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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无风,夜澜湖面活似一大块琥珀,静谧绝美,不疑望着湖心那轮满月倒影,心里翻滚着一波又一波的烦躁意绪。
噗通! 一颗小石子飞过,投入湖心,将那月影敲了个碎。
身后茂密低垂的柳树枝不易察觉的动了动。
不疑一皱眉,脚尖勾了枚土块,一转身,往心里早判断好的方位踢去。一击即中,小小的少年从树枝的暗影里跌落地上,屁股着地,痛的哇哇叫。
如画般沉静美好的夜色被打破,不疑不悦的抬步欲走,那少年却不依不饶,一骨碌的爬起,破口大骂:“臭石头!暗算小爷!”
不疑并不开口回嘴,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未曾。
那少年爱与不疑作对,却总是输,输了就总拿这个话来讽刺取笑。
“还没想好呢,”不疑斜了他一眼,慢慢悠悠道:“不过我猜,要是你的话,一定第一年就能出谷。”
少年闻言不解,歪了歪脑袋,黑葡萄一样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去和谷主比男生女相,谷主一定甘拜下风。”
黑葡萄一样的漂亮眼睛蓦地睁大,然后愤怒的眯起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男、生、女、相、了!
少年鼓了鼓腮帮子,装出凶狠表情来,同时脚下一点,腾空 而起,半空之中他双腿闪电般剪来,气势惊人。
不疑不慌不忙,随手折了根柳条,手腕狠狠一甩,“刷”的一下,隔着靴子不偏不倚的抽在了少年的脚趾上,只听“哎哟”一声惨叫,少年狼狈落地,抱着脚趾疼的单腿直转圈。
不疑笑,提气欺近,少年慌神了,猴子一样跳上树躲避,却三两招就被逮住。不疑攀了根柳枝将他捆起,一扬手从树上推了下去。
“哇……”少年吓的尖叫起来,“救命啊!”
临水的柳枝柔韧,系着少年那重物也并不立刻折断,离水面却是更近,一点一点的,吓的那少年屏佐吸不敢再乱叫。
“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还狂的很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是不是连输了五年呐?”
“你……”不疑气恼不已,注了内力在手里的柳条上,柳条顿时笔笔直,他伸长了,用那尖尖柳芽去挠那少年颈间的痒处,少年被逗的其痒无比,大力挣扎又怕腰间的柳枝会断裂,一时之间憋的涕泪相交而出,狼狈不堪。 “道歉!”
“对、对对、对不起啊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对不起……啊啊啊啊放开我啊哈哈哈哈哈……”
少年发髻下披散着的头发已经浸到了水里,此时正是春寒料峭,夜澜湖水刺骨的寒意从他细嫩的后颈肉中丝丝的钻入,想着落入这冰凉水中的滋味,他忙不迭的软了骨头。
不疑满意,正想收手拉他上来,却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困着少年的柳条不知怎么竟断了,水面于是又是一声“噗通”。
“哎”不疑傻眼,纵身欲跃,却被人从身后拉了一记。身形一滞他往后跌去,踉跄两步才站稳。
只见一袭青影掠过,在水面一点就轻飘飘回到岸上,将水里扑腾的人轻轻巧巧的提了上来。那人身穿一袭月白色衣袍,衣带拖沓,繁复华贵,是王朝王公贵族的常服,不疑在家时常常被母亲逮去换上类似的一整套,可他常年习武,因而总嫌弃这衣服拖泥带水,甚为不喜。如今见这人穿在身上,动作之间毫无牵制,反倒那宽袖长袍衣带飘飘,说不出的清贵潇洒,一身风华。
刘盈,不疑认得他,暗夜谷里几乎每一个人都认得他。
落水少年,正是刘盈来时随身跟着的小书童,听刘盈唤他“阿意”。
阿意撕心裂肺的咳了一阵,痛苦不已的模样,刘盈将他抱起来,反在膝盖上一阵拍打,他吐出了几口水来,才悠悠的回过神。
只见刘盈淡淡的笑着:“你又惹事。”
少年顿时咬牙切齿,推开他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张不疑咬牙切齿道:“臭石头!我咒你今年还输!输输输!”
不疑本无意害他落水,心里本还有几分歉疚的,这下被他戳中痛脚,顿时脸一沉,威吓:“你在说!”
阿意对他扮了个奇丑的鬼脸,下巴一扬,示意现今一旁有刘盈在呢,他有恃无恐,洋洋得意挑衅道:“你敢!”
不疑气的脸色微变,双手窝成了拳,身影刚要动,就听刘盈一声清咳:“张公子书童年纪尚小,还请小公子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不敢!”不疑冷面,“但也还请公子约束好自家下人在下实在是不堪其扰。”
阿意一听又来劲了,从刘盈身后冒出来又想挑衅,刘盈伸手阻了阻,非但没见效,反倒被他“啪”的拍开了袖。
不疑见他们主仆间完全是没大没小不成体统,也懒得再说什么,转身一纵离开。
早春的水,实在太寒啦!
