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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回到洛阳。
此时是二月的光景,洛阳城里依然是一片繁华景象。
作为东都,地灵人杰,洛城的人自然也格外的风流俊雅,生活闲适。不说东西两市的店铺混杂,应有尽有,就只坊街中也是酒肆茶坊,商号林立,旅舍客栈,错落有致。
从远方望去,商城里熙熙攘攘,人烟辐凑,音尘不绝,阡陌上人语不断。
乘着马车,进入坊街,坊路旁是蜿蜒的秦府朱红高墙,隔几步路便有发出嫩绿气息的衫树,而穿过长长的僻静的街道,前方便是秦府。
此时夜色更加深沉了,星子在苍茫中依稀从浮云里闪烁,似女子娥眉的弯月也遮面而出。洛阳城中,嫦娥广寒宫中凉意浸透到人间,万家灯火在寒峭中依旧明亮。
“娘子,是不是到了?”一路上这名少女叽叽喳喳,像许久未曾出远门一般,不停地问这问那。
但素心却好像感受到了一些慰籍,一点也不觉得烦躁,“是,要到了。”有了少女的陪伴,她不再那么害怕,不再那么孤独,再也未曾做过噩梦,也不需要与秦子楚同坐一辆马车。对于她来说,实在是窒息中的一丝空气。
可因不知秦子楚救她的用意何在,素心不敢对她太过亲近,甚至连她名字都不曾问过。
如今的秦子楚,做任何事都不会像曾经那样,因为心中有善才去帮人,而只是因对自己有利,才会去做事。
马车缓缓而行,在一座府邸面前停了下来。
橘黄的火光透过暗黄灯笼映照出眼前的景象,朱红的大门,黑底的匾额上刻着秦府两个大字,门两侧是威武的镇宅石狮。
素心垂首不语,鬓发有些散落,手里紧紧握着那个未能成型的木偶,从小窗透出的一点亮光映着她的脸庞。
黑暗中,她失落恍惚的神情,黯淡无光的双眸都能看出她的内心此时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突然,一支温软的手握住了素心的手,“娘子,我知道你不想回秦府。”她轻轻的声音传来,“虽然我不知为何你不想去秦府,也许那里面有你不喜欢的人,也许你有其他想要去的地方,可现在有我陪着你呢,我在这儿。”
她微弱的声音在安静的马车中回荡着,给素心带来另一种感动。
“你叫什么名字?”素心在黑暗中,眼睛微微放出亮光,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这名少女。
“我叫宁知。”她小声道。
拂开窗帷,只见一群人,由一个身穿宝蓝色锦服的管家带着,站在秦府大门的右侧。
素心只是恍惚瞧见那个管家满脸堆着笑,向前走去,然后又看见一白色的身影,这时马车继续向前走去。
她们现在是在往前面的后门前行,像她们这样的人,是不能从大门进府的。特别是像她这样的人?
素心一笑了之,叹道,“何必……”
入了后门,就能看到曲径流水,长廊宛转,各类奇花异草,树木郁郁葱葱。
空气中飘来一阵熟悉的气息,那是漫天黄叶,梧桐海的味道。
素心看到眼前的风光,不禁觉得岁月变迁,物是人非。景依旧是当年的景,而人已非昨日的人了。
早就有婢女在后门前的庭院等候,带着素心与宁知去她们的住所。“不知郎君安排我们住在何处?”素心问那位引路的婢女。
婢女本就地位低下,她却仿佛瞧不起素心一般,有些漫不经心的道,“郎主说了,该如何就如何,你问那么多干嘛。”
一旁的宁知虽不是名门出生,可也算是士族女子,她见那婢女如此欺主,不禁怒从中来,厉声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我们说话,小心把你打发了送去作军妓!”
