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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一转眼就已经是初平元年,憬集算算时间,惊奇自己的适应能力如此强,但仍旧还是惦记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去,发觉在过不久就到了自己的生日,想想就有些伤感。看来她得问问凌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
春节的气氛,让整个邺城看起来都不一样了,尽管温度很低,但是看起来却觉得暖和,欢声笑语不止。郭嘉不温不火地走在憬集的身侧,两人鲜少说话,但是眼神交换间都觉得愉快。可是憬集没想到,她又遇见了唐芙。在她还没有看到唐芙的时候,唐芙的丫鬟香雾已经眼尖地看见了郭嘉,但是憬集从郭嘉的身后探出脑袋的时候,明显看见香雾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整个人都警惕起来。郭嘉也察觉到了,疑惑地侧头看着憬集,憬集也疑惑地挑挑眉头。
明明对郭嘉还笑着,怎么一看到她就一副“坏人别过来”的样子。
唐芙缓步走来,憬集看见她脸上的殷切,猜测她会问及荀彧的归期,但是她现在如果拉走郭嘉,郭嘉就会感到奇怪。若是任由唐芙问,到时候露馅儿了,她显得就更奇怪了。到时候她怎么给郭嘉解释,难道说“啊,我不记得了”吗?憬集心里暗骂一声,真是命运弄人,她闲着没事装什么矫情要出来和郭嘉去看字画。
算了。不要脸了。憬集艰难地看了眼身侧的郭嘉,心说:奉孝,你一定要接住我啊。郭嘉察觉到憬集的视线,微微侧眼只看见憬集倒了过来,脚下一错,便将憬集接了个正着,憬集脸靠在郭嘉的胸前,嘴角几不可闻地翘了一下。唐芙轻呼一声:“憬集这是怎么了?奉孝,前面有间药房。”
去药房?那可不行,到时候唐芙跟着去,岂不是还是有机会问郭嘉关于荀彧的归期?郭嘉叫了憬集两声,憬集没答应,郭嘉准备抱着憬集去药房,唐芙也跟着。
“小姐,她是装的。”香雾不悦地轻哼了一声,拉住唐芙。唐芙正要指正香雾,这时候来往围观的人们里走出个老妇来,看了憬集半晌,对郭嘉说:“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毫无征兆的话出现得不是时候,郭嘉却只是淡漠地回答:“与你何干。”憬集心里一愣,这老妇说的话还没让她反应过来,郭嘉的回答的鲁莽程度又让她一惊。
她从来没有见过郭嘉这样没有礼节地说话,更何况是对一个老妇。唐芙怔愣地看着面如冰霜的郭嘉,又看着憬集的侧脸,心想,原来连郭嘉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也有惊慌的时候。
大夫开过药之后,郭嘉径直带着憬集回了家,孙权早就离开了,凝香被绑了,凤清守着他们,家里空无一人。郭嘉也信了憬集说凝香离开的说辞,毕竟等到荀彧与凝香的红线连上之后,凝香自然就会离开了,到时候郭嘉也不会起疑。憬集对那老妇的话有些耿耿于怀,但是却又觉得她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帮她的人,唐芙反而没有对郭嘉问任何的话,似乎见郭嘉面色不好,不方便开口询问。倒是香雾那小妮子,找了机会狠狠地掐了她的人中,好在她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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憬集后来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约莫晚上十点的样子,郭嘉在院子里熬药,苦涩的药味丝丝沁入憬集的脾肺。今晚难得有月色,院子里的两株梅树已经开败了,但是花瓣落在土里仍旧有香味,“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月色落在郭嘉的背上,石板上拖着他长长的影子,背影清矍,如墨的发丝以青色玉冠束在脑后,发丝轻轻飘荡,药罐子上的袅袅地升起水汽,墙上悬着的一盏灯笼照着郭嘉的半边脸。憬集手脚冰冷地站在门边,若是以往,她早就已经迈出步子去了。可是现在她连动也不想动分毫。你一定有过那样的感受,迫切地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永远永远没有期限地停留在这一刻。
憬集连一个舒服的姿势都不想换,手脚冰凉的站在门边,她总觉得,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刻了。月色,青衣,茱萸香气。
这时候“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这完美的凝视背影的戏码噼里啪啦地碎掉了。憬集郁闷地瞥了下嘴,发出一声叹息。郭嘉转头看了眼憬集,那一刻眼神中的清冷与淡漠都未收敛,在憬集眼中竟然与素日的凌钰重合。
她偏过头又看门外的人,竟是韩穆。郭嘉缄默不语,直接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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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许久,街上的人也纷纷归家,梆子声响了几次。凤清没有等来憬集,反而等来重重的人围住了楼阁,影影绰绰的月影掠过楸树的枝叶在地面上印下影子,凤清侧身倚在楼台栏杆上,双手环胸闲闲地看着下面,心想这么多人摸黑聚在这里,看来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情。
乌云飘忽着又将月亮遮住,地上的影子倏忽消失。片刻后乌云飘走,皎洁的月光落在了楼下众人的身上。凤清看见有人点亮了火把,凑近墙边,用手敲击墙面,又一寸一寸地摸索,像是在找什么。凤清这时候感觉到有些奇怪,这些人到这里来做什么?荀彧失踪了怎么可能查到这里来?拿着火把的人抬头往上看,凤清看见那一张冰凉的毫无表情可言的脸,眼神里的冷漠与阴毒被藏在剑眉星目之后。
凤清看着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