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憬集看着女子离开,又瞄了眼骏马之上身形凛然的曹操,难道两人就这样打个照面?
女子的背影瘦弱,一条腿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曹操打马向前,憬集身不由己地跑起来,她锤锤自己的腿,心里叹道,真是不争气,这么快就被曹操训练出条件反射了。女子膝盖一弯便跌在了地上,憬集慢慢跑到队伍外,停了下来。训练有素的军队踢踢踏踏地跟跑。马蹄扬起清晨还带着湿润气息的灰尘。
天光大亮。
憬集小跑过去将女子扶起来,才发现女子身上烫得厉害,也已经没有了意识。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憬集的手臂,憬集喊了她几声也不见她回应,从这里入城,还是有些距离的。憬集四下瞧着,营帐中稀稀落落的几个巡守的人,其余人都进了帐中接着睡。曹操带队早已走远,马蹄声阵阵,惊起了林中的飞鸟,憬集只得将女子扶起独自拖进城中。
故此,回到城中的曹操闻见院子里弥漫的浓郁的草药味道,令人将药罐子给搬到了屋外,憬集便生生挨着料峭的春风一边抱怨曹操:“没同情心,没同情心,没同情心。”手上还不能闲下来,“我照顾的是你的情人,还这么不领情。冷血无情。不知感恩。”
小小的院子里,全是快散尽的药香味道,曹操站在门边听着憬集嘟嘟囔囔,开口道:“再说我就把人赶出去。”憬集手上的动作僵住,转过头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儿:“别啊。你也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的。”曹操不语,勾勾嘴角,不置可否。
憬集见他转身离开,心想他这是站了多久了,自己说的话不会是都被听见了吧。突然乐进问她:“什么情人?”憬集神色镇定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曹操身后折返回来的乐进,问道:“嗯?你听错了,我是说四海之内皆亲人。”乐进这个武人奇特地与憬集多说了句话:“我什么时候问你说的话了。”乐进那被日月洗练过的皮肤有一种微黑的光泽,憬集呆在曹操身边这些时日了,乐进竟是难得地与憬集说了话。
憬集这样守着药罐子,午间女子喝药的时候有些意识,只是一直未醒。憬集无聊地掰着手指数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见到郭嘉了,初写的那封信还在她也没能寄出去,想着要寄给郭嘉的时候,才发觉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寄。连覃甫的地址都被她给忘了。
春寒料峭,新枝吐芽。暮色四合的酸枣,热气袅袅地拍打着憬集的脸,她抱着漏斗状的石舂在捣药,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她上辈子真是作孽哟,现在才在这里做牛做马。曹操救下那女子,憬集心里是乐见其成的,不过这初次见面,憬集看到素来不管闲事的曹操竟救下那女子,心里默默认定是他们红线的力量。憬集一想到这儿便开心地掀了嘴角,她抬手看自己光溜溜的手腕,心想,像妖啊神啊之类的没有红线吗?想着便摩擦了几下自己的手腕。
街对面的热茶店中有两人看着憬集交头接耳,一边展开憬集的画像,其中一人说道:“店小二说的就是他。看起来长得挺像的。”另一人虚指了憬集一下:“看起来也不是很像啊。而且这是个男人吧。”话刚说完便被瞪了一眼:“是与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
憬集捣药正酣,身前覆上一片阴影,是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请问你是憬集姑娘吗?”憬集一愣,想着自己没见过这人啊,男子又道:“我是郭公子派来的。”
“郭嘉?”憬集眼眸一亮,确认道。男子点头,“他人呢?”
“郭公子现在在邺城,暂时抽不开身。”憬集心里欢喜,也没多想。没多想郭嘉何时有下属,也没多想郭嘉为何会派人到酸枣来找她。她还欲多问,男子却拱手告辞了,紧接着乐进走出来,看着男子匆匆离去的背影问憬集:“那是谁?”憬集思忖,也不知如何形容那人,便说道:“一个朋友的人。”
乐进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眼神看着那人离开,话却是对憬集说的:“你救的那个姑娘醒了。”憬集掸掸衣衫站起来,强调道:“不是我救的,是曹公子救的。”憬集本想直呼曹操名讳,但在乐进面前,想来这样不恰当,会被乐进数落,便用了称谓。
女子坦言已经毫无记忆,醒来的时候便在死人堆里,她漫无目的,沿路乞讨,阴差阳错来到了酸枣,因为食不果腹才去营地偷粮食。说完目光莹莹一转放在负手而立的曹操身上,虚弱的身子微微屈身:“多谢公子相救。”
憬集趁机添油加醋:“我跟着他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救了别人。”
女子一听,眉目低垂,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面若桃花。曹操淡淡地扫了一眼咧着嘴笑的憬集,心想,这莫非是她的党羽不成?见到后要不顾一切相救,现在看着醒来还高兴成这样。憬集转头看着曹操,眉眼仿佛都在发光:“她名字都忘记了,要不你给她取一个吧。”
曹操惊异于憬集的得寸进尺,眼睑微垂便将凉得似水的眼神落在了憬集的身上,憬集脸上的笑僵住,避开曹操的视线对女子说道:“你饿了吧?刚才公子吃饭的时候给你留了菜,我去给你端来。”女子又是一个娇羞的神色,一双美目要看曹操却又犹疑,憬集埋首往外走,曹操便也跟着出去了。
一出了房门憬集就讨好地跟在曹操身后,谄媚道:“你这么有文化,就给那姑娘去给名字呗。看她没有名字,怪可怜的。”
“你救回来的人,睡着你的房间,喝着你熬的药,马上要吃你留的饭菜,取名这样的事想来应也难不倒你。”憬集愣愣地听着,觉得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曹操说话素来是这样不急不缓,毫无情绪的语气,可是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吃她的醋似的。
难道他们手上的红线还有令他们一见钟情的作用?曹操见憬集盯着他的手,一副思考的表情。曹操越发疑惑,这一日的细心照料,现在连名字都得编一个,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