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景耀45年的那一场尸横遍野，让景落城的空气里再次弥漫出血腥的味道。

一抹蓝色的身影站在那遍地尸体中，目光忧伤而遥远。他仿佛是又回到了父亲经常提起的，那一年尸骨成路的国仇家很！

挺立修长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手指紧紧的扣进手心，黯然的目光扫过那遍地的尸体残骸，那一双本就暗沉的眸子里，漩涡越来越深。那憔悴的容颜在不是平日里淡漠出尘的模样！

抬头望天，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人在对自己盈盈浅笑。那温柔，温软了他满目的恨伤。

喉结处艰难滑动，手不自觉的伸了出去，像是沉醉在了那笑里，嘴角拉长，那弧度竟似是笑，缠绵勾人。在即将触及到那张日夜想念的小脸时，却是用力挥了过去，力道显然很大，打在空气里没有力的阻拦，有些踉跄，身子前倾，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下 险些跌倒。那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搭在那俊俏的脸上，眼中是猩红的颜色，若能细看便看得见那眼中是含着泪的。

痛苦蔓延至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巨大的痛意似是连思绪都变得空白，他却依然能清晰记得那个人的名字。

“张纤纤”三个字艰难的从那薄唇中吐了出来。

“啊……”在也承受不了这压抑，他仰天长啸。声音凄戾而决绝。18年前，他因父亲心中的仇恨拥她入怀，而这一刻，属于他自己的仇恨他该往何处搁浅？

他清淅的记得她走那日，着张扬的嫁衣，盈盈浅笑，伸出小小的手在空气里等待他的温度……他终是没有握住那手，可他却依然听见她说：“漠，你真狠心！若是我担你今日之责，我……宁负天下人，绝不负你！”绝不负我？绝不负我！你就是这样不负我的么？你可知这被你设计全军覆没的10万军队是我……唯一属于自己的军队？

紧攒的手心里，有血珠一滴滴的滑出手心的禁锢，他流过很多的血，却都不及这一次的痛，只因，这痛是痛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父亲”小小年纪的孩童被这失魂的父亲吓到，却并不显得胆怯，只是担忧的扶住那不稳的身子，想要掰开他紧攒的手，不让他在伤害自己。

感受他小小的力量，那蓝衣人混乱的眼神中更添几分痛楚。缓缓合上眼帘，眉目紧皱成沟壑状不停的颤抖，似是想将那痛楚消化，待那眉头停了抖动，眉下的眼皮慢慢睁开。

“诺儿，记住今日这横尸遍野，记住这10万兄弟的枉死，记住这个三个字……”艰难的声音又有片刻的停顿，那个名字就在嘴边，他却那样害怕，连唇瓣都在微微颤抖。

“父亲。”男孩试探着叫了一声。那人终是心一横，从嘴中挤出“张纤纤”这三个字。这是他第一次叫全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咳咳……”在说完那三个字后，一阵狂咳，平日苍白的脸瞬间咳的通红。

“父亲，孩儿记住了，今日之仇，孩儿定当要仇人双倍还之。”小小年纪的少年，声音铿锵有力，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出言安慰着他的情绪。

怔怔的看着那不过9岁，未脱稚气的小脸，恍然有那么一刻错觉，这孩子就是自己，而自己如今变成了那日父亲所处的位置。心像是有那么一刻纠结，真的要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的路么？只有荆刺与杀戮的路！

遥遥看向远处，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