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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杜掌柜找上门来,杨盛对他的威胁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是修书一封送去了京城,夸大了此事,将那杜掌柜说成是一条仗势欺人的狗,顺带表了一下自己的忠心。他相信,以苏怡姜此时的势力,定然不会对此善罢甘休。
到了夜半时分,暗门的分舵里已经熄了烛火,唯有那回廊上还挂着照明用的灯笼,随着夜风一阵阵的飘摇着。
齐玮将挡着口鼻的罩子拽了下来,将里面的地势围观了一番,顿时将手一挥,无声的比了三个字:抢钱啦!
周围的手下们看到齐玮的嘴型,都忍不住将嘴抽了一抽,说好的暗号呢?不是说行动么,为啥突然变成土匪一般的嘴型了!还抢钱!
心中吐槽不止,这些士兵的手上速度也未曾息,一个个手脚麻利的找准方向,向着那些昏昏欲睡的守卫们扑了过去。
这分舵里虽有重兵,可大多数都是庸庸无能之辈,再加上齐玮等人乃是突袭,一时之间,纵有那发现敌人,放声大喊的,可更多的,却是如同刀切豆腐一般,被齐玮等人撂倒。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里的守卫便被齐玮所带之人纷纷制伏。趁着暗门的后援未曾到来,那百十个汉子们顿时将那银库一抢而空,搬上了早准备好的马车,扬长而去。
齐玮望了一眼这院子,又将刻着“杜”字的腰牌,扔了过去,这才翻身上马,向着前面的车队追去。
杨盛夜里睡的正香时候被人喊了起来,急吼吼的去了银库方向,待得看到那满园的狼藉和遗留下来的腰牌之后,登时大怒。
只是事已至此,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杨盛心中一横,当下就命人备了马,亲自上京去了。
又是一日好光景。
百里清如晨起推窗,便见外间的天分外的宜人。都说秋高气爽,如今已经是七月的天气了,倒是的的确确算的上是秋季了。
凤篱落从门外走进,带着一脸的笑意,道,“如儿,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听看?”
百里清如轻笑道,“唔,可是慕水姑娘又来了?”
上次他们二人在房间里说了许久的话,出来之后,那慕水的脸就如同苹果一般红的滴水儿。后来回到暗门之后,便见三天两头鸿雁传情,更有那荷包信物往来频繁。百里清如耐不酌奇心,趁着慕水来看凤篱落之时,抓住拷问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那日,凤篱落将家传的坠子给了慕水,这却是订终身的意思了。
如今见凤篱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当下便调侃出声。
凤篱落对她的调侃充耳不闻,只道,“非也非也,是关于你家祁承璟的。要不要听?”
见凤篱落如此说,百里清如的眼中顿时一亮,嘴上却道,“便是我不问,你也一样要说的。是什么事儿?”
凤篱落并没有卖太久的关子,见百里清如询问,嘿嘿一笑,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百里清如。
待得看到上面的话,百里清如顿时大笑,道,“果然是他的作风呢,倒是个不吃亏的。只是不知道,这次去偷袭的人都有谁了。”
凤篱落道,“不如你来猜猜看?”
百里清如蹙眉思索了一会儿,道,“展长青如今人虽然离得最近,可他受了重伤,定然不是。雷琛作风狠辣,若是他去,暗门的守卫不会有活口,也不会是他。行事干净利落,又占据天时地利的,应该是在外放崇州的齐玮吧?”
凤篱落哈哈大笑,道,“如儿,聪慧如你,魅部的探子下次就不用了,直接让你来猜就好了!”他花费了许多的探子,还进宫一趟才打听清楚的情报,百里清如却只靠猜就已经全数掌握了,这女人果然聪明。
百里清如微微一笑,“我不过是熟悉璟哥哥罢了,换了别人,我大概是猜不出来了。不过,苏怡姜接连栽跟头,她岂会善罢甘休?”
闻言,凤篱落这才收了笑容,道,“我去宫里的时候,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异动,难不成是她有更大的阴谋么?”
百里清如蹙眉道,“你说去了宫里之后,没听说苏怡姜有动作?”她是个不肯吃亏的,上次鬼域截了暗门的银子,苏怡姜就做了笔更大的买卖。这次赈灾银两数量庞大,苏怡姜怎么会反而熄了声呢。不,一定有那里不对!
听了这话,凤篱落道,“行了,宫里便是出了什么事儿,都有你男人顶着呢。倒是你,各地分舵的舵主要到了,这也是你第一次露面,且又是你母亲的忌日,你可有什么打算?”
百里清如收回思绪,淡淡道,“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其实,百里清如这次倒是真的想错了。苏怡姜不是不想做些什么,而是在想做的时候,被祁承璟给拦了下来!
