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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着唇,忘生仰起头坚定望着西连夜,“这些……会让我害怕,不,应该说很害怕,可是,我知道,在你的身边就会没事。”
“只要在西连夜身旁,苏忘生会就会没事”,她笑的芙蕖一般温婉而低微,“夜,你说过会护着我的,对么?”
“护着你?”西连夜挑了挑眼角,轻轻甩下她的手,“你想让朕怎样护你呢?”
忘生眼中充满希望,缓缓摇头,“不要再杀人了,好么?”
西连夜闻言,抬起手示意刽子手停下了手下砍杀的动作,静静看着忘生。
她望着他的动作,只以为西连夜听了自己的劝诱,开心的朝前迈了一步,伸出双臂去抓他的手。
手臂伸出,抓住了空无。
西连夜不知何时施了轻功到了刑台旁,朝着她微微笑如惘,“你讨厌血是么,讨厌杀戮是么,好,朕护着你,你且好好看着。”
风掀起了众人的衣衫,舞动中血腥味更加浓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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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砍杀的声响,静静的没有分毫动静,那些跪着的人,全部头身分离,无一例外,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而已。
看不清杀戮的动作与过程,只看到整个刑台上被血红覆盖了一片。
整个城门前静的鸦雀无声,忘生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所有人的脸色已非苍白这么简单,甚至有些人,恐惧的脸色变幻,濒临于恐惧与崩溃之间。
这些人没有错,西连夜没有任何理由便将这些人抓了起来,进行斩杀,毫不留情。
可谁又知晓,下一刻,也许轮到了,即将是自己。
西连夜皱了皱眉,秀长的中指弯成圆润的弧度,抵在鼻翼前,朝另一方向走去,静静吩咐,“一个时辰内将这些清理干净,别侮了朕的城门。”
侍卫们静默前行,忘生的手臂还滞在半空中,呆愣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一动不动。
她的唇和齿间一起抖动,绝望的望着眼前的韶光满面的俊美男子。
他立在与自己不远的位置,朝她笑着吩咐,“余下那些,在牢中赐以毒药。”
忘生身形一震,手臂垂了下来,只能双目圆睁着不可思议望着西连夜。
“别靠近朕”,西连夜转过身,只用背影对着她,声如冰栗,“不然,死了,怨不得他人。”
苏忘生脚底一阵钻刺般的冰凉,这种冰寒渗透全身,让她只觉动一动,头脑便有些翁鸣,浑身微微开始起了痛感。
她陡然动了动身子,冲到西连夜的方向,不顾他人极为惊恐的眼神,从后抱住了西连夜的腰。
“夜,不要再杀人了,我求求你……”
他昂藏立着,“放开。”
“不!”她咬着牙,抱的更紧,“要我放开,就砍断这双手臂,否则,我绝不放!”
西连夜攸的转过身来,脸面是阴森而带着怒容的,他冷眼瞧着她,“砍断这双臂,岂不是便宜了你?”
他阴霾的眸盯向她的腹,“朕一掌拍下去,你猜结果会如何?”
苏忘生浑身一颤,手臂不自觉一松,向后跌了下去。
她看到他在冷笑,下意识间无助的捂上腹部。
“这是……你的孩子……”泪水开始打转,心如冻结了般,一片死寂,“夜,你难道……要杀了你的孩子么……”
西连夜看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坐上龙撵,冷淡的声音从撵上传来,“回宫。”
忘生只觉意识快要溃散般,极力眨着眼,忍住泪水不从眼眶中掉落。
大批的人马朝着前方,跟随着龙撵朝衍京方向走去,经过跌坐在地上的忘生身旁时,只当做没有望见,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夜,你舍不得对不对?”
她咬牙撑起身子,一步步追赶着龙撵,“夜,我和孩儿都很想念你,带我们回宫好不好……”
“不要走……不要走……”
她呼喊着,踉踉跄跄跟了上去。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你对我手下留情,你没有杀你的孩儿,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你不会杀阿丑的,西连夜,你停下,停下看一眼身后的阿丑好不好?”
对着那越来越远的龙撵一路追赶,跌倒了爬起来,擦破了手掌咬唇忍住。
双手护住腹部,眼睛死盯着那明黄飘扬的碎撵珠帘,呼喊声不曾停歇。
西连夜没有下令,侍卫无人敢拦,又无人敢多说一句话。
尾随的侍卫们看着忘生一次次跌倒,看到忘生不顾身上跌破了皮,擦伤了手心,只能不忍的扭过头去。
“西连夜——!”
