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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节,又名“三月街”,是白族最盛大的节日之一,就在苍山脚下,等土司府主母回来的间隙,她跟着苏焰一起到这里看看热闹。
说起来,这样盛大的集会洛伊还是第一次见,与京城的庙会不同,三月街上最吸引人的莫过于赛马会。
天色渐暗,赛场周围隔几步就站了一个穿着白族服饰的年轻酗举着火把照明。洛伊站在赛马场的边缘,紧紧盯着一匹毛色光亮的枣红色骏马,马上的姑娘穿着白族的传统服饰,英气逼人。
随着一声刺耳的嗡鸣,比赛开始了,那匹枣红色马上的女子轻喝一声,骏马似一道红色的闪电,飞奔出去,遥遥领先。
苏焰和唐瑾的目光都被那匹骏马吸引住了目光,嘴角噙笑,看着那匹马毫无意外地率先冲过终点。
姑娘举起右手,赛场周围传来一阵剧烈的欢呼,她接过大理土司颁给她的奖品,骑在马上,绕场一周。
待红马走到近处,洛伊才发现骑在马上的姑娘面目清秀,算不上顶漂亮,却是个耐看的人,双颊因为刚刚运动完,微微有些泛红。
那姑娘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们三人,在唐瑾脸上停顿了片刻,眼中混杂着不知名情绪的笑意被洛伊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忽然觉得刚下过雨的空气潮得难受,看了一眼苏焰和唐瑾,见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匆匆离开了赛场。
等她走到远处的树下时,果真见那位姑娘走到唐瑾面前,不知在与他说些什么,不时还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洛伊移开目光,明明还是春天,偶尔还有一阵凉风,她却莫名觉得有些烦躁,远远地看到苏焰和唐瑾发现自己不见了,匆匆往一处陌生的小路上拐了过去。
走了没几米,一阵风拂过,吹来一阵水汽,她觉得清爽了不少。
洛伊仔细辨认了片刻,朝水边走去,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苍翠的湖泊赫然出现在眼前。
洛伊深吸了口气,只觉心情好了许多,她绕着湖边散步,抬头一看,却见对面的岸边有个小小的黑点,看起来像是个人蹲在原地。
她朝那人走过去,足足绕了半个洱海才走到那人身边。
果然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蹲在原地,正往一张纸上写字。
洛伊站在他身后看了好久,看着老人家将写好字的纸折成一只杏灯,在里面点了蜡烛,放在水中。
一阵风吹来,河灯晃了晃,飘远了,眨眼间就只剩一抹微弱的亮光。
老人家盯着那盏河灯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手指动了起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他身边堆了十几只河灯。有的被折成小船的形状,有的则像一朵莲花,全都是用白纸折成的,每一盏灯的中心都放了一小支白蜡烛。
洛伊看得入神,终于忍不住开口:“能不能也帮我折一只河灯?”
老人闻声转过身。
洛伊趁机将他打量了一遍。国字脸,目光说不上有神,眼睛却很亮,五官端正,只是胡子微微有些长了,不难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帅气的酗子。
老人家皱着眉头,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开口道:“帮你折倒是可以,只是要等我放完这些河灯。”
洛伊点了点头,在湖边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看着老人家折河灯。
大概是许久不曾有人跟自己说话,老人家看了洛伊一眼,一面埋头工作,一面问:“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六。”
“可曾许了人家?”
洛伊愣了一下,有些无奈,这里的人莫非除了这两件事就没有什么别的可以问了吗?
老人见她没有答话,看了她一眼,抱歉地笑笑,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苦涩:“真不好意思,今天是亡妻三十周年的忌日,我有些触景生情了,当年她也总是这样坐在水边看着我给她折河灯。”
洛伊心里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面纱被风吹得贴在脸上,有些发痒。
老人家终于叠完了最后一个河灯,点燃了蜡烛,一个一个将河灯放在了水中,霎时间,水面上浮起一片跳动的明黄色光点。
他往旁边摸了摸,面露歉意,道:“姑娘,今日我没带多余的纸来,若是你还想要河灯,明天再来吧。不出意外,我就在洱海西面的小木屋里。”
洛伊点点头,看天色也的确该回去了,否则师兄会担心。
她凭着来时的记忆往回走,刚拐出那条小路,就看到苏焰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劈头就问:“你去哪儿了?”语气难得的严厉,洛伊仿佛在苏焰身上看到了师父的影子。
洛伊还是第一次看见苏焰生气,竟被吓了一跳,实话实说道:“洱海旁边有个老人在放河灯,我看了好久。”顺便还招了自己明天要去找那个老人家要河灯的事。
正好唐瑾也找到了这里,苏焰不好再跟洛伊生气,只说:“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洛伊看见唐瑾过来,什么也没说就绕到了苏焰的另一边,加快了步子往客栈走。
第二天吃过午饭,苏焰跟洛伊一同往洱海西面的小木屋走。
天气很好,洛伊隔了老远就能看到岸边距水不远处立了一座精致的木屋,她敲了敲门,听到门里有脚步声,片刻之后,门开了,她昨天看见的那个老人站在门口冲她笑:“你来了。”
洛伊觉得老人的脸色比昨日好了一些,走进房间,看见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河灯,有的就像洛伊昨日见过的那样,有的足有半人高,被做成了精致的画舫的模样。
老人帮他们倒了杯茶,说:“我自年轻时就一直在做河灯,逢年过节在庙会上摆个摊子,赚些钱。”
苏焰接过茶盏,道了声谢,问:“老人家你不是本地人吧?”
