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细碎的桃花夹杂着春日独有的芬芳洋洋洒洒的落在慎刑司的小径上，为小径染上一丝淡淡的桃花香。

莫汐拿着一只暗红色的小布袋漫步在小径上，闻着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的桃花香。心里倒生出了几分惬意。身后的书墨端着一壶梅子酒跟在身后，不时有花瓣落在托盘上，与酒壶中散出的酒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醉人的香气。

“今年的桃花开的很好，一会儿叫人来收些桃花。送到咱们慎刑司的酒房去让徐嬷嬷酿成桃花酒预备着，等天贶节那日分发下去。”莫汐一面从稍低些的枝头上摘了些颜色较鲜艳的花瓣放进一个暗红色的袋子里，一面道。

天贶节分发酒水是四年前莫汐初上任时为了稳定下属立下的规矩。那酒房的徐嬷嬷酿酒的技术便是莫汐一手教导的。

当初莫汐上任的前一年，慎刑司前任司刑方姑姑无故暴毙。表面上虽没闹出什么大事，也算是各司其职但内部早已乱成一团。三位掌役为了夺权将慎刑司弄得乌烟瘴气。眼看着慎刑司群龙无首，上头不得已选了四位掌役里头最安分，年龄最小的掌刑莫汐。

莫汐算是历任慎刑司司主里头名声最好的一位。不过凡是内部的人都知道她的手段却是连慎刑司上了年纪见惯了血腥的老嬷嬷都比不上。

书墨至今还记得莫汐第一次穿上二品司刑官服的情形，青涩的、稚气还未完全退去的小脸上满是残忍的笑意。雪白细嫩的小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当着慎刑司所有人的面将闹得最厉害的前任掌侍剥皮拆骨后命人下锅烹煮。在她喝下第一碗肉汤后，亲自将汤分给慎刑司一干下属看着他们食用。

恐怖的笑容和那碗肉汤的奇怪的味道，无论过了多少年都让人难以忘怀。

也因为这件事，慎刑司里的人私下里给莫汐起了九姑姑的称号。意为九尾妖狐。后来不知怎的这称呼就渐渐传开了。

《山海经·西山经》：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青蒦]。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为了稳定人心，莫汐特地在慎刑司内部找了会些酿酒手艺的徐嬷嬷并亲自教导，吩咐了每年天贶节时分下去图个喜气，若是立了功则能得到她亲手酿造的酒水。这也是慎刑司内部独有的赏赐，莫汐酿酒的手艺极好，不过她酿制的美酒很少会拿来当赏赐。慎刑司里头的人若是得了一小杯莫汐亲手酿的酒水都会被同僚们羡慕好一阵子。

“姑娘。”一声温润而略带嘶哑的声音让书墨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也让莫汐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莫汐看着男子俊朗的脸。将刚采下的花瓣放进布袋里，朝男子福了福身。道：“奴婢见过莫世子。”

“嗯。”莫廷的应了一声，有些疑惑的道：“此处是？”

“这儿是慎刑司。”莫汐将手里的布袋搁在身后书墨手上端着的木质托盘里，“咱们慎刑司血腥气重，世子爷还请尽早离开，免得沾了慎刑司的煞气。”

莫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鼻尖缭绕着的淡淡的桃花香气和醉人的酒香此刻让他觉得有些恶心，连带着看莫汐的眼光也变了变。

从前在宫外就听说过宫里头为惩罚犯事的宫人而设立的慎刑司里头的传闻，虽不及东西二厂那般丧心病狂，但里头的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便是那位性子中庸的九姑姑，也难免会受到这声名狼藉的慎刑司影响。

莫汐也不恼，只是勾起一抹笑容。从木制的托盘里取出那瓶梅子酒交给莫廷，“朝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尽头便是御花园。世子爷鲜少在宫里走动，慎刑司里头的人不认得您难免会做出些冒犯您的事来。这梅子酒或许能在关键的时候帮您一把。也算是奴婢对自己的同僚求情了。”

眼前的女子面容温婉精致，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秀美端庄之感。清淡而奇异的胭脂香气混合着梅子酒清冽的味道让莫廷不由得沉醉其中。

“世子？”女子的声音将莫廷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有些尴尬的拿过书墨手上的托盘里的梅子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他没发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这位温婉端庄的女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算计的笑容。

“姑姑，您把梅子酒给虞国侯世子该不会是？”书墨试探性地道。按照莫汐薄凉的性子，那位世子爷就算在慎刑司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抬一下眼皮子。更何况要真出了事，自家主子不也有办法把事儿摘干净。今日突然改了性子，还把原本打算给赵尚宫的梅子酒给了虞国侯世子，定是瞧上了人家身上的某些好处。

莫汐望着那挺拔的背影，精致的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虽说是浪费了一瓶好酒，不过咱们也不算亏了。你一会子让人去把我前年酿的还未开过的杏花酒给清妩送过去。”

若是没有好处，她又怎会轻易地浪费自己的东西。去帮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不过会在自己的地盘上遇到这具身子前任主人的哥哥，也算是一个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