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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御街两侧,高大厚重的大红色宫墙将夹道围的密不透风,豪华的大院里,人却是那坐井观天的渺小的青蛙,与世隔绝。
出夹道,空间稍大,但仍是宫墙矗立。宫墙之上有了装饰图案,图案是用琉璃瓦拼起来的,钴蓝海水纹底色之上,一黄一蓝深浮雕雕刻双龙戏珠。这图案在宫内很常见,但也有不同之处。
双龙面容一个威武,一个狰狞,海水纹络雕刻的也很逼真,惊涛骇浪。整个琉璃图案高有四米多,长有十余米,是个工程庞大的雕刻艺术品。
宫墙延绵不绝,殿宇错落有致,尖顶、屋脊多如高低起伏的山峦。
不知宫里的人如何评价这座华丽的大宸宫殿,缪女用来评价它的词语很简单,是:冰冷。让这座冰冷的宫殿稍微有了人气的东西,就是这道路两旁栽植的盆景,和各个大小宫门前种植的大树。
在这宫中,人没有人气,有人气的是不说不笑的植物。
大宸宫建筑与故宫无二,只是在宫城之内的广场上栽花植木。城楼雄伟壮阔、南北相接,宫内处处雕刻鹤、狮子、麒麟等图案。
缪女记得她在一本《宸?宫廷录》的书中读到过,宸国太始三年,宫女达八千人,内监九万人,每年花费钱粮20余万两,每年用木柴2600万余斤。
宫、殿、楼、亭、门780多座,体积庞大,色彩华丽,装饰繁缛,用料高贵,处处可见腐败。
当时缪女读到段话时就怀疑宫里是否真养着这么多人。今日见了总算得到证实了、宫里尤其不缺女人。
天下人尽皆知当今圣上,金玄的皇兄金坚,昏庸无道,骄奢淫逸。
缪女不禁感叹,金玄的父皇是多么的伟大,他得是一个怎么样了不起的人,统一南北以后的二十年里,让大宸经济迅速复苏、繁荣起来,形成百年来这片大陆的第一个太平盛世。以至今日的金坚,毫无忧虑的挥霍国库银两,还能使百姓们看起来安居乐业,国家昌盛。
缪女来的时辰掐算的很准,敲是下朝。“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一声尖锐的喊话从公鸭嗓里传出,听进了在玉阶之下等候的缪女的耳朵。
“传太尉大人,一品大将军缪远长女缪女觐见——”
缪女身形一顿,这个皇帝还真的要见自己,幸好将自己打扮的不伦不类,否则依照皇帝的好色,恐怕她下半辈子就在这大红宫墙内度过了。
空阔的太元大殿内,盘龙石质檐柱托住高高的屋顶,檐柱下置莲花底座;房顶画五彩斑斓的杜鹃、松鹤延年等图案,典雅生动。
坐北朝南统天下,黄花梨木镀金九龙宝座上,宸国当今圣上金坚南面独坐。不过他偏瘦的身材在宽大的龙椅上,感觉他难挑大梁。
刚刚太监总领张德祥告诉他,缪远的女儿进宫来了。现在他正紧紧盯着对面那扇高高的朱红殿门,殿门一会儿就能那位他心仪的女人了!缪家妙女,她一定是位妙女,尽管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缪家出美人却是不能改变的事实,男女都美,不得否认!
所以高高在上的皇帝几乎对整座大殿望眼欲穿,等待他的‘心上人’。金坚身侧侍立一位女人,面色潮红,发型稍凌乱,也正向殿门望去。百名朝官左右林立,让出中央通道。
缪女站在丹陛前侧身回头看了看,身后除了过路的宫奴和锦衣卫,什么人都没有。大殿正门的甬路均铺设汉白玉,缪女转过头,沿汉白玉石阶而上。
宫内一偏僻的小径上,一高大的黑在前,一青衣亦步亦趋。青衣问:“主子,缪四小姐一个人去见皇帝,皇帝好内……”
黑,说:“她自能应对。”
缪女两脚刚在殿内站稳,中午的太阳也刚升到天空的正中央。
阳光照射在太元殿,照射在偏瘦的皇帝身上。皇帝头戴纯金通天冠,冠上绣云纹,颈上戴一百零八粒玉石玛瑙串成的挂珠;身穿金黄色龙袍,龙袍暗纹,五彩刺绣龙图为浮纹。整件龙袍做工精美,华丽。
宽大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有点空荡,威仪天下的皇帝,怎的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呢?
