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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栈中入住三日,每日药浴一个时辰,苏忘生身上的疤痕大大小小消去了不少,只有腹部和背脊处有几处被咬掉皮肉的伤痕,留下了丑陋的疤。
忘生不在乎,若是与面上这样的丑胎比起来,那些根本是不值一提。
西连夜吩咐小二买来一匹马,与她一起牵着朝镇外走去。
苏忘生望着这匹马,毛发浓黑如墨,鬃毛柔顺,双腿修长,马蹄如铁,颈稍呈弓,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我们骑马回衍京吗?”
“嗯,此马行程快,三日便到。”
西连夜应了一声,抱她上了马,坐在了她身后,扬疆驰绳,向前奔去。
他望见身前的小人儿一直垂着头不说话,俯下身问道:“怎么了,朕的小阿丑?”
“谁准你乱叫了!我才不是你的。”她冷扫他一眼,手抚着马儿的毛发,声音攸得低落了,“三日之后,便回皇宫去了。”
“嗯。”
若是可以,她宁愿不要回去,不要踏足京城,不要归身到皇宫。
回去了,一切会不会一如从前。回去了,便要接受他三宫六阙的事实,衍京每年都定期有选妃和秀女入宫的习俗,未及画阁红楼,已是残月夜醉,新人达,旧人祛,千古恒规。
“在想什么?”西连夜放慢了行马速度,搂住她的腰低问。
“我在想……”她想了想,“这匹马的名讳?”
西连夜盯着她一动不动,“名讳?”
“为它取个名讳吧,几日相处,也算曾留个念想。”
他立直身子,望着远方,“阿丑,没有名讳,它只是一匹畜牲而已。有了名讳,你便会忍不住照顾它,守护它,当你有一天失去它的时候,会难过,会哭泣,所以,倒不如让它只做一头畜牲而已,知道么?”
他看着她因惊讶而睁开的眸,温柔的揉着她的发,“就像朕为你起的名讳,叫阿丑。”
“朕多少次想杀了你,可是却下不了手,至现在还在后悔呢。”
苏忘生抿着唇不说话,抢过他手中的缰绳,一声厉喝,马儿朝远方狂奔而去。
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西连夜在后默默一笑,双手穿过她细柳腰肢,将脸匐在她的背上,“朕赐予你名讳,对我来说,真是得不偿失之举呵。”
是啊,得不偿失之举,对西连夜是,对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宁愿现在如同以前深深的恨着西连夜,可如今,失了人,输了心,还听着他对自己款款的说,阿丑,得不偿失呵……
马行一日,到达了一处海岸,西连夜抱着苏忘生下马,坐在了一处礁石上。
忘生奇怪,回京城怎么会沿着边缘界处走,岂不是增加行程吗?
出了四季如春的桃花境内,越往北来,天气越加寒冷,她裹着披风站到了海旁,天近黄昏,海色深蓝,一望无际的海岸,狂傲波澜的海风,冷冽的吹打在她的面上,强硬的鼓吹她的衣。
她随他坐到暗礁的石上,“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他搂住肩头,双眼深沉的望着远方的海。
见他不搭话,忘生也看向海岸,一望无际的深蓝,时而翻滚,时而静谧,拍打成诡橘而引人入胜的各种形状。
一会儿,西连夜轻声询问:“看够了么?”
她不明所以的点点头,他便抿嘴一笑,跟我来。”
西连夜领着她走到一间渔民家借住,给了些银两,买了些鱼儿做晚膳用了,并说只借助到第二日凌晨。
忘生不懂他到底在干什么!