知道自己拟定的旨意再次被祁承璟所拦,苏怡姜当时便怒气冲冲的去了御书房。
“皇帝,哀家听说,你又拦了哀家的旨意?”苏怡姜将门推开,一进门,便见祁承璟正端坐在书案之后写着什么。
听到声音,祁承璟抬起头,面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是叫人有些捉摸不透,“母后说的,是哪一道旨意?”
“自然是处置杜丞相的旨意!他欺压百姓,鱼肉相邻,难道不该处置么!”苏怡姜看见祁承璟如此平淡的反应,当即便冷声道。
闻言,祁承璟看了她一眼,“母后何必这么大火气呢?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那是朕无缘无故就能处置的了么?没有证据,仅凭几句空话,就想处置了他,母后,我是该说你急怒攻心失了分寸呢,还是该说你单纯无知不经世事呢?”
苏怡姜被噎了一噎,转而道,“哀家不是已经搜罗了他的许多罪证么,难道还不够格处置他的?”
当日收到杨盛的心,苏怡姜原本还未曾放在心里,只觉得这杜家人有些嚣张罢了,可谁曾想,不过两日的功夫,杨盛便亲自上京,说了杜家将暗门银库被抢之事!
一连两次,苏怡姜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岂能咽得下这口气?在思考了一夜之后,她便命人将数年来搜罗的关于杜丞相的罪证,分发给几位对暗门忠心的臣子,通过他们,将这些证据尽数的呈上祁承璟的桌案。与此同时,又让玉林苑的人拟定了一道旨意,说是那杜丞相贪赃枉法,罪当革职抄家!
她自认给足了祁承璟的面子,有了这些奏折,祁承璟总不能再说自己不经允许,便擅自做主了。却不料,这旨意竟然被祁承璟拦了下来,怎能叫苏怡姜不心中窝火呢?
见她这般气急败坏,祁承璟反倒笑了。他本就俊美无双的脸,因着这个笑意,越发的看起来恍若谪仙。
“母后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呢?你是说,这些罪证么?”说着,他转身走回了桌案,拿起一叠的奏折,一本一本的翻开来,给苏怡姜看。
苏怡姜眼中一寒,问道,“这些奏折有问题么?”一面说,她一面将奏折接过来看了起来。上面罗列着杜丞相的罪证,桩桩件件都似乎是血泪的控诉,并无任何问题。难道祁承璟看了之后,不应该更加愤慨么?为什么他是这种态度!
祁承璟微微摇头,道,“这些奏折上所言的内容,皆是有理有据,但凡是一个明君,在看到这些内容之后,都会大动肝火,继而肃清这种为国有害的蛀虫!”
见祁承璟眼内寒芒闪动,苏怡姜一怔,压制住心中的喜悦,问道,“那璟儿为何不动手呢?”
“朕只是,在想一件事情。”祁承璟直直的盯着苏怡姜,迎着她疑惑的神情,缓缓问道,“为何朕书案上的奏折还未曾来得及阅读,母后已经将圣旨拟好了呢?究竟是朕的奏折被母后先看了,还是这些罪证乃是母后你假公济私,自己编造出来的!”
闻言,苏怡姜脸上一僵,硬声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哀家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么?若说瞎编乱造,你大可以派人去查证,看看这些是不是事实!”
“呵呵。”祁承璟凉凉一笑,道,“好,就算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还有一个问题。”
“说。”苏怡姜的神情越发的难看,说话也僵了起来。
“这东莱国,朕是皇帝,还是母后你是?下圣旨,究竟是朕做主,还是母后你来?!”祁承璟说着,眼中仿佛冰霜凝结一般,直叫苏怡姜看的心头一颤。
她头一次,开始害怕起眼前这个儿子来。
“自然,自然是你的,璟儿。母后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苏怡姜强撑着挤出两分的笑意,却看起来分外的狰狞。
祁承璟将手中的奏折扔到桌案之上,道,“母后知道就好,国家大事,朕自会裁夺,不劳您费心了。还请母后记着组训‘后宫不得干政’,请回吧!”
祁承璟的话如同棒槌一般打在苏怡姜的心头,直叫她有些站立不稳,她万万没想到,祁承璟竟然说出这般话来!
良久,她才缓缓的露出一抹冷笑,“好,皇帝这话,哀家记住了。那哀家也送你一句话,眼前无路想回头。皇帝可莫要等到眼前无路的时候,才想悔改!”
说完,她再也不看祁承璟,转身便气呼呼的离开了。
见苏怡姜的背影终至不见,祁承璟这才露出一抹冷笑。手上的扳指通体莹白,许是被摩挲的久了,已经有了些温度。他将手撑在额头,却又不由自主的响起那日雷琛来报的话。
“展夫人生子那日,产房里气息紊乱,约有五六人在场。其间展夫人崩溃大哭,嘴里喊着‘小姐’二字,间或有女人安慰声传来,听着,似乎像是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