“西连夜……”
她语无伦次的呼喊着他的名讳,加快脚步朝前奔去。
脚步变得好生迟缓,她只恨不得自己能以轻功飘飞到他的身旁。
意识变得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情景,只能望到那明黄色的龙撵,只知道,那里有西连夜。
“西连夜……”
她听不到了自己的声音,只觉得哽咽在喉间不停挡住她的自语,心酸的绞在一起,痛的她不得不扶住胸口前行。
龙撵进了城门,侍卫们将忘生挡在门外,冷面道:“皇上吩咐,关城门,请娘娘自重。”
自重……
她苦笑一声,腿一软,跌倒到地上,西连夜的身影消失了,一时间找不到了能依靠的方向,浑身没了力气,失了魂一样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望着城门一点点合拢,不留一丝缝隙的,将她与西连夜隔开的好远好远。
就像永远不可能再触及的距离,就像,她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偌大的宫门前,一人未有,她终究忍受不住,任由泪水顺着面颊流淌,打湿了青石地面,打湿了衣袖。
她不知道,极力忍住的泪水,会流的如此疯狂。
她不知道,西连夜,真的从头到尾,没有看自己一眼。
抛下了尊严,自尊,骄傲,和一切……换来的,是自重两字。
腹部隐隐作痛,她双手抱住腹部,咬住唇泣不成声,“孩儿,娘亲只是……想待在他的身边……这样,也错了么?
不是他说的么,不准阿丑离开,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准阿丑离开。不是他说的么,若是留不住,便将阿丑锁在身边……
现在,阿丑来了,却被你拒之门外……”
她微微缩成一团,无助的朝着高墙宫阙,万难跨入的宫门,扯出最后一个艰难笑容,意识全无,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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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醒了?”
睁开眸,叶公公的脸面映入眼睑,他手中持着青瓷花碗,恭敬的站立在床头,容颜上全是担忧。
苏忘生睁开眼,只觉得眼皮有些沉重,用手触去,原来是双眼由于哭过,肿胀酸痛的厉害。
她撑起身,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在别苑里,静静抬眼,“叶公公,是谁将我送回来的?”
叶公公垂下头,“回娘娘,奴才见娘娘您外出一日仍不见归,担忧去寻,几经打听知道您去了城门刑罚台,就一路随过去找寻,后来在宫门处找到了娘娘您,娘娘当时身体虚弱,奴才自作主张,就将您带回来了。”
忘生轻轻靠在枕上,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眼中遍是无耐,“劳烦公公了。”
叶公公递上手中药物,说是她动了胎气,需服安胎药。
忘生抚腹,接过药叹息,“我想,我再也回不到皇上身旁了。”
“娘娘,人人都说皇上变了,您见了后,怎么看呢?”
她摇头,“所有人都怪他变了,我却不这么想。不该怪他,该怪我,怪我从没有认真去了解他,是我对他一无所知。”
“也许不是西连夜变了,而是我们没有一个人真正认识他,所以才这么堂而皇之的认为他变了……”
忘生垂下眼睑,搁下了万。
“这倒是你自我安慰的好说法”,有脚步声,有身影走进屋。
西连夜漠然的声响从外传来,他的脸上,挂着有些嘲讽的笑容。
忘生转脸去看,瞪大眼眸,又不可思议的揉了揉肿胀的双眼,咧嘴笑了,“你,你可是来接我的?”
西连夜穿了件薄紫衣衫,浓密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没有用玉簪和任何修饰,只用一条缎带松松散散的束在了背后,随着窗外轻风吹起,刮起了发丝吹向了他的肩头和臂弯处,邪气妩媚的丹凤眼向下微挑,冁然一笑,“接你,朕为何要接你?”
忘生用手指摁压跳的惊慌的胸口,又强笑道:“那,你是来看我的对么?”
她起身欲下床,跪在地上的叶公公见状阻止,“娘娘,您动了胎气,还未歇息够,最好不要下床走动啊!”
