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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现在在这条船上,噘着一张小嘴,一点儿也乐不起来。

因为堂堂花小姐,竟然快要沦为这条船主的小丫头了。

“你有三条路走,一是给我当丫头,一是自己个儿跳船离开,还有最后一条嘛,让他扔你下船。”那姓宝的臭女人轻描淡写撂下话,让她自己选择。

如果她谙水性,当然毫不犹豫就跳船,问题是她不会游泳,更别提是在这种大江大河里游泳。

如果让他扔下船,那岂不是白让他救了?

“我……”花茶烟硬生生地忍住气,水眸儿一溜,拿眼角瞟着从外面进来的沉默男人,小脸儿又忍不住更红了。

其实自从那男人进来,那双晶亮的眸子就没离开过他,她这司马昭之心也太昭然若揭了,因为最后连男人自己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对了,姓宝的女人刚才还对她介绍了一下,说他叫谢孤眠。

瞧人家虽然也姓谢,但名字取得多有意境!孤眠……诗里写过孤眠愁不转,点泪声相及。

这高大深沉的男人,是不是也会有许多愁绪?对了人家都救了她两次了,她还没道谢过……

“快选!”姓宝名绚香的女人打断她的浮想联翩,凶巴巴地催促着。

“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呀?”花茶烟也不甘示弱,漂亮的小脸蛋忿忿不平地看她一眼,“告诉你,你今儿有遇水之灾,提防着点!”

“胡言乱语!”对方不以为然地哼了声,话音刚落,那个叫牛小妹的丫环正端着一杯参茶走过来,好死不死的,船身突然被一个迎头大浪高高掀起,在浪尖上没停留几秒又重新滑落水平面,却害得小妹脚下一踉跄下,没能站稳当,手里的金盅直直地朝主子飞去!

“呀!”牛小妹惊叫。

“啊!”宝绚香大叫。

“哈!”花茶烟冷笑。

只有谢孤眠如泰山压顶也丝毫不变脸色,连眼睛甚至都没眨一下,只是唇角隐约透出一丝笑意。

“神了!”回过神来的贵嬷嬷猛地一拍巴掌,掉转头就朝舱外冲出去,也不管被茶水泼了一身的主子,“富公公,快来看,咱们船上来了位小神仙!”

“乌鸦嘴!”宝大姑娘是何等身份,几时受过这等恶气,当场柳眉倒竖,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要不要再试试别的?价钱好说,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花茶烟笑靥如花,一点也不惧怕。

“不要!”一跺脚,宝绚香气呼呼地被牛小妹拉走换衣服去了。

“这么大年纪,还像个孝子。”孝子嘀咕着,小俏鼻子冲天,一脸得意洋洋。

谢孤眠玩味地看着那讨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丫头,半晌才收敛起眸光。

“不要对宝姑娘无礼。”低沉的嗓音响起,不爱说话的男人总算开口了:“你就按她说的做吧。”

第3章(2)

“什么?”花茶烟的笑容消失掉,她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只比你大三岁。”

“啊?”

“从今后,你就跟着我们,也要听她的吩咐。”他温和地对她说。

“为什么?她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她。”她嘟着小嘴。

“她心肠不坏。”

“可是……可是我得到江陵去。”她记起外公的吩咐。

“那里如今已经去不得了。”

“什么时候可以去?”她愕然地问,是否金陵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他缓缓说完,素来喜欢背在身后的大手,终于伸出,轻轻地抚了下她的头,再转身出去。

花茶烟愣头愣脑地看着那抹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珍珠帘后,蹙起秀眉,一阵茫然不知所措。

他的动作,让人觉得好亲切;可他的话,却又叫人觉得好困惑。

这个谢孤眠,究竟是谁?还有这艘贵得要死的画舫,那打扮得过于成熟姓宝的女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能告诉她?