简陋的屋里,两人只睡了几个时辰,西连夜一早便将忘生拉了起来,将她拉出屋,天刚泛白。
“你做什……”忘生满脸闷气正要大吼,却被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整片海洋沐浴在泛滥的橘光下,天空上诱人的红润中,一轮巨日正在冉冉升起,梦幻而羞涩的将光线扑打在她的面上,水色由远及近,由深及浅,赤红桃红,橘红粉红,五光十色陆离彩光,在这一刻全部斑斓绽放而出。
在她呆滞的时候,西连夜抱着她上了马,海风鼓吹的剧烈,将两人的发丝飘飞吹去,将西连夜的衣衫上的涟纱吹起炔飞远去。
马向前奔,朝着巨日,忘生脸蛋红扑扑的,脸上冒出开心而兴奋的容颜,张开双臂高声喊叫了几声,西连夜微微笑了。
炽日升高,他们奔向远方,如同穿透红日,奔向明亮处。
西连夜马行的快,忘生回过脸抬头看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低下首,淡淡的,“朕有些无聊了,一时兴起。”
她仍然仰着小脸,一排秀气的牙齿全露了出来,西连夜眼眸暗了暗,“别无他意,现在,回宫了。”
苏忘生的满心期待和兴奋,因为他的几个字,化为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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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一日,离衍京还有些距离,天色晚了,两人住在了城中的镇里。
城镇离京城较近,相对繁华些,忘生为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在脸上蒙了纱巾,遮去了自己的大半面丑陋胎记。
倒是西连夜,一路走来,引来不少欣羡眼光,不仅是女子,就连男子对上那双流光溢彩妖气横生的眸子,也会定在原地怔仲许久。
进了客栈,苏忘生坚持要两间上房,谁道西连夜靠在柜台上,淡淡说着:“娘子,为夫赴京赶考,盘缠有限,你这样无理要求,怕是又搭上了几天的盘缠。”
小二与掌柜马上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西连夜,又以嫌弃的眼光飘向苏忘生。
掌柜劈头盖脸的向苏忘生说着一堆女子从夫随夫的道理,又说男子赶考女子跟随本就是大忌,更不应该为人添上麻烦,分散心神……
足足唠叨了半个时辰有余,忘生直想将那张嘴巴给缝住,电视里见过见多识广的小二,没见过这么唠叨的掌柜!
西连夜就那么靠在柜台前看着苏忘生脸色忽红忽白的,平静转不耐,不耐变气愤,最后化成一脸无耐,最后只得连连点头摆手,他嘴角的笑抹也抹不去。
要是以前,谁要是这么跟她说话,定是一把毒粉撒过去,要他永生再也开不了口吧。
忘了所有的她,似乎人也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一间房就一间房,你闭嘴!”苏忘生发飙,大吼。
掌柜一愣,随即点头,吩咐小二带她们去上房。
房间非常大,摆设齐全,古典而优雅,忘生走到桌前,抚着凳,上好的檀木。
她讶异道:“普通的上房摆设如此豪华,我真是小看这家客栈了。”
“这是最上等的房,房价为普通房间的三倍”,西连夜坐到了桌前,望了眼茶壶,“阿丑,沏茶。”
苏忘生顿时大恼,“一间房比三间房还贵,我说那掌柜疯了一样的劝阻我!”
“无妨,朕不在意。”
“刚才谁说盘缠不够来着,你这……”
“要朕提醒几次呢”,西连夜抬起一张笑脸,捏了捏她的手心,“朕渴了。”
她讪讪的倒了茶水,递到他面前,便跑到床榻前闷到了被子里,不再理他。
用了晚膳,就寝后,苏忘生一早溜到浴房中自己泡了药浴,生怕西连夜再跟了过来。
回屋,她看到榻上西连夜静静的躺着,缓而均匀的呼吸声响在屋中,定是睡了。
苏忘生站到他的面前,垂下眼,细细打量着他,眉眼如画,细长多情的桃花眼微微闭着,侧面如刻画出的人儿,没有分毫瑕疵。
忍不住点点了他的鼻尖,闭上眼,薄唇擦过他白皙如冠玉的面庞,溢出了一声轻笑。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这么毫无顾忌的望着西连夜吧。
她逶在榻旁的角落里,托起下巴认真而贪婪的望着他的容貌。
回了皇宫,一切,还能如此么?
苏忘生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极低极低的声音喃喃,“西连夜……”
“嗯?”
他睁开了眼,长睫半阖,盯着忘生,“阿丑唤朕?”
“你,你没睡?”她的脸色惊慌而促狭。
“睡了,被某人吵醒了”,他伸出手,只用了一点力气,手臂一捞,将她带到了榻上,压到了身下,“夜深难眠,阿丑也是么?”
