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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阮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两天两夜,断绝了所有同外界的联系。包括沈慕。
她想起她有一个重男轻女的奶奶,打她小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看,去世后,却又留了十万元的遗产给她。
邻居街坊都说:“你奶奶真疼你啊。”
但她却没有感知到任何的疼爱。甚至偶尔,她会梦到奶奶来找她索债。
所以,当班长问她:“穆竹西死了,你会怎么样?”
她脱口而出的就是怕,一种犹如被巨大阴影笼罩着,无论如何都等不到黎明的恐惧。
中国人讲礼尚往来,其实怕的就是人情和道义上的亏欠。
她欠穆竹西的,她会如数还给他。
很多年以后,她也不曾后悔过自己做出的选择。
*
这几日天色都不太好,闷热得叫人要憋出病来,直到今日才开始下了一场蒙蒙细雨,像是久旱的甘霖。
她洗漱了一番,下楼吃了两碗阳春面,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去买了点蔬果和一些居家过日子必备的东西,在班长那打听了一下穆竹西的住所,打车直接过去。
在见到穆竹西之前,她很难想象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竟然可以如此瘦弱。
他蜷在一张沙发上,背对着她,坚毅的脊背骨在黑色的棉T恤下隐隐隆起。
阮苏没有打招呼,在班长的接待下,径直进屋把带来的蔬果在茶几上放好。
许是被她的动作惊动了,穆竹西抬了抬眸,望见来人不禁发怔,连日来滴水未沾而变得有些干燥的薄唇微微张了张,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吃葡萄吗?”晓得他不喜欢剥皮吐籽,阮苏又不忘加了一句,“无籽的青提。你喜欢的。”
“你来看我的笑话吗?”
“我去洗葡萄。”
水流哗哗淌过,阮苏娴熟利落地清洗着提子,腰上却突然一紧,有人从背后抱着她。
他比她高得多,所以轻而易举就可以吻到她的发顶。
她记得沈慕也曾这样站在她身后,然后揉了她两脸的面粉。后来有人推开厨房的门,她羞得一股脑躲进他怀里。
她突然想知道,沈慕那个时候有没有喜欢上她。
直到少年清冷的音色将她拉回现实。
他的声音很乏:“阮苏,我不要你可怜我。”
阮苏捧着一小篮的青提,转过身来看他。
他瘦了,脸色也苍白了不少,却还是好看得紧,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病怏怏的美少年。
在班长“医生说他有中度抑郁症,你千万不要刺激他”的千叮万嘱下,她贴心地摘了颗提子送到他嘴边,很艰难地扯出一点笑容:“试试看。”
穆竹西紧抿唇,没有吃下她送来的提子,蹙着眉,浓密的两道凹陷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阮苏,我不媳你的怜悯。”
阮苏怀里圈着一篮子的青提,垂了垂眸,把被他拒之嘴外的提子重新放回小篮子里,语气淡然如水:“竹西,你明明很想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你就斗胆用二十四个小时在念我,包括你在接吻,你在睡梦。”
穆竹西彻底火了:“我说了我不要你的可怜!滚!”似乎是过激,他最终狠狠地咳了两声,有如撕心裂肺。
阮苏抿出一个笑,抬手抚了抚他清瘦的侧脸,眸底很柔软,是那种像破棉絮一击就会碎的无神的柔软。
“傻竹西,我没有可怜你。我会一直陪你,像是我们的八岁到十六岁。”
见他失神的模样,阮苏又摘了两粒提子喂他,笑得很天真:“不酸的,很好吃。”
她突然想哭。
沈慕也曾经把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地喂她,对她说:“我挑的应该不会酸。”
她把他对她的好,此刻通通给了另一个男人。
穆竹西麻木地吃着她亲手递来的青提,沉默了良久,才死死地把她搂进怀里。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肩胛骨微微轻颤着,像是一个被遗弃了的脆弱的孩子。
“阮苏,我想你,想得要死。”
“你不要走,我只有你了。”
阮苏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只是重复着那句话:“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