老人的声音顿了顿,笑道:“你这小子,耳朵倒尖,我几年前才来大理定居。”
他说着,抬头看了苏焰一眼,倒茶的手抖了抖,茶水洒了一桌子。
洛伊连忙起身,免得茶水洒在身上,老人从隔壁房间翻出一块抹布,在桌上擦了擦,叹道:“人老了,动作都不灵活了。”
房间里微微有些凌乱,苏焰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摆着的河灯,走到书架边上,抽出一本书,问:“您还懂医术?”
老人家粗声粗气地说:“偶尔会研究一些草药,只当消遣罢了。”
“是吗?”苏焰说着,随手翻了翻,又把书放了回去,衣袖扫过书架,从书架上面滚下来一个卷轴。
“啊,抱歉!”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捡。
那老人见这卷轴掉了出来,似乎有些慌张,伸手去抢,孰料两人拉扯之间,卷轴滑开了,落在地上,上面是一副精致的丹青,画中的女子垂手立在原地,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一袭淡青色的罗裙更衬得她眉目如画。
苏焰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个老人,厉声问:“你怎么会有我娘的画像?”
老人脸上露出倔强的表情,道:“这是老夫亡妻的画像!”
苏焰慢慢站起身,捡起那幅画像细细打量,片刻之后,沉声道:“这就是我娘的画像,她的右眼下面有一颗泪痣。”
洛伊看了一眼那张画像,似是有人在她耳边猛地拨了一下琴弦,脑子里“嗡”地一声响。
老人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道:“这就是我的亡妻,她叫秦霏,她不是你娘!”
苏焰眼中夹杂着许多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深吸了几口气,说:“能不能把这张画像借我一日,是不是我娘的画像,要等她看过之后才知道。”
老人将画像仔细收好,紧紧攥在手里,说:“我就只剩这一张画像了,不能借给你。”他细细打量着苏焰的脸,说:“你长得真像她,老夫再说最后一遍,你要记清楚了,她是我的亡妻,不是你娘,我的妻子,三十年前就已经去了!”
苏焰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匆匆向老人告辞,临走时,那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塞给洛伊几盏河灯,低声说:“让姑娘你看笑话了,这是你要的河灯,拿去吧!”
与昨日老人家自己折给他妻子的不一样,给洛伊的这几盏河灯,是彩色的。
洛伊道过谢,苏焰已经走出去老远,她小跑几步才跟上师兄的步子。
老人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眼中露出一抹哀伤,低喃道:“自那以后,她便再不是她了……”
两人回到土司府的时候,丫鬟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说:“公子,夫人回来了。”
苏焰的脸色又冷了一层,浑身散发出一阵寒气,那丫鬟轻轻抖了抖,再不说话,退下了。
苏焰直奔着夫人的房间走去,门口的丫鬟见苏焰来势汹汹,只说了句:“夫人还在休……”
话未说完,厢房的门就被苏焰推开了,撞在一边的花瓶架上,发出一声巨响。
床上的纱帘被放下来了,床上的人听到声音开口:“是不是老八回来了?”
洛伊听到那个声音,轻轻咬了咬嘴唇,她皱着眉头拽了拽苏焰的袖子,轻声道:“师兄……”话没说完,手就被苏焰用力甩开。
她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被人接住,那人扶着她站好,冷声道:“八弟,放肆,娘在歇息呢!”
洛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轰出了房间,刚刚扶住她的那人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她来不及抬头,只看到一片银灰色的袖口。
走出去没两步,她听到厢房里传来一个带着压抑感的声音,语气有些犹豫:“娘,你认不认识秦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