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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颜轻轻叹了一口气,瞧着燃着的纸钱,久到颜如玉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终于出声道:“你可见过草原的冬天?”
颜如玉想到白颜会问这个问题,微微一怔,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只在夏天的时候去过草原,入眼是一望无际的绿色,一大片一大片不知名的衅花开放,天是那么的宽阔蔚蓝,天上飘的云彩和地上的牛羊一样多。”
颜如玉又往面前的火盆中添了一把纸钱,目光穿过灵堂,陷入曾经的回忆中。
“草原上一年有小半年的时间都是冬季,冬天草翅枯死掉,一场大雪过后,就再找不到适合放牧的地方了。冬天,我的族人们将帐篷搭在一处,牛羊牲口全部都圈养起来。草原的寒冷是你无法想象的,滴水成冰,年份好的时候,收集到的草料粮食足够族人撑过整个冬季。年份不好的时候……”说到这里,白颜停顿了一下。“你试过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每天只靠清水和一个小小的青稞窝头活命么?那种感觉我体会过,饥寒交迫中我的族人一批一批的死去。并非我青阳好战,只是今年草原的秋天来的极早,若不尽早凑齐了粮食,到了冬季,我只能看着我的族人冻饿致死!”
颜如玉将目光收回到面前的火盆上,为了生存的杀戮说不了对还是错。颜如玉选择了沉默,自己只是一个异界穿越而来的小女子,没那么大的本事去参合天下之事。
天色在无尽的沉默中,渐渐亮了起来。火盆中的纸灰也冷了,颜如玉揉了揉跪得酸麻的双腿,慢慢站起了身子。
白颜夜里陪了颜如玉一会就去处理军务了,此番青阳铁骑四十万调转帷幄诸多问题都要白颜亲力亲为。
天亮了以后,白颜带着一脸疲惫又来到灵堂,正看见颜如玉揉着腿慢慢起身,一个箭步上去将颜如玉搀扶住。
颜如玉抬头去看白颜,开口问道:“今日是不是要去攻雁门关?”
白颜迟疑了一下,颜如玉毕竟是夕月人,如何也不愿见到自己的国家被攻打吧,不管是为了何种缘由。终是点了点头,白颜是做不到去欺骗颜如玉的。
“那么就带上我和阿镜去战场吧。阿镜是夕月的皇妃,人死魂归,我应该送她的身体回到夕月去。”颜如玉语气淡淡,战争的脚步永远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死而停歇,更不会因为一个活着的女人而改变。
青阳骑兵的奔袭如洪水一般,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所向披靡。白颜虽然又狼主的称号却不是一个嗜杀残忍之人,以青阳骑兵的实力,绕开雁门关直取夕月腹地的话,劫掠了足够的粮草后定然也能安然退回。在雁门关同夕月正面交锋,白颜所看重的不是今年那一点点粮草。他在向岳煜麒,在向夕月展示青阳强大的武力,所求的是日后同夕月边疆上的长远安宁,所求的是青阳的百姓再也不用为如何度过漫长苦寒的冬季发愁。
青阳骑兵在雁门关下整齐列阵,颜如玉头戴孝带,手里捧着油漆都未干透的灵位,十六个青阳骑兵抬了一架步辇,跟在颜如玉身后,一步一步向雁门关的方向靠近。
雁门关城墙上的守兵高度戒备的,弓都拉满了弦,对准了渐渐靠近的颜如玉和青阳兵,只等着主帅一声令下,就将来人射程刺猬。
十六人抬的步辇上阿镜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身略显粗陋的皇后朝服更衬得她容颜绝色。两颊边一点胭脂为阿镜苍白的容颜添了一点生气,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只要你上前轻唤一声她便会从睡梦中醒来。
“岳煜麒!是男人就出城将阿镜接回去!”颜如玉将阿镜的排位轻轻放下,朝着城墙上高喊。
战场上所有的人都被颜如玉这一声暴呵震撼到了,不管是青阳人还是夕月人。如此连名带姓的去喊一个皇帝的名字确实势力至极,是可以被扣上一个大不敬的帽子的,此刻颜如玉周身的气势非常,就连久经沙场的战士也没有这般霸道果敢。
雁门关上一片哗然,竟然有女子如此大胆,这般放肆。岳峻麒瞧见颜如玉安然无恙,心底一松,抬手制止了城墙上的喧哗。
颜如玉停在离城门十丈远的地方,抬头看见一身亮银色盔甲的岳峻麒,冲着他感激一笑。
抬着步辇的青阳骑兵小心将步辇放下,冲着阿镜的尸身行了军礼,便向着青阳阵营的方向退去了。
颜如玉立在城墙下,倔强地等着岳煜麒出现。
“是个男人就将这个为你而死的女人接回去!”