☆☆☆

这一路上,听他们说目的地是一个叫“乌龙镇”的地方。

这一趟,折腾来折腾去,坐完船换马车,坐完马车又坐船,颠三倒四地走了近两个月,一行七人才到了一片大峡谷里。

“啊,空气真好!”宝大姑娘乐不可支地伸开双臂,快乐无比地跳来跳去,活像刚被放出笼子的金丝雀。

“总算到了,这一路可真远。”牛小妹从马车上探出头打量陌生的地方。

“是呀,还好这些日子天气不错,要不又得耽搁好些天。”驾车的是个叫马小二青年男子,笑眯眯地回着话。

“是不是得找一下镇长先?”贵嬷嬷举着一方地图,正和富公公确定没找错地方。

“我去。”谢孤眠跳下马车,大步朝镇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的破屋子走去。

唯有花家小姐在马车里睡得不亦乐乎!

“小茶花!出来!”显然有人见不得她如此安逸,在马车外狂叫给她取的新名字。

花茶烟闻所未闻,睡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猛地被人揪起来,睁开两眼,“干嘛?”

“小、茶、花!”宝绚香一脸晚娘面孔,“主子还没休息,你到是先睡了?”

“小茶花?是谁?”花茶烟打了个哈欠,睡眼腥松地瞄着她。

“不知道小茶花是谁?那叫你楔?我以前养了条小狗,也叫这名儿,哈哈……”

“一点也不好笑,香包子!”

“别以为老谢护着你,你就能没大没小兼偷懒。”鹅蛋脸蛋上照样画得如调色盘,神情却是十足倨傲。

“您又有什么吩咐?”花茶烟佯装恭恭敬敬地听侯指示。

“我哪敢,你现在可是活神仙!”宝绚香讥讽道:“你不使唤我就谢谢你啦!”

这一路上,俩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搞得鸡犬不宁,时间一长,大伙儿也就见怪不怪,随着她们胡闹。

宝大姑娘是众人的小姐、主子,说一不二;而花茶烟自幼跟着外公,耳濡目染,对紫微斗数、奇门遁甲、摸骨算命、玄空风水之类无一不通,时不时拿出来唬弄一下,让众人惊讶不已,尤其是富公公和贵嬷嬷,简直当她是神仙下凡。

一来二去,两人吵起架来是棋逢对手,论到打架,宝绚香身手不凡,偏偏前头有个闷不吭声的谢孤眠挡着,不让她对花茶烟下重手,如此算来,谁也没捞着半点便宜。

“宝姑娘,陶镇长来了。”马车外,传来谢孤眠低沉的声音。

“我马上下来。”宝绚香精神一振,也不跟花茶烟吵架了,身形一闪,就从车内窜了出去。

花茶烟跟在后面下来,看到她正拉着一个很穷酸的老头儿,死活不放。

“师傅……”

“哎哎,我可不是你师傅,别乱叫。”

“您好歹教我识过几天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得了!”老头儿显然很不给面子,一抬手,指向花茶烟:“咦,那个小丫头……”

“她……”宝绚香嘻嘻一笑,“是张天师的外孙女儿。”

闻言,花茶烟一凛,这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难怪觉得亲切,原来是故人孙女,唉,张天师可是个耿直的好人,听说他把姓冯的一阵痛斥?”老头儿眉开眼笑地问。

“是啊,所以就倒霉了,被我那个昏了头的皇兄给关了起来。”

这女人刚才说……昏了头的皇兄?花茶烟脑子“轰”地一声,乱成一片,

“张天师没我想得周到,我当年也把姓冯的家伙大骂了一顿,骂了以后就赶紧溜了,反正那个官也当腻了,所以他没能把我怎么样。”

“是怎么骂的?”宝绚香感兴趣极了。

“那时候姓冯的在齐王府担任书记,他讥讽我说:‘你有什么才能,居然位居翰林学士?’我当下回答:‘我不过是山东一书生,论鸿笔华丽,我十辈子比不上你;论谈谐歌酒,我百辈子比不上你;论谄媚险诈,我永生永世比不上你。我固然没有什么特长,但你的特长,却足以败坏整个国家。’。”

“哈哈,骂得好,太痛快了!”宝绚香拍手大笑起来:“您不晓得那几个没什么才能的文人,如今却受到器重,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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