西连夜闻言,只是扫了苏忘生一眼,没有理睬,眼中仍是不带任何温度,“看你?朕只是来拿回自己的东西。”
他示意叶公公下去,忘生便走到西连夜面前,一双眼睛挪也挪不开的紧盯着他,笑着,“我会护着我们的孩儿,不让他受到伤害,就如你护着我一样。”
西连夜脸上现出不耐烦神色,伸出手道:“拿来,朕给你的东西。”
“什么?”她面上有着诧异。
“朕的玉佩!”西连夜冷言,“还给朕。”
这是朕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交给你,阿丑。
苏忘生朝自己腰间望去,没来得及伸手去护,已被西连夜粗鲁的扯开,拿到了手中。
她睁着一双清灵的大眼,望着他的动作微微张开了小口,“我会给你的,我是不会强留的,你不要……用这么厌恶的眼神望着我……”
西连夜没有多看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西连夜——”
“苏忘生”,他停在门前,靠在门槛上,“谁给你直呼朕名讳的胆子了?”
垂下脸,静了会儿,西连夜朝门外淡淡吩咐,“半个时辰内,朕不想再看见她。”
“皇上……”门外的叶公公闻言,扑倒在西连夜脚边,“娘娘她还怀有身孕。”
“怕什么?”笑容飘到每个人耳中,声音确是冷然,“朕又不杀她,只是,将她赶出衍罢了。”
苏忘生身着单薄缣衣,抱住臂膀望着他俊逸的侧面,“你要……赶我走?”
话语中,已是极力忍泪。
西连夜表情还有些嫌恶,停也没停,旋开脚步朝苑外走去,没有多看她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话。
忘生站着如同提线木偶般,看着一干侍卫粗暴的给她裹上了外衣,将求饶的叶公公踹倒在一旁,将她封住口,点了穴,扔到马车内,由人驾驶朝着衍外方向疾奔而去。
她始终睁着眼,随着马车的颠簸,心一滴滴下沉,坠到了无底深渊。
马蹄声阵阵,车帘随风晃动,由外透进的强光愈来愈弱,愈来愈昏暗,身子无意识间在车内左摇右晃,撞到了亦然不觉,一直紧盯着车外浅晕由昏黄转为了黯淡。
她明白,自己离衍京,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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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夜,马蹄声渐缓。
行走声渐渐停止,忘生动了动身子,穴道已解,她掀开布帘,朝外望去,驾马之人早已没了踪影,现在的她,独身处在离衍京近百里的郊林里。
她下了车,牵着马儿找到一处溪涧饮水,自己则坐在了一颗树下,抱紧了双腿,无神的望着前方。
要再回衍京去,定是万难了。
西连夜将自己赶了出来,便不会再容许自己随意回去。
况且,还要……回去吗?
她抚住自己的腹,站起身,望着溪水泫淌下,月亮挂上浓黑夜幕,撒在丛林中一片柔和光芒。
溪涧映着明月,浅纱笼罩,如梦似幻,忘生趁着月光,踮起脚尖朝远方山头望去。
那里,是没有西连夜的地方。
她咬住唇,靠在一颗苍天大树下做了好久的决定,终于牵上了马匹,朝着远方山头方向走去。
越过那座山,正是大魉境界。
那里。
有苏白玉,有凉山,有师娘,有爹爹,有阿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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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涧晚夏,清风拂掠,苏忘生独自牵马前行,缓慢的脚步带着沉重,才到山门前,望着绵延而上的山路,闭了闭双目,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散射着淡淡的暗影。
她转过身朝衍京方向望去,手指握紧缰绳,指印留在了掌心里。
“西连夜,我走了。”
云黛般的鬓丝散乱吹起,她终是毅然转身,朝着青苔色的石路登去。
“漪儿,走了,真的不后悔么?”
熟稔而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忘生猛然转身,愕然的表情显于面上。
前方是一身淡蓝长袍的男子,幽然而立,神情峻然,表情很是凝重,吐呐有些絮乱,像是急切赶路而行的样子。
见她转过身来,脸上多出了几抹笑容,“漪郎,不知该道是西连夜的运气好,还是我的运气差,竟然被我给追上了。”
“师娘?”她惊叫一声,满面不解,“你不是在凉山吗,怎会在这里?”
流苏移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缰绳,拴在不远处一颗浓密苍树下,靠在了树身上,抬起脸,说道:“自上次一别之后,我确是回了凉山没错,可我答应了西连夜,要将夜儿送回到你身边,便又来了,这些时日,我一直在衍宫里住着。”
“夜儿已经没了”,她走近他,眼中带着愠怒,“夜儿被西连夜杀了,既然选择带它走,为何又要将它送回来!”