饶是刘盈半路就用内力烘干了阿意的湿衣服,小家伙还是不断的打喷嚏,回去后,他立刻就伤风了。
刘盈亲手给熬了草药,阿意怕苦,硬是不肯喝,最后刘盈半武力威逼半哄骗劝诱的,捏着鼻子给他硬灌了下去。
裹着三层棉被的漂亮少年坐在床上,耷拉着眉眼,瑟瑟的发着抖。他刚喝了药,嘴里含着去味的清甜果脯,津津有味的砸着,神情却还是极愤慨:“给我等着叭!我一定要啊嚏!一定要剥了那只臭石头的皮!”轩窗前的书桌旁,刘盈正在练字,闻言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带你来是开眼界长见识的,怎么整天就知道招猫递狗。”
“不是猫狗!是臭石头!”少年拖长了声音,瓮声瓮气的可爱。
“是什么也好,你不要再招惹他了。他是留候张良的嫡子,回去后总要与咱们见面的吧,到时成何体统?”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出来大半年,少年也想家了,听刘盈提起,立刻歪了头问。
“不是下个月比试么?比试完了就走。”
“今年吗?!你确定今年走得了吗?”那只臭石头武功那么厉害,不也五年都没能出去吗?
刘盈没回答,似乎正专注于笔端的字。
而那少年问完,立刻自己心里就后悔了,不必要问的要说在他眼里,当今世上除了远在朝堂上的那个大疯子不知深浅到底如何外,就属眼前背对着他正自如挥毫的人最厉害了。
这个谷主也许真的如传言中的文韬武略当世天下第一,但是只要眼前这人想赢,这世上就不会有他的敌手。
所以他才得了出宫历练的机会啊,那个人……一贯最看重的就是他。
“恩,你一定能赢。”阿意托着下巴,肯定的说,转念想到了什么,又眉开眼笑:“不过那只臭石头大概又赢不了的!哈哈我们回去了,他可回不去!”
刘盈这时刚好临完了一幅字,赏了一番,他回过头来,随意的将笔端在指间,清俊的面容之上,表情似笑非笑,缓缓道:“不,这一次,他能赢。” 阿意才不信:“怎么会?!”他的专长技能是兵法设阵,两样张不疑都已经比过,也都输过了。
“当然会啊,”刘盈浅浅的笑起来,一双倾倒了上京万千闺中名媛的斜飞凤眼里,闪着莫测难喻的光亮,“因为我要帮他。”
虽然他没有认出自己来,可自己却记得这个男孩,那段自己童年最快乐的时光,父亲还只是自己母亲一个人的丈夫,是自己和蔼的父亲,不是整个大汉的皇帝。
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婶婶,那个午后陪自己玩的小男孩,几年不见,他已经长高了很多,但是他的样貌却没有变化多少。那位精通中医的婶婶自己也许久未见了,留候大人一早就辞官陪苏木婶婶游山玩水去了!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母亲送走他们时眼中的羡慕,有些心痛。
刘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眼神。
帮他?
帮那只臭石头?
帮那只总让他看不顺眼的臭石头? 帮那只总让他看不顺眼、总欺负他、昨天还把他推下水的臭石头?
帮那只总让他看不顺眼、总欺负他、昨天还把他推下水、害他喝苦药的臭石头?
某人扬起恶劣而漂亮的笑容做、梦、呐!
阿意捂着嘴猫着腰,足尖轻点,悄无声息的从院墙上翻了过去。
翻过墙,他一溜烟的进了厨房,东翻翻西摸摸,厨下只剩一盘冷掉了的花卷,他啃了一个,味道挺不错唔,那就别下药了。把剩下几个揣进怀里,他边吃边往外边逛。
从厨房一路摸往内院,每间屋子的窗户纸都被他捅了个洞,挨个看进去,屋子里都是一模一样的急行军标准配备,半点多余摆件都没有,他一间间的搜了过去,到底没能找出那臭石头是睡的哪个屋。咿呀气死人啦! 少年吞下最后一口花卷,从回廊里蹿出去,当空猛翻了几个跟斗,在无人的院落里动作如闪电般窜来窜去,落脚时也不看,把好好的一个花圃糟蹋的一片狼藉。
早春娇艳的花骨朵被蹂躏,连根拔起,连着根部的花泥一起无辜的被卷至半空,摔下来花和泥都碎了,零零洒洒弄的将原本整洁的院落弄的一团糟。少年觉得这情景有些有趣了,脚下更加勤快,故意的往花圃使坏,不一会儿便把整个花圃都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