸裹在围巾里,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却黑深幽亮,好像多被看一眼,就能融化在里边。
风大了一些,有稀落花瓣从树上落下,几片夹在他发间和围巾上,分不清是已经开出繁闹的桃花,还是刚萌发出世的樱花。
赵攸然咽了口口水:“赔钱吧。”
“60万。”他松开手,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耍赖跑开,顺势抖抖围巾,将上面的花瓣抖落在地。整张脸也随之露在人前,脸色泛着几分酡红,不知道是不是被捂出来的。
“你打劫啊?!”赵攸然心肝颤了一下,心里飞快盘算着怎么脱身。
“我有这个必要?”
他抬起脚,状似无意地踩上去。也就这么随意的一个动作,赵攸然却仿佛听到生灵肌骨被碾碎的声响,自己也和那些惨死的花瓣一样,正在他脚底下垂死挣扎。
“你看我像是能拿出60万的人吗?”她把口袋都翻出来,白色布料垂在两边。为表清白,她学他的动作抖了抖,“两袖清风。”
“呵,”男人不为所动,眼底静静淌着不算友善的笑意,“警局见。。.”
赵攸然抿唇沉默半晌,说:“便宜点吧,也不是不能用了,大不了我拿去修。”
她把地上的小提琴捡起来,仔细看了一下,是琴马飞没了,她猫着腰四下寻找,最后发现可能是落小水道了。
“我可以赔钱重新配个琴马……”她看到倒在一边昏迷不醒的小偷,心想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点,凑过去探了一下发现还有鼻息,松了口气。
“你在和我讨价还价?”夏南商微微皱眉。
这琴不是他的。
前些日子有个学生出国演奏需要,他特意从某位收藏人士那里借来的。
出自意大利名匠之手,迄今为止已经三十多年了,那位收藏家两年前在拍卖会上买下,从未舍得外借过。
他之前一直在忙,今早刚下的飞机,前后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在罗恒家里洗了个澡就来到这里,是为了赶在那位收藏家出门前准时归还这把琴。
现在却被一个奇怪的女人摔坏了,一把好的琴,任何一个部件都是最精雕细琢的,一个琴马不是说能配就配得起的。
“我只是希望能便宜点嘛。”
“你不知道,其实我命很苦的,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为了保护我死掉了。我奶奶呢,又只喜欢我姐姐,我叔叔伯伯婶婶姨姨堂哥堂弟都只喜欢我姐姐。我在家里啊,一点地位都没有,我平时吃的都是糠啊草啊,我睡觉都只能窝在杂货间里,我还要干活,起早贪黑……”她掰着手指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发现四周太安静。
扬眸看去,男人正冷静无比地俯视她。
他很高,也许比李逸还要高一些。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横躺的人,他的视线还是可以从她头顶穿过,倨傲漠然。
“你信啊?”
“不信。”
“你真聪明。”
“谢谢。”他显然已经不想和她周旋,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对于这些意料之外的麻烦,他从来是没有耐心的。
赵攸然急了,猛地扑上去阻止:“我说了我会赔的,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讲人情呢!”
“人情是留个熟人的。”他随手将她从身上拨开。
电话已经通了。
“罗恒,你过来一下……”
电话里的罗恒打断他:“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房子找好了,你下午就可以住过去,东西我会叫人尽快搬好的。你还发着烧,这两天最好多休息。”
“对了,还有一点可能你要忍耐一下。”
“什么?”
“本来想把两套都买下的,但是隔壁那套已经有人买了,所以大概你要有个邻居了。”
罗恒跟了他三年,当然清楚他的居住习惯,既要高标准,又要四周无其他拽打扰。只不过这次行程太赶,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的。
“嗯。”夏南商按着眉心低声咳嗽,顿了会儿,道,“房子的事情你看着安排,现在你先过来一趟,有件事情要处理。”
“喂!”赵攸然在身后叫他。
他眉间蹙了蹙,握着手机转身看去,谁知赵攸然已经抓起小提琴,撒丫子越过围栏穿入马路中央,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紧接着半幅身子探出车窗:“我会修好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