“难眠?你刚才睡的跟头……”
话语被他霸势的吻封住了,忘生闭上了眼,悄悄搂上了他的腰。
“明日还要赶路。”
“朕知道,早点歇着吧。”
“那还不放开你解衣裳的手……”
西连夜吻了吻她的面,“放心,朕会温柔的。”
心头,一下子被春暖蔓过,被一种热烫的东西塞的满满的。
夜凉如水,月光料峭,韶华易逝,流光催人,夜风刮起半扇窗,投下半面光,轻柔而体贴的照在二人身上。
灼热的氛围过后,满屋都是亲昵的味道,西连夜的体香在忘生的鼻中一遍遍流淌。
“你这骗子!”
她撑起虚脱的身躯,三千黑丝落在他的胸膛上,“西连夜你这大骗子。”
“你说过会温柔的……”她微微撅着嘴,语带埋怨。
西连夜满脸委屈,“朕的自制力一向极强,可就是碰不得你,对不起,阿丑……”
忘生所有的不满,在这一句对不起中,化为了烟烬,再也提不起任何恨他的力气。
她原来不知道,原来可以这么的爱上一个人,爱到自己曾经对他深痛恶绝的事,也能变的原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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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衍京越近,天气愈加寒冷,他们骑着一把良驹黑马,慢悠悠的行在驿道上,满道扑鼻花香,道旁全是林立绽放的梅花。
西连夜将缰绳递给忘生,经过一棵梅树下时,抬起手臂,摘下一枝梅花,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香韵冷梢几树花,不及笙漪一枝鲜。”他抱住她的腰,道,“朕的小阿丑,真是比花香,比花美,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妖精……”
她抬起肘向后撞去,被他轻易的躲过了。
“你才妖精呢!”她不满回道,“你西连夜才是世间大妖孽。”
西连夜笑声爽朗,“虽然称朕为妖人的人全都被赐死了,但从阿丑口中说出来,朕倒是不讨厌。”
忘生扭过头,“妖人?”西连夜为什么会被称为妖人。
西连夜只笑不语,抓住她的手,扬起缰绳,扬袖一甩,马儿疾驰向前而去,将忘生的疑问淹没到了急促的马蹄声中。
穿过驿道,行进树林,马儿累了,跪倒在地上直喘息,苏忘生自告奋勇带马儿到河边去饮马,西连夜见四周无人,便由她去了。
忘生带马儿带湖边,马儿低头饮水,她便坐到树旁,抱腿等待。
不远处传来打闹声,有三三两两少年的声音朝她的方向走来,走近时,忘生看到是三个穿着破烂的小乞丐,大的十五岁左右模样,其余两个都是十岁左右。
他们望见忘生驻下足来,便将忘生围住,“喂,把你身上的银子交出来。”
她看到马儿昂起头来,不予理睬,起身去牵马,谁料两个小乞丐突然抓住了自己,另一只便开始搜身强夺衣物。
“你们快点儿放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忘生威胁道,“现在放开我,我饶了你们。”
十五岁的乞丐从她身上搜出一些银两,面露贪婪,继续搜索,并开始上下其手摸起她的身体来。
“喂——!”她厉喝,去甩两旁抓住自己的小子,哪道他们又是抓又是咬,忘生又碍于他们是孩童没敢用太大力气,只好与他们扭打起来。
起风,纱巾落,随即,她听到尖锐而恐惧的叫声。
“啊——C丑,好恐怖!这女的脸上张了怪胎,恐怖死了!”
“妈的,长这么丑,老子刚才还摸了你,我呸——!”
“鬼!鬼!女鬼!有鬼——!”
