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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夜将沈言清扯到身边,扯住她脑后的长发,迫使她不自然地仰着头,贴近她耳边残忍地笑着:“他死了!”
沈言清混然不觉疼痛,似没听到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蓝漠的冰雕。
肃夜双手将她的脸扭转过来,贴近道:“看我,你看看我!他死了!”
她却只一味地扭着脖子,口中轻唤:“蓝漠...蓝漠?”
肃夜的脸沉得像死人般,他一声不响地拖着沈言清的头发,将人拖回房内,袖中施放出一道黑气击向冰雕。毫无知觉的沈言清见冰雕被击得巨响,溅起无数细碎冰渣。
冰雾迷蒙中看不出情况,沈言清凄励地尖叫着,不顾被扯落缕缕发丝,像疯了般跳起,向着肃夜连抓带咬,恨不得将他撕碎。
肃夜眼看着她狠狠在自己臂上咬出一个血淋淋的齿痕,才会心一笑,自己又一次感觉到痛了,这感觉真好。他喜欢这女人带给自己疼痛。
冰雾散去,蓝漠完好无损地在冰中,面容清冷悲伤。沈言清才稍稍平复了下来。她转身又向蓝漠奔去,却被肃夜卡住脖子搂在怀中。
“休要让我生气!否则毁了他!”他的话语低沉沙哑,阴郁得如亡灵再生。
沈言清僵在他怀中,任他将自己拖向屋内,冰中的蓝漠,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咣当”一声,房门关上,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漆黑中的残红,鬼魅而妖艳。沈言清木然地窝在床塌的角落。
肃夜的气息是颤抖的,是痛亦是怒,他已与黑暗融为一体。她苍白的脸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可那木然的神情比人偶还要干枯,她的魂魄似已飞向不知名的虚无,只余一具躯壳。
蓝漠死了,肃夜却并未开心,因为她似乎也死了。任他如何,也唤不起她丝毫的反应。
搂着她,亲吻她,疯狂的椅,她只平静地睁着眼睛。甚至几次将她摁在床上,她也不再反抗。可肃夜却不想占有这样的她,这只会让他感觉自己更加卑微。
他输了,他站在床边,看着缩成一团的沈言清,笑意残酷而无力,终于颓废地出了房间。
沈言清的眼中现出一点异样的光彩,她赤着脚下了床,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那只残杯还在地上,她将它握在手中,来到窗边。
推开窗子,借着月色,蓝漠还站在那里,沈言清微微一笑:“等我!”
她再一次举起残杯向颈边刺下,带着满心的欢喜,心无旁鹜,终于可以随他而去了。
突然,黑暗中有一道强光闪过,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她冲入一道白光中。只觉一阵晕眩,她便失去了知觉。死亡便是如此吗?沈言清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清丫头,醒醒。”耳边传来阵阵轻唤,沈言清眨动着沉重的眼睑,有粉色的光晕一圈圈在眼前散开。
半晌,一张焦急的脸才在眼前聚拢,:“清丫头...”
过隙?沈言清认得眼前人,周边的一切也渐渐清晰起来。她正躺在一树桃花下,细细的雨丝落在脸上,微寒。
过隙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她却听不真切,或者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你真想如此吗?”过隙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怒道。
沈言清看着他的脸在一片淡粉色的虚无中,天下纷纷扬扬下起了花瓣雨,可片片花瓣落在脸上皆化为泪滴,冰凉落下。
沈言清轻叹:“放我与他同去吧,你说过,天命不可违。这一切都是天意。”
“你何时学会了屈服?!”过隙拉着她的衣襟将她拉起。
“屈服...我应该早点学会屈服的。”沈言清道:“此时我才明白,一次次抗争本就无用,只是徒增折磨。你看如今,不还是一无所有吗?”
过隙心中一软,不忍心再对她发怒,缓和声音道:“你想所有人都与你一样一无所有吗?”
“哼哼”沈言清自嘲一笑:“我不是天神,本就不该顾忌那许多。”
“你果真是如此想的?”过隙沉声道:“纵使世界变成如此你也无所谓?”他说着,袍袖一挥。结界中的景象迅速转变。
虚空之中,不死火山喷发出滔天的烈焰,烈焰将天空烧成一片赤红。烟尘滚滚腾起在天空,遮天蔽日,火海如海啸般奔腾向四周蔓延,所过之处,一切皆化为红烟。
城镇中人马嘶鸣,如潮的人流被大火吞噬,哭叫哀嚎声声刺入人心。沈言清清楚地看到白柔羽、星鹭站在南灼皇城之巅,纵身跃入火海,瞬间便无踪影。
她惊出一身冷汗,可眼前情景再次转换,平静无波的东海,此时正掀着巨浪,海底传来轰隆隆的低吼,伴着不死火山,海底火山也开始了喷发。整个海面似被煮沸了般翻腾着。龙宫在巨浪中轰然倒塌,阿寻的哭声撕心裂肺。
沈言清伸出手想将她抱起,虚空中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只能看着她随着龙宫覆灭,凝固在奔流而至的海底熔岩中。
转瞬间,东海已成炼狱,海洋生物在沸腾的海水中挣扎,被数丈高的巨浪抛向空中...
