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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很大,设施却很简单,院子里是莫亦缺不久前赶制的兵器,正厅里只一张桌子,几张板凳。
“寒舍简陋,阁……紫弦姑娘莫要见怪。我去沏茶。”
“不用了。”叶紫弦拦着莫亦缺,“我来问几件事就走,不便久留。”
“紫弦姑娘初来雪国还习惯吗?住在哪里?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哦,不用,已安顿妥当。”“看来流云并没有告诉他我是太子妃的身份。”叶紫弦心想。
“我想知道宓影创立的初衷。还有为什么要用青楼搜集情报,到底在做什么?”
“宓影的初衷,是无吟和我的心愿,是为了天下。起初,宓影收留的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男的教武功,女的教才艺,以便他们日后离开能独立生活,谁知这些孤儿重情重义,学有所成后都不愿离开,于是无吟就让男子继续学更高强的武艺,女子去歌舞坊,我们自己做生意赚钱,养活自己。莫氏名下的歌舞坊,都卖艺不卖身,所有收入除了养活自己,都用来救济需要帮助的人。就在三年前,无吟告诉我,帝王星出现了,宓影应当做好准备,必备不时之需,于是宓影的男子开始进一步加强特训,女子则开始搜集各国情报。紫弦姑娘,不知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边城的境况,这天下,急需一统啊。宓影日渐壮大,足以辅佐君王,只是无吟只推算出帝王将现,却不知是何人。直到现在,他告诉我,你是唯一可以找出帝王的人。”
“我?怎么可能,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什么推演和占星。”
“紫弦姑娘,莫要妄自菲薄,无吟说你可以,就一定可以,我和无吟的关系,与其说是师徒,不如说是知己,当年我就是因为不信他的占卜,才打赌输了,从此甘愿为他效命。当然,我的心愿和他也是相仿。”
“可他只说让我跟着心走,我不明白……”
“无吟让我们一边休养生息,一边保护好姑娘,等姑娘发号施令。”
“这……”
“姑娘未从无吟那里得到的答案,我这里也不会有。我只知道此刻宓影上下所做的一切只有保护好您。”
“至于青楼的生意,以前都是在下替无吟打理,现在既然阁主来了,自然应该交还给阁主。有空我会带阁主去熟悉一下环境,并清点一下账目。”
“莫大哥,若你已习惯打理,不妨继续,君子不夺人所爱。”
“阁主,这是你应得的,莫要推辞,再者亦缺这些年又要管理暗卫,又要研究机关暗器,实在自顾不假。”
“如此,我便应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我送紫弦姑娘。”
行至前厅,叶紫弦注意到了地上的兵器,不免赞叹:“莫大哥好手艺。”
莫亦缺原本好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复又红了起来:“阁主过奖了。”
“叫紫弦姑娘,切记莫要暴露身份。”
“啊,是。姑娘若有事,直接来山庄找我便可,抑或让流云飞鸽传书。”
叶紫弦笑着看了莫亦缺一眼,一跃飞起,快速离去。
亥时,太子府。
萧逸澜风尘仆仆地赶到自家门前,翻身下马,对门内大叫:“王伯!”
半晌王伯出来迎接:“殿下你终于回来了,太子妃已经到了。”
“无妨,婚宴不是后天晚上嘛。”
“这,太子妃不远万里来,殿下你要不要关心一下。”
“王伯你忘了,雪国有风俗,夫妻成婚前不宜相见。”
“啊,是,老奴疏忽了。”
“备好晚膳送我房里去。”萧逸澜说完大步往里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王伯,追风回来的话,让他立刻去正东院找我。”
“流云。”叶紫弦仗着夜晚百姓多已入睡,一路肆无忌惮地从屋顶飞回幽思院,不一会儿就到了。
“啊,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流云说着一转脸,又变回了琦兰的样子。
“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人来过?”
“还好,只丫鬟浣纱来过,问小姐你要不要吃饭,让我给打发走了。”
“好,替我准备便服、面纱和斗笠,明日我可能要出门一趟。”
“又出门?小姐,明日一早三位侍妾要来给你请安的。”
“无妨,请安能要多久。”
许是舟车劳顿的缘故,叶紫弦这晚居然成功入睡了。
子时,一匹马车快速穿过无人的街道,急急停在太子府前。
王伯应声忙迎出去,见到来人,只道:“追风,怎的这么晚才回来,太子一直在书房等你。”
“我这就去。”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太子。”追风一路到达正东院的书房,见门大开,太子正伏案写字,便径直走上前去跪拜。
“起来吧。”萧逸澜头未抬,仍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幅字,“跟踪到了吗?”
