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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们出去,我不让你们回来就不准再踏进来一步。”冰镜好像被泄掉了八成的气力,就连下达命令也失去了往日咄咄逼人的架势。
看不清斯墨的表情,那双乌黑的瞳仁只映下冰璃血迹斑驳的脸,垂下头,没有动。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都围拢在床榻边,不离分毫。
“你们认为像石像一样杵在这有意义吗?都给我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努力提高了调门,冰镜低眼一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死死地掐着床沿。
“不是说打了用了那么多的安神散会有危险吗?”海风不安地探看冰璃胸口微弱的起伏,连自己的呼吸好像也被压制住了,不住地深吸气。
“以前也偶尔见过他身上的白色光芒,但这紫色的火焰……”郑维的眉头已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想再开口,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斯墨将头深深地埋在肘间,双手颤抖地抓住头发,仿佛已经不能承受头的沉重,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不,不只是你,是‘我们’还不能离开。”海风、郑维异口同声。
一声轻轻的叹息过后……“总要把床边的位置闪开,这满身的伤口如果不清理会感染的,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好像已经适应了这帮人熟视无睹的做派,冰璃身上深深浅浅的血迹也让冰雨没时间废话。
果然,最后一句话产生了效用。
血红浸透了不知道多少块白布,冰雨机械地重复着清创的动作,既不抬头,也不侧视,只有微微抽搐的肩膀,只有大滴晶莹的水珠滚落。
墙边,斯墨十指紧扣,乱七八糟的来回踱步。郑维既不想再盯着冰璃流淌的血,也不想再看斯墨的慌乱步态,干脆闭上了眼睛,眉头死死地结成了疙瘩。海风浑身上下摸索着,好不容易从腰间掏出烟袋来,却怎么也点不着。
“……好了。”酝酿很久,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冰雨才说出了这两个字。
除了嘴角一抹紫色的瘀痕,冰璃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的颜色,只是这惨白,这瘦消,让他几乎隐藏在了白色的被子下,仿佛像一阵轻盈的烟尘,随时都会飘散而去。
“冰璃现在的状况已经稳定。” 自动屏蔽了对面三人写满“鬼才信”的脸,冰镜尽力让自己表现得权威一点儿,就马上转开了话题,生怕再受到逼问似的。
“看来让你们都从我的视线离开比抢救他难度更大……”冰镜很是无奈,决定先给这三座石像开开窍再说,“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们也清楚,冰璃的问题不是用几次安神散就可以解决的,你们与其在这里发呆,不如……”
“所有的问题都关联到了那个什么祭司梓桐,还有……还有那只灵猫。如果这些问题可以直接问冰璃最简单不过了,但看情况他不会马上苏醒,就算醒了,以他的性格,,也许会更难办。所以如果我和部下继续追查搜集情报,您应该不会反对吧?”
用了疑问的口吻,却是副不容拒绝的表情,郑维那张没什么情绪变化的脸加重了这种感觉。
“当然……”大篇要说的话被活生生地斩断,可郑维合理的建议又让堂堂的狐王大人不好发作。
不知什么时候,海风把那支点不着的烟袋重新别入了腰间,盯着郑维的背影也开了腔,“经历了这些事,冰璃、梓桐、天青已经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在一起,处在交集位置的冰璃无疑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猎物。天青几乎得手,梓桐既然能千里传声,派人来天山也是早晚的事,或是一时心急亲自前来,会有什么大动作最难预料,也最为棘手。咱们天山在短时间内会成为众矢之的也说不定……”
“可如果为了这件事大动干戈,那几个老头子又该出来唧唧歪歪了……”想到冰璃离开天山后,众人令人心凉的反应,再想想昨夜那人未伤一人,未出一声,就从层层严守的医堂里带走了冰璃,冰镜的头好像又要开始疼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已经沉默了好久的斯墨猛地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既然对手们的嗅觉都异常灵敏,就让我们把冰璃藏得更隐蔽些。”
“哦?说来听听!”冰镜的眼睛突然间有了神采。
……
“斯墨,真有你的。”难得的一丝笑映上了狐王大人的脸,“但是……”
“没有但是……”像是在反驳冰镜的话,斯墨的目光一接触到冰璃苍白的脸就凝重起来,“我,,斯墨以名誉起誓,决不让昨夜的情况再次发生!”
斯墨突然这么郑重,让冰镜一怔,闪在一旁的海风、冰雨也被这一反常态弄得一脸严峻。
冰镜不得以咳嗽了两声来打破这沉重的空气,“着手准备之前,有件事还是要记清楚:冰璃归来,发生在冰璃身上的事,特别是刚才说定的行动方案都必须保密,甚至对你们的部下也一个字不能说!”冰镜注视着冰雨,特意加重了部下两字的语气。
“分头安排妥当后,马上向我汇报!”
“是!”和刚才的夺门而入相反,几人焦急地夺窗而出。
“这时倒是出奇一致地听指挥啊。”看着几人渐去渐远的身影,到底谁是领导,谁是部下,冰镜很是气闷。
白色的窗帘翻卷,携来傍晚清凉的空气,冰镜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也是会痛的。不敢离开冰璃半步,虽然满是斑驳伤痕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了很久。但整个清创的过程,冰璃都是一副安详的神情,仿佛那大大小小的伤都在别人身上。“皱一皱眉也好啊。”
一盏茶的时间……
一辆运送棺椁的马车从医堂正门缓缓驶出,“老不死的,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地走了啊!” 老奶奶声嘶力竭,近乎哭到虚脱,被两个神色凝重的男子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透过水晶棺,可以清楚地看到一身材瘦削,满头银发的老爷爷躺在里面,虽然面色惨白,神态却如熟睡般安详,雪白的衣衫如秋后的天空那么澄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