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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便放了心,又自在地躺下来,瞄一眼屁股始终对着那边,耳朵却竖着的紫微上人。
轻易还是不要出手,得先看好这个随时会溜号的老家伙。
她不打算动弹,那边假山上景横波站稳脚跟,被天弃扶住,她从风雪玄黄阵中冲出,全身上下都是被草叶割伤的细微创口,天弃要帮她包扎,她一边嘶嘶呼痛,一边推开了天弃,一眼看见长廊里风雪已散,阵法已破,被分为七杀和耶律祁两个战团,长廊里裴枢卧冰睡雪,和身边的孟破天一动不动。
景横波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闪身去了长廊,眼看裴枢脸都快被全部盖住,孟破天更是全身冰雪,两人都一副僵硬姿态,一时眼前一黑,险些滑倒,被天弃赶紧扶住。天弃在她耳边疾声道:“陛下!陛下!先别乱了阵脚,少帅脸上有热气!”
景横波定定神,仔细看看裴枢的脸,发现他额头覆雪,口鼻处雪花却淡,心中稍稍放心,却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躺着不动,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怕他受了重伤,只得蹲下身轻唤:“裴枢!裴枢!”手指在他脸颊侧拂过,却拈着几颗圆润的冰珠。
景横波拈着冰珠,对光线照了照,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心中震动,似有什么绝不愿意的事情,正在发生。
身后天弃忽然轻轻倒抽一口气。
景横波有点茫然地转头,看向了孟破天,那女子脸上的雪很均匀,不被一丝热气掀动,只隐约可以看见,两道极黑的英气的眉。
忽然心中大恸。景横波手一颤。
“啪嚓”一声微响,冰珠落在了孟破天脸上,她一动不动。
景横波扑过去,手忙脚乱拂开她脸上的雪,将她抱起,然而那躯体如此沉重,比雪还凉,景横波只觉得那冰凉从手指冻到心底,几乎抱不住她的身体。
她抱着孟破天,茫然转向天弃,眼神里全是哀恳,天弃长叹一声,转头不忍看,轻轻道:“陛下节哀……”
景横波猛地闭上眼睛。
身侧裴枢,微微颤了颤,簌簌又落下一阵冰雪。
随即他僵硬地坐了起来,将额头搁在膝上,过了一会儿,手指慢慢插入黑发,痉挛了又痉挛。
景横波坐在冰冷的地上,抱着孟破天,只觉得心也在痉挛,这夜的寒气和悲凉,乱雪一般将人覆盖。
她不知道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长廊上生死抉择只是一霎,最后一霎她被裴枢扔出的时候,孟破天的命运便已经不公地被做了抉择。
有那么一霎她在想,孟破天在最后一刻,是否在恨自己的存在?正如她说过的,如果没有景横波……
如果没有景横波,裴枢也许会喜欢那个脾气相近的她,也许最终会接受她,或者他内心里已经有了微微的喜欢,然而他如此执拗和骄傲,仿佛觉得守住最初的心动,也是一个男人的坚持和品质。
到最后,苦了她。
景横波不知道孟破天会怎么想,只觉得这一刻自己都开始恨起自己的存在。
裴枢忽然转过头,从她手中轻轻接过了孟破天,用一种此生再没有过的温柔姿态,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侧头凝视深沉的黑夜,似乎要在黑暗中沉沦,又似乎要在黑暗中寻找微光,景横波听见他忽然嘶哑的声音,涩涩回荡在耳边,“我想先陪陪她……那边的事,恕我现在无法帮你了。”
景横波默然半晌,点头,慢慢站起身,现在她不该在这里。
就让孟破天独享这最后的独处吧。
站起身时,也不知是不是跪坐久了膝盖僵硬,她一个踉跄,天弃扶住了她,她有点茫然地道:“谢谢。”
天弃凝视着她的眼睛,再次不忍地转开眼,轻声提醒道:“那边耶律公子好像有点麻烦……”
景横波振作精神,往长廊外望去,果然看见耶律祁那边的尴尬状态。
她此时急需一场战斗,来将脑子里无边的愧疚和疼痛驱散,想也不想,身形一闪,已经扑入了耶律祁的战团。
她一进入战团,耶律祁就一喜,他现在正希望有女子来帮他解围,否则这束手束脚的架实在难打。
景横波心中悲凉愤怒,看见这群玉脂**就像看见一群光猪,没爱惜也没怜悯,刚才这群人怎么利用四周物体来对付她,来杀了孟破天,她就要用同样的办法,来回报这群冰雪无情之人。
于是雪山弟子们便遭了殃。
再无人束手束脚,再无人怜香惜玉,在玄黄风雪阵里,草木都是武器,在景横波手下,万物更是杀机。她不需要轻功,可以腾挪无际,不需要武器,一砖一石一滴水,都可以是她的利器,不需要内力,可以指挥沉重的刀兵,甚至不需要看清楚敌人的招式——只要她愿意,天下万物都可以调动来,简单粗暴,砸你便是。
冰雪未散的锋利叶尖同样会在雪山弟子身上割裂血口,那些坚硬的枝条会被景横波毫不客气地戳进伤口,碎石就是无数飞蝗石,沙子也可以成为暗器,连荷池里偶尔跳起一条鱼,都能被景横波手挥目送,一尾巴狠狠抽在脸上,一个女子娇呼一声,生生被那鱼尾巴抽晕过去。而景横波的攻击连绵不断,她的双手不断弹动,如拨动夜色之弦,召唤天地万物滚滚而来,乱石夹飞草,断枝裹泥沙,所有物体前赴后继,飞旋呼啸,以比先前大阵中更凶猛的速度,搅动气流一团浑浊,远远看去这个战团一片昏黄,宛如拔天拽地的龙卷。
雪山弟子们终于感觉到了这种凶悍和杀气,更要命的是女王没有武功内力,所有的能力来自于异能,所以她的力量源源不断,不会疲倦和衰退,愤怒之下她的分心多用更加元转如意,仿佛天地都被她驭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