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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打算留一个星期。”真巧,哈。
“你假期应该很长对吧?不多留几天?”弘风的年假按年资递增,上限为十八天。她把员工福利背得超熟的,也超羡慕他这种开国功臣级的大人物。
“不了,工作要紧。”开玩笑!她都定了,他还留在这里干嘛?
“有机会停下来就休息啊!没听过“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我发现你很爱讲道理。”没想到她连这个也能给他说教。
“把自己逼那么紧干嘛?难得轻松啊!”她据理力争,看不惯他整天埋首工作的样子。搞创作的不能这样啦!有再好的灵感都会在他手里枯竭掉的。
为了他好,她卯起来说服他:“你不觉得在这里海吸一口气都会有“活着真好”的感觉吗?你来恒春,肯定也是准备去南湾和万里桐那边看海对不对?啊,还有猫鼻头和白沙那边也超美的,短短一个星期根本不够用。”
“难怪徐主任想把你调去业务部,看来你还真有推销的天分。”就凭她那句“活着真好”的真诚嘴脸,他不得不赞同徐天灏的观察了。
她蹙眉,毫不掩饰厌恶之色。“我对跑业务没兴趣。”
她有自己的梦想,且目标明确,也正一步一步地踏过去,谁都不能阻止她的方向,她即时倒弹的反应教沈书行挑眉,看出她眼底那抹坚毅,他觉得有趣。“你不是说过自己是弘风的员工,会尽力满足公司的需求?”他拿她说过的话堵她。
“我志不在此呀。”她很坦率,还拜托他回去叫徐主任别闹了,她不是那块料。
“好直接的拒绝,不怕得罪徐主任?”她根本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听话嘛。
“我又不会直接跟高层撕破脸,有什么好怕的?”她做人很上道的好不好!
“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叫得出名字的高层。”他眯起的眼眸,笑意盈然。
她哈哈笑。“我知道呀,但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计较的啦。”无关谄媚,这是她的真心话,纵使跟他没啥交情,可她就是对他少了那道心防。
从第一次接触沈书行,她就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当徐天灏极力把工作塞给她的时候,他会出面劝阻;当她偷看档案室的东西,他相信她的说辞并承诺不加追究;当她批评他的图,他纵然心有不忿,可也愿意静下来听她说话。
不断累积的好印象,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加深了对他的信任。
“哪来的信心这么笃定?”他对此深感好奇。
“超准的直觉。”她胡扯着。
这时,两个小家伙完成了杰作,嚷着要她过去欣赏,她看两个孝也该是时候回家了,就把他们抱了下来。
“跟沈叔叔说再见。”
“沈叔叔再见!”他们跟沈书行猛挥手。他笑了,也向他们挥手道别。温报晴对他微微一笑,便离开了后花园。
“直觉吗?”仰望沐浴在夕阳下的木棉树,玩味的轻喃自他浅笑的薄唇间逸出。真有那么准的话,她就该知道他这趟垦丁之旅完全是为她而来。
第四章心晴(1)
回到月眠的第四天,她还是没办法赶在九点前清醒,再次错过了早餐时间。
梳洗后,她抱着画具,打着呵欠晃进了餐厅,见到翟妈妈,才知道原来已经快中午了,“晴晴,别再熬夜了喔,今天翟爸爸一直在我耳边念念念。”
阮云贞倒了杯温水过来,看着温报晴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
“在台北看不见星星的,难得回来,我想画点夜晚的东西。”
她微笑着。“翟爸爸一定很想念小凤和翟大哥了。”所以才把她当成女儿,碎碎念着要早睡早起。
“是啊,他们兄妹俩到台北工作后,他就把所有客人看成是自己家孝,没有准时起床就不给早餐吃。唉,头痛死了。”害她一直跟客人讲拍谢,快烦死了她。
“翟妈妈,等下我去跟翟爸爸报告他们的状况,叫他别担心。”
“他爱当怪咖就让他当个够,别理他。”阮云贞不认为凭温报晴几句话就降伏得了翟教然的怪脾气。“我准备做午饭了,你想吃什么?”