“不要再看了!”沈言清痛苦的捂住了眼睛。
过隙冷冷道:“这便是不日后的须臾,你可以不用顾忌。”他依旧没有收回幻境。
东沧一片泽国,浮尸遍野,西煞坤白崩塌,大地裂开,雪崩与火焰交织吞噬了一切。北灵再次沦为死之国度,渡灵之路大开,死灵们在水与火中肆虐着。
无主已不复存在,生命之树沉入燃烧的冰湖,青然与音音相携在火海中飘摇,化为飞灰...
“不要,不要再看了!”沈言清尖叫着捂着眼睛,痛苦的蹲下身子:“我能如何?除了陪蓝漠去死,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先他们一步而已,你不要再逼我了!”
过隙眸中有些湿润,挥手而过,隐去那地狱般的境象,静静看着她痛哭。
沈言清抽泣着抬起头,问道:“天道为何如此残忍?”
过隙摇摇头:“你不再相信自己可以改变命运了吗?”
沈言清一瞬木然,曾经的豪言壮语似乎早已遗忘。既然承担了,就要坚持到底,难不成逃掉吗?沈言清从来不会逃跑!
“过隙...”她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过隙指尖已点在她额间,他脸上又浮现出初见时那种洞破人心的笑“要如何做,只随本心便好。”他话音一落,沈言清额间桃花印记大盛,他指尖聚起的一点光球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到将二人全部笼罩。
沈言清只觉脑中一片清明,某种飘忽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进入体内。额间一片清凉,眩光中她似乎闻到了桃花沁心的香气。
这种感觉不知持续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时,沈言清已脱胎换骨。
结界中越来越暗,一树的桃花轰然落下,枯枝暗淡,落英遍地,远处的飞瀑已经枯竭,潺潺的溪水宛若一道泪痕。
沈言清惊疑叫道:“旦旦!!”
桃树下,残红被虚无的风卷起,没有方向的飘忽着,残香过隙低哑的声音传来:“随着本心去吧,旦旦不陪你了...”
残红随着话间飘落,纷纷扬扬间,沈言清似看到一匹黑马化成轻风散去,她唤着过隙的名字冲过去,除了花瓣落满衣襟,什么也没有触到。
过隙也走了...沈言清颓然跪地,真的只剩自己一人了,眼睛已经干涸,心中的悲伤满溢,却再流不出一颗泪滴。
她闭着眼睛,脑海中闪现着来到这片大陆后的一幕一幕。终于沈言清握紧了拳头,抬起头坚定的望向前方,她感觉到额间的力量。
深深吸了口气,她便在桃树下盘膝而坐,开始默运太极心法。在须臾大陆历经的一切,让她领略了生命的可敬、自然的变化、毁灭的无情、精神的力量、还有死亡与重生。而这种种窍五德之力,随着太极心法,沈言清进入了全新的境界。
她的身体便是承载,她的灵魂便是承载。这一切皆可化为力量,无需依托。沈言清猛地睁开眼睛,缓缓起身,随着太极招式,将五德之力凝聚于四肢百骇。
若行云流水般,青影舞动。力量在意念中流淌,结界不再迷蒙一片,随着她袍袖飘飞,明亮清澈起来。沈言清围着桃树转圆,满树的桃花依次盛放,叮咚溪音传来,飞瀑溅起细雨如丝。
沈言清环视结界一周,默道:“过隙,希望他日会在此重逢!”
腕间白光一闪,她人已遁出结界。
沈言清突然自白光中出现时,肃夜愣了一瞬。待看清她神采奕奕的脸时,他心中竟有一丝轻松。
“为何不逃走?”肃夜问道,未等沈言清回答,他自己便已有了答案:“杀我?”他已隐隐感觉到沈言清身上爆发出非同一般的力量。
“明知还问。”她掌中力量凝聚,隐隐放出白光。
肃夜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她的力量属性,明明至纯之力,却蕴含了不同的攻击属性,他惊叹道:“这便是五德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