大的拿石子扔她,小的满脸惊恐,眼神透着恐惧。
忘生叹了一口气,不想跟他们计较,拾起纱巾牵起马朝反方向走,承受着他们的扔打。
转过身,牵着马,走了几步。
身后的嘈杂一瞬间安静了,安静的诡异。
她峥然转身,看到了衣纱飘炔的男子,他迈着悠缓的步伐朝自己迈来,手抚着她的发,“饮马也能受人欺负,让朕如何能不担心你。”
三个乞丐,脖中被石子穿透,睁大眼眶,倒在地上,脸上是绝望和惊恐的神情,嘴巴还张着,来不及合拢,便死在了西连夜手下。
“你杀了他们。”
他牵住她的手,“嗯,他们不懂,阿丑是最美的。”
忘生心中有些哀戚,可,却恼不起来,恨不起来,西连夜,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她喜欢上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她不说话,他们继续起程。
一路寂静,穿过树林,忘生道:“西连夜,以后,不要再为我杀人了。”
他在她背后沉默了半晌,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做回答,策了马,行的更快了。
多年后的忘生想,当时的他没有做回答,便是已预料到了以后的情景。
因为,那以后的他,手上,将会沾满杀戮的鲜血,不曾有过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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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到达衍京,城门前,苏忘生回头问,“西连夜,回宫里了,我还可以这样叫你的名讳吗?”
“嗯。”他默默点头。
“回宫后,你会放我走么?”
“不会。”
“西连夜”,她转过脸,定睛看着他,“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心中是怎样想的吗?那时候我想,你真是个丑八怪。”
他侧首,挑眉,“朕第一次见你时,不禁惊叹,世间怎会有这么丑的女子!”
二人相视而笑。
忘生伸出手,捧住他的脸颊,送上红唇,轻轻品尝着他的芳香。
衍京正是寒冬,城里早已积出了厚厚的白雪,忘生忍着发抖,偎在西连夜怀里取暖,他将狐裘的披风脱下来,去裹到她身上,自己只穿了紫色的绸衣。
忘生用手挡了过去,又披到他的身上,“别……我不冷……你会得风寒。”
她看到他眼中笑意似暖阳,就向后靠了靠,依在他的怀里,“我……我靠近你,这样我们俩人都不冷。”
他用一只手搂住她,皮裘手套套在了她的手上,扬鞭,催马,快速向宫中驰去!
正午三刻,抵达宫门前。
二人下马,君上宫迎轿来接,宫娥太监跪满了整个青石盏道。
太后一脸期待坐在凤撵上,焦急唤道:“皇上,总算回了。”
“桃花境内患害已除干净,母后放心”,西连夜点了点头,朝太后道。
迅时,有人上来递衣裳,有人上挑暖炉,有人扶西连夜朝轿中行走,几个妃子起身将西连夜围起来,皆诉衷肠。
他被围得满满的。
苏忘生下了马,站立在雪中,看着眼前的喧哗,退到了角落里。
没有人注意她,更没有人对她嘘寒问暖。
西连夜上了轿,低沉的声音从轿中传来,“回君上宫。”
“回君上宫——!”内监一声高亢而尖锐的响亮声音,划破长空,刺到忘生的心口上。
人群散去了,所有人都退的干干净净。
连那匹黑马也被人牵到了马厩中,忘生独自一人立在角落的雪堆中,一动不动。
她抱紧双臂,张开嘴,哈出一口冷气,有白色的气息出现在面前,继而,消失为空。
西连夜,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更没有一句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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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生独自漫步由宫门走到了冷宫门前,远远的,看到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立在门前,是怜儿。
她的心中暖热,才靠近门前,怜儿便扑了过来,“娘娘,娘娘你总算回了,那日你补未痊愈就被皇上带出宫去,怜儿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你……”
“我没事”,忘生拍着她,扶正她的肩膀,“我有些倦了,回屋吧。”
怜儿头如捣蒜的点头,“娘娘一路辛苦了,这些日子都瘦了。”
“瘦了,总比胖了好。”
“小姐太过瘦弱了,怜儿看着都心疼了。”
忘生摇着头,“有人追杀你时,逃命时,瘦了身体轻盈,跑的快,逃脱的几率更大些。”
怜儿睁大眼睛,“有人追杀小姐?”
忘生不予回答,只是淡淡笑着,受西连夜的影响,他的世界,彷佛变成她的世界了。
进院子,怜儿将大门紧紧锁住,一脸开心,拉着忘生便朝里跑。
“怜儿,你怎么了?”