“翟妈妈,我帮你。”说着,她站了起来,但旋即被按下身子。
“你帮我把这些吃了。”转头把搁在另一张桌子上的馒头和豆浆放到她面前,阮云贞说:“我煮饭煮最慢了,先垫垫肚子,别饿坏了啊。”
“谢谢。”温报晴笑容腼腆,每年回来度假,总要麻烦翟家父母;她不仅住进小凤的房间,连吃喝也全赖着他们,教她超不好意思的。
“难得回来,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这么客气,翟妈妈会生气哦。”阮云贞笑了笑,打从心底疼惜这孩子。“难得放假就好好去玩,等下别进厨房喔。”
“我知道了。”点点头,温报晴乖乖接受翟妈妈的好意。
阮云贞进了厨房后,偌大的餐厅就只剩她一人。喝着温甜的豆浆,她把视线投放在窗外被风吹得摇曳生姿的椰子叶上,咬了口馒头,清甜的滋味瞬间蜜了她的味觉,同时也逼出了被她紧紧密封的酸涩。
这松软可口的手工馒头,让她忆起了小时候总在阿嬷身边团团转的日子,当阿嬷对她说:“晴晴,可以喽。”她就会把碗里的水倒进那个由面粉堆造的小山谷,然后看着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掌,在她面前勤劳地搓揉面团。
她怀念当时的快乐,那份单纯和无忧啊,澄澈得一如海上蔚蓝晴空。
舌尖尝着这份古朴厚实的味道,她鼻酸着,仿佛看见阿嬷正坐在自己的对面,那张总是笑吟吟的老脸啊……她思念着,不禁湿了眼眶,好想回到过去,好想再抱抱那娇小微驼的身躯,好想让那瘦弱但坚强的肩膀抚慰她满身的风霜……再过两星期,她也不过是个刚满二十三岁的女孩,可在那噙泪的脸容上,却有着与她岁数不符的沧桑,若非历遍刻骨的悲恸,她不可能会有那般伤感又无奈的神色。
敛起面容,沈书行在餐厅门口裹足不前,看着那个总是笑容满满的女孩独坐一角,发着呆、泪满腮,这情景,揪紧了他的心房。
恍惚间,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她吓了一跳,以为是翟爸爸进来了,赶紧垂下头,抹抹脸,再抬眼时,她怔住了。
伸出手递给她一包纸巾,沈书行目光深邃,难以自制地牢牢瞅着她脸上来不及蒸发的泪痕。
“啊。”接过纸巾包,她不自在地干笑了声,觉得好尴尬,看他拉椅,颀长的身躯在自己面前坐下,他的靠近教她更感困窘,连忙找话聊。
“是手工馒头咧,好好吃。”抹干泪痕,她唇办一掀,又变回那个开朗爱笑的温报晴。“你今天有吃到早餐吗?是老板亲手做的喔,好吃到爆!外面买不到的好滋味啊……有没有很感动?”
她问他,笑容憨气,为方才失控的眼泪粉饰。
好吃到哭了?会不会太夸张?
“都说了你有推销的天分。”他牵唇调侃,明知她是在瞎掰,可也看出了她急于掩藏难过的心绪,因此他避重就轻,选择顺着她的话走,祈望能让她好过些。
“都说了我根本没兴趣嘛。”她没好气地堵回去,忍不住又笑了,他淡哂,问她:“在吃午餐?”
“是早餐。”她喝了口豆浆,浓郁豆香让她笑眯了眼。
“这时候还有早餐供应?”
“我有特权呀。”她乐得哈哈直笑。“我爸和老板是老友,而我又是老板女儿的姐妹淘,所以就算睡过头了也有早餐吃。”嘿嘿,她在享受特权咧。
“很不错的特权。假如老板是皇帝,那你就是皇亲国戚了吧?”他莞尔,黑眸瞅紧她灿烂的笑颜,顿觉一阵目眩。卸下淡妆的温小姐,素容更显平凡了,但为何只要她一笑,就能予人一种安定而明亮的力量?
她的笑容真诚得甚至渗出了感恩的神采,他直觉她是幸福的,但却又矛盾地发现了她笑脸底下的忧郁;他被她的快乐吸引住,更被她的脆弱撩乱了心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