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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喝的高了些,被扶进新赐予我的齐溪宫邸时扶着桌子才算离了人手坐稳。送嬴政进来的赵高躬躬身,悄悄退了回去。
这是我的新婚夜,被纳做妾室的新婚夜。
心里念着相公,我不敢靠近嬴政。
说实话,不光是田田溪处子身洁,就算是长在二十一世纪的我的灵魂,也是从未经受过男女之事,所以我既因相公而抗拒,又因本心而恐惧。
嬴政吐出一口酒气,抬头看我,我忙先开口阻止他的召唤。
他一旦开口要我做什么,我就必须要做,不做就是违抗王命,是“罪无可恕”的杀头大罪。
“王上酒量非凡,今夜喝了不少人的酒,却没能喝奴妾的,奴妾敬王上三杯。”
我倒了两杯,奉一杯给嬴政,我自己端了一杯。
“第一杯酒,奴妾谢王上不杀之恩。”
我一饮而尽,看着嬴政干了,为他满满的斟好。
“这一杯,谢王上给的六年沉静时光。”
虽是等待死亡的六年,但一路走来,也让不安分的我沉淀了很多。
我举杯过顶,对着嬴政,心想着千里之外的相公,说:“最后一杯,致我用尽青春守过的一切。”
本想平静的说完这一切的,但宽慰本心的最后一杯还是让我泪洒新房。
嬴政端着第三杯酒没动,原本微笑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看来寡人的溪夫人心里藏了不少事啊,”嬴政眯着眼睛瞧我,危险意味深浓,问:“六年时间,是够守你守的一切了吗?寡人来晚还是来早了?”
我知道,我酒后多言,摊事了。
“齐国已是秦国的囊中之物,王上应允格外照顾,奴妾既已完成使命了。”这会儿能说服嬴政我异常举动的力证除了供出相公之外就只有田田溪的思乡之情了吧。
“是吗?你的使命是将齐国奉献给秦国?”他当然不信他理解的这个意思。
我柔情笑笑,希望转移一些他的怀疑。“自然是要齐民安然无恙才好,且时间足够他们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嬴政眼睛里闪过燥虐的讯息,我想我已经让他不安心了。
“准备被称为大秦子民。”我只能继续坚定我的说词。
“哈哈哈——你以为自己真的很精明吗?溪夫人——寡人不过玩笑两句,你就这般紧张?”嬴政松了冷意,没有把心中所想挑明,而是继续演戏道:“寡人的溪夫人可远没有传说的那么冷静啊。”
我知道,我无意伤感的第三杯酒,已经惹起多疑的嬴政的戒心了。
“奴妾本就是平凡心,只因进了秦王宫、伴在王上身侧才显得独特了些,让王上失望了。”
嬴政越失望越好,最好对我完全不感兴趣、只想远远遣送了了事。
“没瞧出来,孤傲的齐溪做了寡人的溪夫人竟然还有嘴甜的一面,寡人甚是欣慰。”嬴政居然笑了。
我是怎么了,是嬴政出了问题还是我自己思维方式打开不对,怎么事态的演变总朝着我想象的反方向发展?
我必须打消嬴政萌发的喜悦之情,让他别看到我的出彩和温顺才好,哪怕只是他顺口的托词。
“奴妾只是为了活命,说的对错与否,还请王上体恤。”我说的也没错,我真的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嬴政果然变了脸色,作为一位顶天立地女人层层往身上扑的帝王来说,被说明是为了活命才取悦于他是一件很令他窝火的事情吧,反正嬴政是很不开心的。
“你真是…”嬴政顿了顿,切齿撕磨出声音,道:“是真傻还是精明过了头呢?若不是今日寡人心情好,你此刻已经适得其反,违愿自己的目的了。”
嬴政的意思是说,他原谅我这一回?
可我的目的是要他不原谅我又不要杀我啊。
“奴妾惹得王上不高兴了麽?”我惊慌的看着嬴政,生怕一个不留神真的会命丧黄泉一样谨慎。
事实上,伴君的形式就是我表演的这样,一个不留神真的会命丧黄泉,不是说说而已的那种。
“若是刚刚寡人说的是戏言,那你此刻是真的惹得寡人高兴不起来了。”嬴政眼神复杂,复杂的让我看一眼根本就看不清其中的讯息,可又复杂让我不敢抬眉细看。
有一点可以确定,嬴政看出我在故意左右他的情绪使他不高兴了。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真的不高兴了,我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吧,接下来的一半,就是我安然无恙的送他离开。
我危言正色,不待礼让,自顾自坐在桌子的另一端,说:“奴妾知道论文论智注定要被王上看穿,但奴妾想要与王上说句掏心窝的话,希望王上莫要怪罪。”
我倒上一杯茶水,没有让嬴政,独自饮了。
“奴妾现下已为秦王妃,理应为王上尽到欢愉之乐付诸心力,但——不瞒王上,”我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齐国虽兵力软弱但财富富足,奴妾为齐国公主时打小被倾注了不少优越感,在奴妾的眼里,做小…”
我说不下去了,有些话点到为止最好,在嬴政的眼里我也要有我因“违背”女人做奴做妾是常理这件事情的羞愧之情才算完美。
“哼~~~”嬴政冷笑一下,望着紧闭的寝宫大门,气恼到没了言语。
在嬴政的眼里,我大概给他做妾都是他格外开恩才可能的事情吧。
“奴妾知道奴妾没有让王上生气的资格,可,”我五体投地跪拜在嬴政的脚下:“可奴妾空有一颗凌驾半空的心,奴妾也很痛苦。”
如果在二十一世纪,我会认为跪拜长辈之外的人是比死亡还要让人羞辱到无法忍受的事情,可离死亡近到分分钟可以实现的地步的今日,若是跪拜能够达到活命的目的,那我愿长跪不起。
“已成定局的规则不懂变通,你会更痛苦的。”
嬴政拿着银杯把玩两下,等不到我的求饶,一掌把杯子拍在了桌子上。
“很快你就知道寡人在说什么了。”
嬴政愤然离开,留跪地的我直起上身,望着被他拍的严重变形的银杯发怔。
其实我现在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一个少使品级的夫人位爵在新婚夜得不到君王的留宿,然后是漫漫无期的失宠,那会比等待生死不定论的齐溪公主更加悲催。
我不是对嬴政有厌恶之感,实在是心里已经有了相公,我一直告诫自己不可再妄想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