他的上半身前倾,眯着眼睛,缪女知道,皇帝这是在看她。在缪女一入了大殿,殿内的景象包括陈设、摆件;多少官员,包括他们的样貌和站立的位置,缪女的大脑像一件扫描仪,扫视过后将他们分门别类的存储。
七级玉阶之上,龙椅旁侍立的那个面色潮红的女人,她自然也看在眼里,这女人就是她庶母的亲姐,刚得宠并升了位份的杨昭仪。金坚脸上有疲惫之色,但和杨昭仪的脸一样微红,看来,上朝之前或上早朝时,两人有过什么。
缪女最擅长分析,分析她周围的一切事和物,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早就不觉得累了。皇帝没让她走上前,便站定在门槛处毕恭毕敬的侍立,整个人显得胆小怕事。
时间过的是快的,因为太阳走的快,龙椅上的金坚侧了侧身子,眨眨他不精神的眼睛,明明与金玄是亲兄弟,他长得……就不说什么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人争抢着要来宫里,见老皇帝?虽然他四十,但是却老了。
缪女背光站立,在金坚看来,她那位置只有她娇小的身影,只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就让金坚兴奋了。他想要站起来把她看仔细,忽然想到这是朝堂,差点失了仪态,所以整整衣服又端正地坐下,表情严肃。
一个身影都那么美,她的长相一定不差!他用粗浊的嗓音对缪女道:“上前来!”
龙颜不能直视,缪女低下头稳步上前,经过缪远时,缪女微微侧头给他办了个鬼脸,意思是让他不要担心。缪远却一惊,抬起眼皮看了看皇帝,皇帝还是色眯眯的样子没有变化。
金坚心情蛮好,杨昭仪可将脸拉了下来,她一遍遍的、仔仔细细的回想着——十几年前,太尉府什么时候出了个嫡女四小姐?她是在太尉府上嫁进宫里的,在府里那么多年,怎么就没听说过,妹夫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臣女缪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杨昭仪娘娘,娘娘千岁。”缪女垂首道。
‘呵,声音倒是好听|媚子!’杨昭仪心中醋意正浓,她右脚迈出几寸,抬起胳膊直指缪女道:“缪家女儿,见了圣上为何不跪拜?”
“哈哈哈哈”金坚哈哈大笑。
缪女和杨昭仪立即低头,她们心下有些乱,这皇上是傻了还是和金玄一个脾性,发怒之前先笑上两笑?
金坚是真笑!他没想到缪女还会向杨昭仪行礼问安,他的手摸了摸杨昭仪的手又收回,对缪女道:“朕倒忘了,丽红是太尉府出来的人儿了,那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呢,小小的人竟然知道杨昭仪还是太尉府的亲戚。”
缪女柔声回道:“臣女仅有一位庶母,杨昭仪娘娘是庶母的亲姐姐,缪女斗胆叫娘娘一声大姨,长幼有序,缪女不敢将规矩抛于脑后。”
她的妙音就是那树上唱歌的鸟儿的歌喉,听得金坚那叫一个舒心,金坚道:“抬起头来。”
缪女不敢拒绝,只得抬头……殿内短暂的沉默。
“滚出去!”金坚怒吼一声,朝官们大惊失色,杨昭仪赶忙抚顺绿脸的皇上的怒气。
金坚身旁的太监总管一甩拂尘,上前半步,操着娘娘的语气对缪女吼道:“还不快下去!”
缪女逃也似的出了太元殿。
“哈!哈哈!”一口气下到三十多级的玉阶之下,缪女终于忍不住插腰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眼角都流出泪来了。想她听金坚话抬起头后,觉得效果不太好,便对皇帝扯了个嘴谄媚一笑。
贪色的皇帝当时以为会看到美女呢,却是见了个刘海稀疏,秃了右边眉毛,满脸麻子的丑女人,丑陋、粗鄙、庸脂俗粉,多少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当即他那黯淡无光、纵欲过度的龙颜失声尖叫,连叫缪女跪安都省了。
这只能说明,缪女的化妆技术一流独到,皇帝太过急于见美色,才闹出今日早朝这样一个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