岳煜麒终于出现在城墙之上,一身金色的盔甲闪着冷冽的光,一如盔甲的主人一般,尊贵却冰冷无情。
岳煜麒探头看向城墙下的颜如玉,两旁护卫执了盾亲兵护卫在岳煜麒的两侧,随时防备青阳的偷袭。
“皇上不可,不可啊!”
“皇上,这定是青阳设下的诡计!万万不可冒险啊!”
“皇上身负江山社稷,不可难万金之躯冒险!”
“皇上,不过是一个女人……”
“皇上……”
“皇上……”
岳煜麒终于不耐烦这些忠臣良将的谏言了,皱着眉呵道:“一群男人的胆色竟不如一届弱质女流么?都给朕闭嘴!”
颜如玉再不出言去激岳煜麒,只站在城墙下阿镜的尸身旁抬头看着岳煜麒。岳煜麒再看向颜如玉时,心头有疼惜有懊悔有想念,还有一点点愧疚。
颜如玉的目光却是坦坦荡荡,眼眸澄澈清明,没了爱恨,没了哀怨,没了痛苦和悲戚,也没有欣喜和悲伤。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湖水清澈透明,明明能够一望见底,可是你永远不知晓这湖水究竟有多深。这种澄澈却让岳煜麒的心一阵抽痛,它再不会长久的驻足停留在自己身上了。
“随时准备接应朕!”留下这么一句话,岳煜麒撇下城墙上惊叫连连的兵将不管,一跃而下。
颜如玉笑了,如万千月白的昙花在一瞬间绽放,那一笑的风华已经足够倾国倾城。
“阿镜没有爱错你,你是一个值得他爱的男人。”颜如玉说得欣慰不已,心中好似当真再也不在乎岳煜麒了。“我对你的爱比不过她,我做不到在你受到危险的时候能够舍命相救,我做不到去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你,我受不得你给的一点委屈,我无法原谅你向我射出的那夺命三箭,我会责怪你的劫持和威胁。所以……”
颜如玉停顿了一下,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心中苦涩一笑,越说越像是在抱怨一般。
“所以,我没有阿镜爱你,世界上最爱的女人就是阿镜,你应该像个有担当的男人一样,给她一个应有的名分。我只能送阿镜到这里了……”颜如玉抬起头去看岳煜麒的眼,眼角微小的一粒盐是干涸掉的泪水。
转身离去的一瞬间,颜如玉再也没办法伪装,眼角的那粒盐瞬间溶解在泪水之中,抖着唇,努力压抑住言辞间的颤音:“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没有人在战争中死去……”
颜如玉一步步离去,脊背挺得笔直,步伐不大却坚决非常。岳煜麒觉得自己的心抑制不住的痛,因为它感觉到这一次颜如玉是真的再也不会回头了,两人之间真的再没希望了。
低头看步辇上的阿镜,一直以来岳煜麒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想起阿镜,而阿镜一直默默的站在自己的身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阿镜会离自己而去,步辇上冰冷的尸体无声的传递着一个信息:阿镜离开了。
阿镜离开了,以这样一种方式永远的离开了,身后那个位置一下子空了,岳煜麒也是心痛的。
一身有些破旧寒酸的皇后朝服同阿镜唇角那一点满足的笑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岳煜麒一生从未像此刻一般愧疚过。轻柔地将阿镜的尸身抱起来,朝着城墙上吩咐打开城门,岳煜麒抱着阿镜一步步进了雁门关。阿镜的身子纤细柔弱,本该是被好好疼惜守护的。这样纤细的手腕,她是如何握紧了宝剑的?这样一双秀足,她是如何穿越过一次次的腥风血雨的?岳煜麒终于知晓,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阿镜,或者是自己从未真正的想要去了解阿镜。
城门吱呀一声关闭,像是战争之神的一声叹息。
颜如玉终于是走到了青阳的阵营中,脸上糊满泪水,却没有一个人嘲笑颜如玉。最强大的力量不是征服,而是守护。青阳骑兵之所以所向披靡,是因为草原上有心中想要守护的亲人。颜如玉的泪水是为了同阿镜一样在战争总死去的人而流,也是为了自己在战争中死去的爱情而流。
白颜带着温暖的笑,将满脸泪痕的颜如玉揽入怀中。“我的月亮女神,你真勇敢坚毅,我为你而自豪。”
雁门关高高挂起了免战牌,青阳骑兵就在雁门关外安营扎寨,两军对垒,战场的气氛越发的压抑起来,最后一场决战随时可能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