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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最终严肃而且不容置疑推翻了眼球内有空气喷出的结论,他相信那一定是血液或其他液体喷在手上。
这天午后,狱卒送来一碗冷饭和一罐水,倪天路本无食欲,但因为心情好,而且时刻想着出去后要找朱士贵还有黑鱼头他们一伙报仇,现在还不知道将在狱中呆多久,如果不吃不喝,人还没出去已经死了,岂不是仇也没得报?如此想着,竟将一碗冷饭吃得干干净净,半罐水也喝得一滴不剩。
黑鱼头吃完后浑身似乎长了力气,又开始他的谩骂。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就像尿急了想要撒尿一样,他吃饱喝足养足精神就开骂。
“姓倪的,你大哥是我杀死的,你来找我报仇呀。你他妈的刺瞎我一只眼,老子迟早刺瞎你一双眼,让你永远成瞎子,什么也看不到……”
“朱士贵,我\操\你\妈,说话不算话……你骗老子,老子出去饶不了你……”
倪天路初时听到他说大哥是他亲手杀死的话还会勃然大怒、怒火中烧,如今听多了也不放在心上,权当他是个疯子。或者说,在这死沉沉的牢里,黑鱼头的骂声反而是驱除死寂空气惟一途径。狱卒收走饭碗水罐还有便桶,牢房里又处于一片沉静,黑鱼头骂久了也变得小声小气,大概自己觉得索然无味了。倪天路知道狱卒到晚上才会再开门进来,索性伸展四肢躺在稻草堆上,伴着黑鱼头骂声合拢眼皮,想美美睡上一觉。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黑鱼头,你不用着急,杀大哥这个仇我迟早会找你报的。”心里如此想着翻转身子,大脑进入混沌状态。
倪天路朦朦胧胧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独自摇船行驶在夜晚的河面上,一条浑身散发蓝光的蟒蛇,在夜色中沿运河飞流而下,如流星从银河呼啸划过。蟒蛇头颅高昂,口吐紫红色开叉的信子,蛇身所到之处蓝光照亮了整条河道。稍时,河面腾起薄雾,仿如腾云驾雾一般。河边、水面芦苇荡灌木丛所有鸥鹭水鸟昆虫尽皆鸦雀无声,伸长脖子目送蟒蛇肆无忌惮一路横行。倪天路目光迷离盯着蟒蛇尾随自己小船,吓得手脚发麻想挥桨快速摇船已经使不上力,只见蟒蛇追上小船,轻轻一跃,尤如长着一对翅膀的小鸟或蜻蜓,轻巧落在船头,姿态优雅将身子盘起,偏着头望着倪天路,神态悠然自得不惊不诈。倪天路傻傻与蟒蛇对视,忽然,他看到蟒蛇咧嘴冲他微微一笑,伸出信子在他脸上撩拨几下,信子微凉如水滴或雪花落在脸上。倪天路一惊而醒,于此同时,耳中远远传来雷声,很远,好像肚子在“咕咕”叫唤。隔半晌,又有一声,这次似乎近了许多,有如老牛“哞—”一声低吼。一阵凉风由窗口吹进来,同时感觉从门缝底下挤进一袭,拂过额头和手背,凉嗖嗖。他在风中捕捉到一丝泥土腥味,不多时,这丝泥土气息愈加浓重。抬眼望窗外,听到有风刮过的呼呼声,紧接着已经到了屋檐窗根。终于,他看到雨水紧随乌云步履急趋而至,铺天盖地由远而近如石碌辗压过去。
牢房里瞬间漆黑如夜,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炸雷响在头顶上方,震得耳朵嗡嗡鸣叫。倪天路再也躺不住,跃起身站在窗下,仰望窗外天空。
豆大的雨点漫天撒落,成串成帘,密密麻麻,承接天地,漫起满天烟雾。
忽然,他听到外面牢门被打开的声音,紧跟着是一串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响彻在甬道里,听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最少在五个人以上。他返身扑向牢门,扒开门缝往外看,他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从大门的方向沿着甬道往牢房深处走来。
“二弟你在哪儿?”
“二当家,你在哪里?”
倪天路听出来了,原来是黑鱼头的人。他连忙撤身避进墙角,不敢扒着门缝往外看。他奇怪怎么会有一大帮水盗闯进县大牢里,而且敢如此大呼小叫。
“大哥—,我在这里,大哥……大哥”
“二弟。”
纷乱杂沓的脚步从倪天路所在的牢门前卷过去。
“大哥—,想死小弟了。呜—呜—”黑鱼头突然听到鲶鱼头在叫自己,竟然喜极而泣。
“快打开牢门。”
倪天路心跳加速,犹如擂鼓一般,他听到开锁和解开铁链的响声。
“二弟,大哥来迟了,让你受苦了。咦—,你眼睛怎么了?”
“大哥—,你再不来救小弟,小弟就要死在这里了,呜—呜—”
“是朱士贵那个狗杂种打瞎你眼吗?”
“不是,是倪家三少爷?”
“倪家三少爷?他怎么会打瞎你的眼?”
“呶,他就关在前面一间,原来我们关在同一间牢里,朱士贵那个王八蛋对我说,只要杀了姓倪的就立刻放我出去,想不到我却遭了姓倪的暗算。”
“兄弟们,打开倪家三狗崽子的牢门,打瞎他两只眼睛,为二当家报仇。”
“走呀,为二当家报仇呀。”
倪天路听到这声叫喊,有如炸雷响在头顶,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接着听到杂乱的脚步往牢门前涌来,其中夹杂大呼小叫。顷刻他们已经来到牢门前,有人使劲推门并叫嚷道:“快找这间牢门钥匙。”
倪天路躲在墙角,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耳中听到门外有人在翻弄钥匙。牢房所有钥匙连成一串,手忙脚乱中弄不清哪一把能打开关押倪天路这间。
正在这时不知道谁在喊叫:“快走呀,警察来了。”
“快带上二当家走,先放过姓倪的这小子,迟早会找他算账。”鲶鱼头听说警察来,对众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