她声音清脆,那副模样,颇似哪家士族的贵女,竟把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婢女唬住了。
那婢女连声求饶,跪了下来,“娘子恕罪,奴是被小人所迷惑,才敢这样对两位娘子的,还望两位娘子不要计较。”
“什么小人迷惑?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吗?”素心诧异道。
婢女慌忙地看了一下四周,眼角带着惊慌,“府里都传着,说是……说是……”她支支吾吾,令宁知有些不耐烦,“你赶快说,那些小人在背后嚼什么舌根。”
“奴要是说错话,还请娘子不要怪罪。”婢女细声细语的道,“都说……曾经就是因为素娘子害死了夫人,郎主才会性情大变,处死了那么多人。”
“如今素娘子又进秦府,多半都没好事发生。”她抬头怯生生地看了一下素心,“奴是一年前才进府,不知她们说的夫人长什么样,只听闻好似夫人和郎主本是恩爱夫妻,而娘子因想要嫁给……嫁给郎主,便下毒害死了夫人,却恰巧给郎主看见了……”
婢女看见素心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以为惹得她不高兴了,急忙道,“这只是我听说别人说的,是她们……”
话还未说完,就被素心止住了,“算了。”
她双眸凝望着夜空中的星斗无数,此时银河似深色的澄澈镜面,映出人间的沧桑与倦怠。
她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世间事这么多……真真假假,只有自己知道。”
话语淡淡的,却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曾经那些爱与怨,心酸与苦痛。
宁知也仿佛被她的悲伤浸染,皱着眉头,对那婢女道,“还不快带路。”
一路往后院最里走去,素心就知道,秦子楚所说,“该如何,就如何”是何意义了。
只见面前一座院子,从外望去,平淡无奇,一丝吸引人的地方都没有。
已经被绿叶遮盖了的大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门环,青木匾额刻着杏园二字。
曾经她就在这儿居住。
原来,秦子楚想要一切都恢复原样,想要从前的一切依旧,想要她从未曾离开过杏园,想要她与他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件事。
可是曾经只是曾经了,它再也不会回来。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白皙纤细的手伸出,素心推开院子的大门,走了进去。
院内一片漆黑,地上四处是枯枝,即使是极其轻柔的踩上去,也会听到黄叶被折断的声音。
右侧是一片杏花林,从前花开时,花海里纯洁的花瓣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那么迷人与美丽。
只要有微风过处,就能拂过一片清香与阵阵花雨,而素心也总是喜欢在林下,藤椅慢摇,沉浸在那人间不曾存在的幻境中,回忆每次吹奏的曲子,想象乐声飘过她的心房,飘向更加遥远的地方。
尽管摸着黑,素心依旧能够非常熟悉的进入里屋,她牵着宁知的手,慢慢地向里走。
婢女先一步,她打开院里的正房,门上布满了灰尘,门一开,就有一阵灰尘扑面而来。虽然黑暗中看不到,但她的鼻子还是被呛到了,咳了几声,好像急于想要交差离开这已废弃许久的地方,她有些迫切的道,“娘子,这就是正房,奴现下还要回去回话,可否离去了?”
宁知看到眼前景象,心中气愤不过,“好你个贱婢,明知我们要住这儿,为何不事先将此地收拾齐整了?明明就是偷懒耍滑,还说什么要回去回话,你回什么话啊?秦府怎会有你这种下人,也不怕毁了名声。赶紧把这儿弄干净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婢女闻言,有些为难的道,“娘子,实在是管家没说要让人打扫啊,而且天这么晚了,现在奴……奴怎么……”
“阿知,放她走吧。”素心淡淡地开口道,她真是累了,没有心思去为这些人家的故意刁难而争吵。若不是秦子楚下了命令,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欺负她们。
得到素心的话后,婢女如得大赦,赶紧往屋外走去,细碎的脚步声渐远,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现在怎么办?”,宁知有些发抖,她抬头仰望天,夜空虽明朗,可阵阵冷风却使人止不住的打颤,“难道我们要睡地上吗?”
素心微微笑道,“不用担心,我们会好好过一晚的,这儿我很熟悉。”
“而且,阿知你还未曾知晓,我在这府中的境地吧。”她环绕四周,颇为感慨,“我想,你也能够看见,在这府中,我并不招人待见,甚至若是你与我亲密些,不定哪一天就会被连累。你要是能早日与自己的族人相聚,就早日离开这儿吧。”
银河宛转,夜色深沉,素心若黑宝石一般的美丽双眸,在此时黯淡失色,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陪陪她,可却不得不撵她走,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
宁知原本明媚的脸庞,在听到她的话后,也稍显失落,“那些人说的话,我不相信。”
她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紧握住素心的手,“我只相信我自己感受到的。”
面前女子脸色严肃,却使素心觉得无比的柔和,仿佛是云朵轻抚她的脸庞与心房。
“那好吧,我们***扫?”几个月来的烦闷与苦痛,似乎全然消失了,她绽开美丽的笑容,抓住宁知的手。
“好,阿姊!”宁知晴朗又温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