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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曾去深究,如果这一切只是不成立的推测,汪宜恩想,她不会如此心痛,不会如此无所适从。
以前,她是不耻的第三者。
现在,她更是一名刽子手。
是她亲手断送了妹妹的幸福,甚至毁了她整个人生…
这是第一次,汪宜恩真正不知要以怎样的身份与颜面来面对冷禹扬和程婉馨两人。
悔恨、自责、为自己感到无耻。
她早就说过,自己是一个不详之人。因为是她的亲人,所以妈妈和弟弟被她克死。如今婉馨的病情会变得如此严重,从头想来,也是因为和她有关…
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天,汪宜恩开始彻夜难眠。
那是一种太愧疚还有喜与悲交加的心情。
喜的是,爸爸没有死,她还有亲人在世上;可悲的,却是他已有了另外的家庭…
在她与妈妈弟弟受尽苦楚贫穷的时候,爸爸却和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女儿过着优渥富足的生活。
按照常理来说,当发现亲生父亲做出这样背弃妻儿的事,被蒙在鼓里的女儿应该登门大吵大闹、破坏那一家人的平静和睦吧?
可她不能…爸爸是失忆了所以才忘记了这一切,而且她已经夺去了本属于程婉馨的一切,再残忍的事,她做不来。
虽然夜不能寐,可汪宜恩白天依旧打起精神来到医院。今天是谭越谦出院的日子,这段时间一直是她照料他的生活,今天理应过来,她不想做那种有头无尾的事。
她的头一直低低的,仿佛没什么心情抬起来。走着走着就撞上了一个人。
其实不是她不注意不长眼的撞上去,而是那人主动拦住了她。
汪宜恩抬头看去,发现“受害者”正是冷禹扬,心头一紧:“怎么是你?”
这些天他公司事多,又因为自己照顾谭越谦的缘故而和她赌气,现在这样乍一见到他,汪宜恩真有些惊讶。而且想到那个真相,她再这样面对他,竟有一种不知该怎么办的惊慌感。
只是这样的表情在毫不知情的冷禹扬看来,第一反应居然是在想这些天与谭越谦的相处会不会令她变心了。他又酸又臭的问她:“干吗一脸见鬼的表情?不想看到我吗?”
亏他早早将工作安排完就来找她!委曲求全准备对这几天和她发脾气无理取闹而道歉。
汪宜恩顿时沉默了。实话说,她还真不怎么想见他…
他挑眉奚落,“你还真是一天不落的来报道啊!”
忽略掉这种悻悻然的语气,汪宜恩平淡的回答:“今天谭先生出院。”说完,她也不管顾他的脸色,径自从他身边走过。
出院也过来,有必要吗?可冷禹扬毕竟不是为爱撞晕头脑的愤慨小青年了,看着汪宜恩异于往常的复杂神色,他拉过她的手臂,将她重新面对自己,“宜恩,你怎么怪怪的?”
他的眼神洞悉的太深刻。汪宜恩很想别过脸不去看他,可转念一想这样的动作只会更加引起他的怀疑,她看着他打起精神一笑,“没有啊。”
可冷禹扬并没有她预期中的松开手或是脸色变得欣慰。“和我说实话。”他的声音清彻明晰,传入她的耳中,却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压迫。
她以为她的伪装会瞒过他,可忘了他并不是一个容易敷衍的人。
拜托,不要再为难她了…她的身体与精神早已吃不消,如今要用什么承受他这样的关心?
虽然知道他在乎她,虽然知道他很想为她分担痛苦。可那种真相,要她如何能说出口?
“冷禹扬!”程婉馨在走廊的这一端大声的喊着。
她不服!所以她追到了这里!冷禹扬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什么他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就算在一起也只是将就,两人都不会感到幸福。什么他对她不过是兄妹的感情,他真正在意的人是汪宜恩…
那她这些年的付出都算什么?这些年的等待都算什么?
她不服,她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冷禹扬深深皱眉。明明和她说明了,她怎么还这么执着?虽然说不上厌恶,可这是他头一次感到程婉馨是个不可理喻的任性女人。
再见到程婉馨,汪宜恩已经没有往日的诧异与那种将她视为情敌的微妙心情。
对程婉馨的愧疚,又上升了不知几层,她甚至痛心后悔到恨不得杀了自己!
因为,她是她的妹妹啊…
她与她,流着一般同样的血液…
程婉馨不再理会冷禹扬,她脸色阴暗,头发也没梳理,眼神直直走向汪宜恩,那样子宛如活死人一样!
冷禹扬以为她要对汪宜恩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正打算过去维护汪宜恩。不曾想,扑通一声,程婉馨居然跪在汪宜恩面前。“我求你,不要抢走禹扬哥好吗?”
汪宜恩与冷禹扬同时震住了。汪宜恩拉起她,不让她这样跪着,可程婉馨不起来,抱着她的腿嚎哭道:“我知道禹扬哥已经不爱我了,我知道他已经把你当做生命中的唯一…可我真的不能失去他!从小到大,就是因为他在我身边鼓励着我照顾着我,我才能拖着这副破败的身体活到现在,没有他我真的会死!”
“婉馨你快起来!快起来!”
程婉馨还是不起来,似是疯了一样的像她保证着,“等我死了,我就把禹扬哥让给你好吗?现在就让他全心全意陪在我身边好吗?”
这女人一直在张皇、一直在颤抖。这一刻汪宜恩深深的知道了,这孤独无依的女人,唯一的支撑与倚靠,只有冷禹扬。
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整个世界。如果没有他,她整个人就会完全坍圮,生命也会变成一汪死水。
程婉馨只有这样一件用尽生命守护的珍藏,而她汪宜恩却没有一丝留情的抢走了…
汪宜恩啊,你是多么卑劣与无耻!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如果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报应,那么这次,她真的不会再抢走什么了…
“好吧…”汪宜恩的声音如丝,仿若一开口就被吞噬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