“属下无能,被药迷倒了。”
“什么?”萧逸澜这才停笔抬头,追风虽算不上绝顶高手,但跟随自己多年,从未失手,对待世间多数习武人都绰绰有余。
“她们不过是两个弱女子!”萧逸澜难以置信。
“属下罪该万死,本已跟着她们去了贫民窟,待那位小姐出来,我正准备追上去,谁知身后飘来一阵异香,想是另一位姑娘放的。属下无能,请太子责罚。”
“你说她们去了贫民窟?”
“是的,属下在屋顶醒来后已日上三竿,立马回了那个草屋一趟,里面只有一个濒危的老妇人,后来见太子你撞的男孩捧着一捆药回来。便上前问打听那个姑娘的下落,谁知那男孩认出了我,对我一阵拳脚相加……”
“够了,说重点。”萧逸澜忍不住打断了追风的喋喋不休。
“重点是,我只从小男孩那抢回了一纸药方,应是那位姑娘的笔迹。”追风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萧逸澜。
萧逸澜接过,不甘心地问:“那男孩没说别的?”
“没有,他似乎对我仍耿耿于怀,不想与我多费口舌,只一直夸那位姑娘菩萨心肠,不仅人长得漂亮,还给不认识的人治病,小男孩称她仙女姐姐。”
“你下去休息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萧逸澜这才仔细看起手中的纸张,一行行整齐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字迹清秀,却不乏力度,一如那晚见她的模样,外表美丽娇弱,态度却不卑不亢。他不懂医术,只知笔者运笔流畅,毫无滞留,足见这位姑娘医术之精湛。而簪花小楷绝非初学者能用,非得执笔多年的文人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月色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再次浮现在萧逸澜眼前,他忍不住喃喃自语:“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容易入睡一次的叶紫弦躺在床上,突然打了个喷嚏,一翻身,复又沉沉睡去。
翌日。
“小姐,你想穿哪件衣服?”流云取出陪嫁品里的几件纱裙,问叶紫弦。
“挑件紫色的吧。”
半晌,一位绝色佳人出现在叶紫弦面前的铜镜里。一支紫玉钗斜插入鬓,身上着同色的纱裙,举手投足间,妙曼脱俗之气浑然天成。
“不错。”流云跟着叶紫弦几天了,知道她喜欢素净,故只简单地打扮,倒很合叶紫弦的心意。
走出卧房,穿过一条小路,就到了幽思院的正厅,已有两位侍妾等在那里,见叶紫弦出来,两人的神情俱是一震,随即俯身下拜:“参见太子妃。”
“两位妹妹无须多礼,大家年纪相仿,我未必比你们大,以后叫我一声姐姐便好。”说着在主座上坐下。
“那怎么行呢,光说姐姐这远嫁千里的精神,就值得碧心拜服了。”一位身着碧色夹袄,头上珠光宝气的侍妾边说边站起来,径直走到了叶紫弦身边。熟络地拉起叶紫弦的手,“妹妹瞧姐姐不仅容貌清丽,姿态卓越,连打扮也清爽可人,不知姐姐得空能不能教教妹妹。”
她手上戴的戒指咯得叶紫弦的手生疼,叶紫弦不着痕迹地抽手轻附在她的手上:“自然,待姐姐得了空闲,也去妹妹那坐坐。”
这时,另一位身着粉衣的侍妾上前,递来一支精致的木盒:“姐姐,初次见面,妹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听闻姐姐是月国人,想来初到雪国,对天气未免诸多不适,这是妹妹准备的冻疮消,妹妹从小到大一贯用着的,效果极好,也不会留疤痕,姐姐莫要嫌弃。”
“呦,玉如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姐姐刚来府上,你就咒她长冻疮,万一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似我们呢?”
“啊,玉如疏忽,望太子妃恕罪。”说着就跪了下来。
叶紫弦心里一阵冷笑,起身扶起玉如:“妹妹好心,姐姐怎么会怪你呢,我收着便是了。”
“姐姐大人有大量,玉如感激不尽。”
“哎,我这初来乍到的,还没完全适应,说话间竟有些乏了。二位妹妹一大早就过来,想必也是又累又乏。今日的晨醒就先这样吧,往后也免了吧。”
两位侍妾彼此互看一眼,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方一齐俯身告退。
这时,一名女婢急匆匆赶来,径直跪在叶紫弦面前:“参加太子妃,奴婢是照顾青歌姑娘的婉儿,昨夜青歌姑娘旧疾复发,耽搁了今早的请安,望太子妃恕罪。”
“无妨,都散了吧。”叶紫弦此刻只想早点结束这累人的问安。
众人俱退下,叶紫弦幽幽地叹了口气,才三个侍妾,就烦成这样,幸亏自己没嫁进月国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