“小姐,咱们冷宫里还藏着一个人呢,你见了铁定高兴!”怜儿眉飞色舞说道,拉着她跑到门前,哗啦一声推开门。
忘生停在门前,轻微喘着气,抬头,望见一片雪白的纯净。
那人浑身上下月蚀一样的雪白,倾城脱俗的面容,温柔的明眸,淡若天璃的气质。
静静的立在暖炉旁,屋中火光濯濯,燃红了他的面,一层清清淡淡光影映在他的脸上,虽朦胧,却又能看的很清楚。
那举世无双的笑容。
“阿生。”
他笑起来,眼睛是弯折的弧度,芳华似锦。
是他,苏白玉。
“白玉!”苏忘生失神叫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阿生了”,苏忘生嘴角带着绵密而又轻柔的笑意,“昨日回宫,听闻阿生与他一起出宫去了,便一直在冷宫里候着了。”
忘生扶住门框,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苏白玉,已是,多久未见这张容颜了。
苏白玉移动脚步,衣摆晃动,来到她面前,“还不进房里来,你天生惧寒,此刻定是冷极了。”
他满眼心疼,见忘生还是毫无动静,扯住她的衣襟,将她抓了进来。
忘生一个踉跄,脸险些撞到他的胸膛上,白玉用手臂牢牢的扶住了她。
“阿生还是这个模样,一到冬日就喜欢发呆。”他嘴角带着温浅的笑,“每次见你都要佯装摔倒跌倒在我的怀中。”
怜儿悄悄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忘生站在房中,单独对着苏白玉,有些手足无措,“你不是在告请去了边疆,已是可以回来了吗?”
“阿生在怪我么?”他站到她面前,“对不起,擅自离开了阿生的视线。”
她抬起头来,看到一汪春水的温柔。
“我没有怪你”,她走到暖炉旁,看着撺掇的火苗,“只是路途遥远,你兀自去了边疆,应该找我商量下的,我们是一家人……”
“那时,我若不走,阿生每日皆受折磨,白玉不忍。”白玉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已经,不用怕了。”
忘生疑道:“不用怕了?”
“放心,我带你走”,他咧嘴笑着,“去谁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俩人……”
“不!”她摇着头,“你在说什么!我是他的妃子,怎么可能跟你走!”
“此次去边疆,便是筹备万全了,我带你离开”,他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不!不行!”她攒紧眉头,“我们走了,苏家怎么办?难道你生生世世就要背上恶名?你和我不同,你是苏白玉,是无暇公子,万民敬仰,口碑良好,是大家心目中的圣人!我是苏忘生,是恶人,是毒女,我不能跟你一起走,玷污了你的名声!”
“我不在乎!”
“若是在从前,我或许就会答应你了”,她转脸,望向窗外一片雪白,“可现在,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
苏白玉身形一动,退了两步,低声道:“原来,是白玉多情了。”
她转过身,不回头,“白玉,不要再和我有任何牵扯,否则,我不敢保证西连夜会做出什么,况且,我不是苏忘生。”
“我不是你的阿生,我不是你识得的阿生,你忘了我吧,你会寻一个比我好上千万辈的女子”,她坚定的说着,“况且,你我是注定不可能的,我们!是兄妹啊!”
苏白玉望着她的背影,良久良久,垂下了眼睑,“好……”
“好……”
“好……”
三个好字,最后一声,已带着些颤抖。
“阿生说什么”,他的声音低迷得让她心中有些不忍了,“阿生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玉……
“为了拒绝我,你用了这么多说辞,白玉感激了”,他走到门前,挺拔的身影带着一丝寥寂,“我明白,这些,其实都不是借口,是因为……”
“你喜欢上那个人了,对么?”
忘生强硬着不回头看他,咬唇不发出声音。
“我从不知道,阿生可以这么狠心的”,苏白玉抬起头,声音淡的彷佛从极远的地方飘来,“你说你是恶人,却是为了我才背上这样的骂名;你说你是毒女,也是因为一次次护我才得到了恶称;你说我们是兄妹……”
他一声戚笑,“你明知道的,明知我们之间非亲非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还这么说!阿生,你是喜欢上他了啊!是吗!”
忘生脑中轰的炸开,猛然转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