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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碧树,“东厢月”汀水飞花长逐。
“你说什么?”白慕笙微微抬起头,“调查了这么久,仍是半丝头绪也无?”他微蹙着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角,神色若有所思。
一旁站立的白夙一脸凝重,“回公子,丝毫没有进展。对方的手段十分隐蔽,我们根本无法下手。前些时日甚至是暗卫也参与了调动,却一直未寻到蛛丝马迹。”
“当真是心思缜密。”白慕笙轻叹了口气,“打一开始,我便觉得这个夜澜不同寻常,却是没想到会如此深不可测。”
他站起身子,一袭堇色长衫背立在白夙面前,“那次雅舍和诗,不知他花了多少心思。流觞曲水,倒是聚集了不少群贤。不仅是凤兮,连一向清傲如斯的闻人子辰也一赏薄面。最后,阴
差阳错,连同阿瑾和陌颜也去了。”
白夙一双浓眉微蹙,“公子,依属下看来,此人身份不凡,来头不容小觑。且不说旁处,仅仅是在久倾城,便囊括钱庄,当铺,珠宝,茶楼,食舍等诸多产项。
他顿了顿,“属下虽是没有调查出他的身份,却知他和‘清杯祠’的一位戏子走的极近。”
“清杯祠?”白慕笙回头。
“是久倾城的一座戏楼。时日建立不久却极富盛名。步妃尘是戏楼里的名角儿,对这个夜澜倒是倾慕有加。”
白慕笙缓缓点头,一双眸子若有所思,半晌,开口道:“阿瑾可知此事?”
“应是不知。”
“嗯。”他低着头,右手随意挑着一旁雕纹香炉中的沉香屑,“一定要如旧派人在暗中保护阿瑾的安全。虽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但无论何时,定要以阿瑾安危为先。”
“是!属下明白!”白夙抱拳一礼,神色甚是恭谨。
白慕笙微微摆手,“你说的那个戏楼离府可远?”
“在仙来街的通北方向,说来并不远,离白府也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
“清杯祠...”白慕笙口中低喃,扯唇一笑,“那好,我们不妨走上一遭。”
从“东厢月”出来,两人绕过青山石壁,绿水长汀。
月支国本就是四季分明的国度,眼下又正值暮春三月,更是河清秀影。望眼尽是大片艳红桃花开的正盛,妖娆处,闲倚一枝独藤。
白慕笙一袭堇色长衣,步子轻缓的踱在前面,他本就生得面色如玉,一身儒雅的风姿不改,更衬得清润诗情。
眼前淡烟流水,景象一番别致,让他觉得方才烦扰的心绪舒缓不少。双手背在身后,笑着对白夙说,“最近宫中之事甚忙,都无暇见这美景,想来多少有些遗憾。”
“公子正所谓能者多劳,大小事情定是都离不开您。”
“倒是同谁学的这一番说辞?”白慕笙淡淡的开口,“这些年来,你也知道我不喜旁人恭维,还说这些惹人恼的话。”
白夙在一旁轻笑,“属下还不是说些实在话。在宫中人多口杂,不敢乱言,难得今天出来,言语倒是轻松不少。”
“天下之事,如履薄冰。无论何时,都需谨言慎行。”白慕笙微微一笑,“为了惩你今日言辞放纵,现在便罚你前去戏楼,周全安排着。”
“是!这本是属下理应做的!”
白慕笙轻笑点头,看白夙已走近戏楼,他轻缓的踱着步,也跟着踏了进去。
甫一进门,白慕笙便面色一怔。他想象中的戏楼,本以为是听客满座,人影嘈杂。可出乎意料的却是,眼前的“清杯祠”清丽别致,看着甚是风雅。
台上的步妃尘头环珠翠,身披锦霞,一袭青衣水袖唱的意趣正浓。
他缓缓踱着步,寻着白夙的身影,便落座在雕花檀窗的旁侧。还未待身子坐定,一袭青衣长衫的梅玖如便躬身迎了上来。
“在下梅玖如,是这‘清杯祠’的管事,今日白大人来此,梅某当真万幸。”
白慕笙眸子一抬,笑着道:“梅老板认得我?”
他一句话出口,梅玖如神色一怔,随即笑着开口,“白大人心性仁善,念怀黎民,在久倾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梅老板当真说笑了。”白慕笙轻手为自己斟了杯清茶,“因近来无事又闲散惯了,所以出来走走。如有打扰之处,还请梅老板莫见怪。”
“白大人是折煞梅某了,当真不胜惶恐。不知今日,白大人可有心仪的戏曲?在下这就安排戏子去唱。台上的步妃尘可是‘清杯祠’的名角儿,保证白大人满意。”
“也不过是随便听听,倒没有什么刻意的想法。我看现下台上唱的也甚好,便是如此吧。”白慕笙淡淡一笑,一如往日的温和。
“如此也好,白大人定要听的尽兴。如果没什么事,那梅某便退下了。大人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再唤在下便是。”
“好。那麻烦梅老板了。”
“不麻烦不麻烦。”
待梅玖如退下之后,一旁的白夙顿时敛了神色,他倾身探到白慕笙耳畔,“公子,此人便是‘清杯祠’的管事,打点戏楼上下诸多事宜。而即便如此,那个夜澜却是真正的幕后人。”
白慕笙微微点头,“在我意料之中。”
“我们要不要安排人手,在暗中对‘清杯祠’实行...”
还未等白夙说完,白慕笙微微摆手,“大可不必。”他悠然的执起手中的杯盏,放到唇边一抿,“我们今日来此,便是纯粹的闲情听戏。其他的事,暂且不提。”
“可是公子...”
“白夙。隔墙有耳,不用我多说。”
“是!属下明白。”
“台上的戏子便是你说的步妃尘?”白慕笙放在手中茶杯开口问道。
“回公子,正是步妃尘。她今年年方十六,和玉小姐等同的年纪,打戏楼开张便在此唱戏,一直备受追捧。”
白慕笙一双眸子缓缓瞥向台面,“虽是难掩一身稚气,倒是有一副难得的好嗓子。只是,眼看着却不似月支国生人。”
“公子这么一说,属下倒是也觉得有些问题。”白夙微微蹙眉,“公子意思是说...难不成他们几人本是同道?”
“显而易见。”白慕笙垂眸想了半晌,悠悠开口。
“白夙,交待你办的事,定要万般谨慎,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叔伯那面,我会亲自向他阐明。最近朝市繁忙,外加皇上龙体不适,身为丞相,他甚是操劳。我们不能出任何差池。”
白夙重重点头,“属下明白。定然不负公子所望。”
“嗯。”
白慕笙堇袍拂姿,一双眸子淡淡的瞥向台上步妃尘。见她发髻斜梳流云,杏目狭长微挑。当真不是月支国女子的容貌。
他执起身侧杯盏到嘴边一抿,唇角一扬。
夜澜,有些事情,掩藏的再深,也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这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他微垂着眸,一贯温和的笑顿时在面上荡开。窗外光影明媚,打在他青丝鬓发,更衬得分外风雅脱尘。
一曲戏罢,台上戏子幕后换妆。他不急不缓的执起杯盏,正欲再饮一口清茗。
周遭悄静,就在白慕笙杯盏刚移到唇边时,檀窗旁侧的楼上雅间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笑意。
“夜澜,你说,如此可好?”
白慕笙一个不留神,杯中的清茶便洒了几滴,他不禁指尖微顿,眉微蹙着。
这清丽扣弦的语调,除了他朝思暮想的阿瑾,还会是何人?
他放下手中茶杯,薄唇一抿,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