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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徐妃宜好像是破功般哭了出来,“林书浣……”

又是林书浣。她哭着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乌烈竟然觉得心口一痛。

徐妃宜不禁前倾身子,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揪住乌烈的衣摆,水盈盈的眸子里浮出些许期期艾艾的希冀,“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你告诉我,为什么?”

七年前他们的两情相悦不是假的,徐妃宜不信林书浣会变得那么无情。若他现在认错或者说出自己的苦衷,那她会原谅他的。只要他给自己一个理由……哪怕是个谎言。

乌烈垂首,看到那揪着自己衣摆的小手用力到颤抖。

他眉头紧锁,并没有说话,而是又从衣袂上撕下一条,“我先帮你把伤口包一下。”

徐妃宜攥住那个探过来想给她包扎的大手,转而拉至胸前,“我不要包扎!你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我们不该这样的……我们……”她几乎泣不成声,“林书浣……你说你会平安归来,然后娶我进门,一生煮酒烹茶、齐眉举案,你忘了是不是?可我却没忘,我等了你七年,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我不要……不要!”

乌烈感觉到手上一热,那是徐妃宜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不断地摇着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乌烈始终没有说话,他看着徐妃宜在自己的沉默中崩溃,她到后面已经说不出话来,无助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乌烈的大手上。她的眼泪自他的拳面上淌过,缓缓渗入指缝。

乌烈的心口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郁结地难受。他啼牙看着徐妃宜,终是忍不住用力地将她揽入怀中,他的心仿佛被她的哭声揉碎了。

“我不要……”

徐妃宜抽噎着、呢喃着。

乌烈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虽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对不起。”

徐妃宜身子颤,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哭声更大。

乌烈的喉头酸得厉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似从齿间挤出,“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用修长的指蹭去她脸上的泪,可却如何都蹭不干净,那湿热的温度几乎烫疼了乌烈的心,令他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湿润的眼。

泪水在他的亲吻下落得更快。

徐妃宜心动不已,忍不住主动勾住他的脖子,“那你……现在记起我了吗?”

这一刻,不管他说出什么理由来,徐妃宜都会既往不咎。只要他还记得她、只要他心里有她,即使他们最终无法走到一起,她都不在乎。只要他能让自己明白,他没有辜负这七年。然而在她的红唇即将贴上去的时候,乌烈却闪开了。

“我记不起你。”

徐妃宜一愣,仿若被人浇了盆冷水,“什么?”

乌烈看着她,“因为我失忆了。”

第4章(2)

时以入夜,石洞外残余的那些光亮也没有了。

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环境下,乌烈和徐妃宜终于将事情说清楚了。

徐妃宜知道原来乌烈并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而是在七年前就失了忆。而乌烈也暂且相信徐妃宜并不是奸细、妖女,而是从平阳城来玉阳关寻夫的。

“那个乌秀族的人,为什么要骗你?”

这是在乌烈说明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之后,徐妃宜脱口而问的第一句话。

乌烈觉得有些好笑,“我怎么能确定,骗我的不是你?”

自从石洞里的光线消失之后,乌烈便觉得终于找回了本我。因为看不清徐妃宜的脸,所以那些萦绕在心头的古怪情绪也就消失了。通过好不容易回归的理智思考过后,对于徐妃宜的说辞,乌烈选择暂时相信六七分。不过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徐妃宜就沉默了。是啊,她凭什么让他相信自己呢?

照林书浣……不,现在应该叫他乌烈了。照乌烈所说,七年前他是在乌秀族醒来的,这个种族给了他新生、给了他未来,同时还给了他一个虚拟的过去。徐妃宜可以肯定他们在说谎,他怎么可能是乌秀族的圣子?还说他一直为种族而战?简直是荒廖!

他可是平阳城内的第一才子林书浣啊!

虽说他骨骼惊奇、幼时好武,但在成人之后便弃武从文,开始专心钻研诗书。在那个素来重武抑文、满眼都是壮汉莽夫的平阳城里,徐妃宜正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文采才与之定亲的。所以说他怎么可能会如乌秀族人所说,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种族英雄?但徐妃宜心里再明白也没有用,势单力薄的她根本不可瞬间推翻已经在他脑中根深蒂固的认识。

徐妃宜不被信任,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就兀自生起了闷气。

即便是失忆了,他也不能把自己忘得如此干净吧?而且还性格变化那么大。徐妃宜之前只顾着气他不认自己,竟都没发觉他已经和七年前完全不同了。现在的他轻狂、粗野,不只力气大了,连身材都比原来壮了一圈不只。如今得悉真相,徐妃宜竟有一种乌烈把林书浣的身体给占据了的感觉……她知道这种想法很莫名其妙,但还是忍不住去生他的气。

于是之后无论乌烈怎么问她,她都不开口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了她的喷嚏声。乌烈又道:“很冷?”

徐妃宜没有理会他。

石洞里阴潮无比,根本生不起火,加之两人衣衫浸淫,到了晚上简直是湿冷入骨。乌烈如此身强力壮都难免觉得冷,更何况是一个女人。但不知道徐妃宜又犯了什么毛病,自己连问几次都不开口,这次又碰了壁之后,他也沉下脸不言语了。

洞外的雨已经停了,残留下叮咚余响。

乌烈背靠着石壁,曲起一脚,手臂搭在膝盖上,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

这时,不远处的徐妃宜忽然低声开口,“那我怎么又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乌烈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才明白她是在接着自己方才的话说。他并没有睁开眼,因为困顿而声音沙哑、略显不耐,“本将军向来光明磊落,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何须装模作样给你看?再者说,若我没有失忆却不想娶你,把你轰走了便是,哪里会费这些力气。”

也不知是不是冻得浑身麻痹的缘故,向来伶俐的徐妃宜竟不知如何反驳他。

乌烈继续说:“至于你话中真假,我一查便知。若所言不虚,我自会对你负责。”

徐妃宜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安心,对她负责?若他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若他永远都只能是乌烈,若他再也没办法变回来的林书浣了,那她该怎么办?懊恼地将头埋进臂弯,徐妃宜的思绪仿佛是被寒冷冻住了似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于是就那么抱着膝盖、埋着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洞外雨声轻响,洞内只剩下乌烈的呼声。

后半夜,乌烈的呼声停了停,因为感觉到大腿上似乎压着东西。他不舒服地动了动,困顿地掀开眼皮之后,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于是忍不住伸手向下一探,直接就搭上了一个软软的地方,好软,是什么?他试探性地捏了捏,结果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

乌烈又把眼睛睁开了,手向上一挪,果然摸到了一张小脸。

他轻轻一叹,忍不住将不知何时挪过来的徐妃宜拉到怀里,然后抱着她继续睡了。

翌日清晨,澄澈的阳光被石洞缝隙切断,细碎地洒进石洞。

乌烈仍旧倚靠在石壁上,怀里抱着徐妃宜,后半夜还套在身上的长衫不知何时已经被脱下来,将怀中的女人裹得严丝合缝。她蜷缩在乌烈的怀中安稳地睡着,侧脸贴着他缠有横带的坚硬胸膛,三千青丝尽数仿佛绸缎一样披散在两人身上。

洞外云移光易,原本洒在地上的光斑倏地跳到乌烈的眼皮上,他眉心一颤,缓缓转醒。被生生地冻了半夜,乌烈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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