流苏盯了她一会儿,“如果我说,他这是为了护你呢?”
忘生沉默着,最终选择了摇头,嘴边漾起苦笑,“多谢师娘你特意前来安慰我,这些话语,我已不能再信了。”
她伸手便去解马车缰绳,“护着一个人,怎会用这样的方法?杀戮,流血,甚至,连我的夜儿也……护着我,这三字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如此艰难,我给过他机会,不顾一切的靠近他,想要听他解释。一次次告诉自己,西连夜是不会变的,可是,结果呢……”
“若你还留在西连夜身边,我劝你还是快些离去吧,如今的他,已经泯灭了人性,只懂得杀戮了。”忘生摇头,“我不想听这些多余的话了,现在只想离开衍京,无论到何处,离西连夜远远的,因为,我还有孩子要保护。”
流苏望着她黯淡的神情,微微笑了,“你果然是不想听么?”
她点着头,抚了抚马匹鬃毛,就要揭开缰绳前行。
“七日。”
公子流苏环住臂膀,定定望着她,“七日后,不要后悔。”
“什么意思?”她怔住,转脸看他。
“七日后,世上再也没有西连夜。”
忘生脚跟钉住一般动不了,“什么叫……没有西连夜,我不懂。”
流苏摇着头,叹了一声气,“漪儿,为师的言语还不够明白么,至多七日,西连夜的大限将到了。”
脑中嗡的一震,忘生像是失去了反应般,浑身又麻又冷,“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好么……”她捂住胸口,无力的垂下眼睑,“还是这是你想将我骗回去的方法?”
“漪儿,现在又变笨了”,流苏一笑,娓娓道来,“苏千辅将你抓到牢中时,以你为威胁,将西连夜引至苏府陷阱中,西连夜也是笨蛋,就那么支身赶过去了,结果中了软骨散,武功全失,能怪的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漪儿你当时身中噬骨毒,也是他险些以自己的身换来……”
她扭过脸去,提到苏千辅这个名讳,便恼怒的握紧了拳,半晌才平复了呼吸,转过脸去,“不要再提那个人的名字!”
流苏望着她,继续道:“竹林里,我以你换取钥匙,救了逸郎,又以恢复西连夜的武功换取了你的血液和夜儿,只是想以你的血液来试药。
你是这世上中了噬骨毒唯一解毒的人,夜儿又是麒麟胎痕演变,我想,有了这两样东西,有可能找到噬骨毒的解药。
可惜……还是失败了……”流苏仰头望着昏沉的天幕,“这些只是漪儿你看到的,很多事情,不是看表面就能得知结果的,你不知道的是,西连夜在入苏府救你时,也中了噬骨毒,双毒侵入心脉,至今未解。在竹林中我曾警告于他,需解噬骨后方能恢复内力功夫,他不停劝告,一概坚持……”
西连夜也中了那痛的要人命的毒!
她眼眶放大,脑中峥然显现出客栈里,西连夜曾深夜次次醒来,消失一个时辰后才归来。
古镇中,他那虚弱的脸庞和面容被自己撞见,也只是被他匆匆掩饰了过去,他总是说,不妨事,一会儿便好了。
噬骨毒,每日三次毒发,疼痛次次叠加,每次更甚。
忘生嘴唇发白,只能无意识的握紧手心,任由手心疼痛一次次累加,“为什么他不告诉我,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他有在乎过我吗?”
“漪儿,说你笨,果然真是笨”,流苏摇着头,“他一直守着你,默默守着你,知道么?”
她摇头,“我不懂。”
“这天下知晓麒麟秘密的人,只有三人,逸郎,你,还有西连夜。”
流苏看到苏忘生脸色白的不像话,还是继续说道:“麒麟神兵的传说,得麒麟,得天下,所有人趋之如骛,争抢成疯,但是解印之方法,只有攀附者才知。”
“漪儿,麒麟解印方法,便是你的血。夜儿的血与你的血混合在你的体内,它只要吸食到你的血液,便可幻化出麒麟,引出神兵。你忘了一切,也忘了,你只对西连夜说过这个秘密。”
“知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两个选择,占有或守护,聪明人选择前者,笨蛋选择后者,显然西连夜和漪儿你一样,是个笨蛋。”
“我也是抱夜儿回凉山时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来将夜儿还回来到衍宫时,你猜,我在那里见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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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