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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的鲈鱼肉不知为何变得不那么好吃,老人一字一句道来,苦涩和悲凉围绕着他,他至亲的亲人是在那一场灾难中失去的。
天灾人祸,都是一种使人绝望又无力的东西。
特别是平凡老百姓,面对那骇人听闻的灾祸更是无能为力,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人命真正的成了蝼蚁,任由宰割。
唇紧紧的抿着,苏小狸放下了筷子,狠狠的灌了自己几口酒。苏耘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灯光下他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身体四周散发出沉寂的气息。
“三日不到,病倒的人却是一日一日剧增。村子里的人都慌了,其中有一户张姓人家的举人公子,他游历时曾听说过这样的病症。村里不是有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出现了瘟疫,而且这瘟疫还会传染。张举人平日里在镇上就有些名望,于是村里没病倒的一些口齿伶俐的人跟着张举人到县衙请县太爷聚集全镇的大夫,将生病的人都聚集起来医治。”
“这不是很好吗?唔,那小镇上的人不是都有救咯?”
“唉……若是如此容易,也不会到最后整个小镇都几乎死绝啊……作孽啊作孽啊……”
老人哀怆不已,浑浊的双眼再度红了,咬牙切齿道。
“那个杀千刀的狗官,不知那金山寺的和尚与他何种好处。他不仅抓了张举人他们一通关进大牢,甚至吩咐衙役将生病的村里人都赶到一处破庙,不准任何人给他们吃的喝的,也不准他们出去找吃的喝的,就连医治也不准给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而且,那狗官还强行将小镇以下所有小村,甚至邻村的所有童女都抓走了。狗官啊狗官啊……”
“那些病的奄奄一息的乡亲们,只能眼睁睁等死,老弱妇孺一概如此。狗官啊,那个不得好死的狗官啊……”
愤怒之际,老人气的捶胸顿足,似乎想到那些可怜的感染了瘟疫的乡亲们,想到了那些因为病痛而夜夜啼哭的孩子,想到了那些妇孺在绝望中等死的模样,老人头埋进自己的双手,压抑着肩膀却不停的颤动着。
“那县太爷如此无法无天,那些府丞啊府尹之类的官呢?难道他们就坐视不理吗?”
蹙眉,苏小狸奇道。
“神月律:凡府丞府尹及以上官吏不得随意擅离职守,一经发现,革职查办。”
“为什么?师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律法,没有亲身经历,那个陛下整日坐在御书房,他看得到这小镇小村的民生疾苦吗,他知道他的天下已经民不聊生了吗,他……”
一听苏耘这话,苏小狸急了。什么狗屁律法啊,那狗皇帝就坐在他那个御书房里,坐井观天就可以了吗,每日每日的山珍海味珠宝奇珍收入国库……他是脑残吗?
“陛下,呵呵……不是有句话吗‘山高皇帝远’就是因为曾有府丞府尹勾结百姓起义,他齐家才有机会坐上那无上至尊之位。所以啊,齐家人坐在他祖先谋逆得来的皇位上,总是觉得不安,才会有了那禁止府丞府尹私下往来的律例。”
眼睛红红的,老汉鄙夷道。
“呃……”
“若不是知道神月有此律法,乡亲们何至于绝望等死?那衙门也有咱们的亲朋友人啊,稍微反抗便能将那狗官拿下,也不至于只能等死。可是,神月律:凡平头百姓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原因殴打官差,否则不论缘由,先行重打一百大板。那狗官不仅仅是官,他还是当时受宠妃子的表亲,咱们平头百姓哪里是那狗官的对手啊……”
苦涩的,闷闷的,压抑的气氛,一点一点蜡化了苏小狸刚刚吞下去的美味鱼肉,就连那回甜香润的米酒都变得涩涩的。
“乡亲们被抢走了女儿,又感染了瘟疫,万般无助,又不知那狗官抓了女儿干嘛去了,乡亲们恐惧万分,三日后,那关在破庙里的布陆陆续续开始死去,一个一个,一日就死了十几个。他们的死状凄惨,与那些死去的牲畜一样。死去的乡亲们表皮干瘪,五官痛苦,七窍流血,全身上下处处孔洞,内腑腐烂恶臭……”
“那狗官吓坏了,甫一见到那些瞪大了眼睛七窍流血的死者便吓得惊声尖叫,直嚷嚷着让衙役拖去埋掉,甚至还想要将剩下感染了疫病的乡亲们都杀掉,好在村里没有疫病的乡亲们阻止了那狗官。”
“只是,疫布者死亡数不停增加,而且还会一直死亡下去,一个接着一个。不知道谁说,剩下没有感染瘟疫的人也会感染,然后死去。这消息一出,村里剩下的人再也坐不住了。一些机灵的人偷偷商量着去找悯生大师,可是村里村外都有那狗官的爪牙,他们被看得死死的,根本出不去。”
撑着脑袋,苏小狸递了茶水给老人,蹙眉道,“那怎么办?村里人出不去,村外人又进不来,无计可施了。”
接过水喝了一大口,老汉笑了,欣慰又自豪。
“不知谁传音给了大牢里的张举人他们,张举人他们一商量,推举了会些拳脚功夫的老汉的爹出来,让他去三十里外的无涯山请悯生大师,而剩下的几人负责给父亲打掩护。”
“唔,对哦,还有悯生佛哈。”
兴奋的击掌,苏小狸欢呼。老人点点头。
“悯生大师与老汉的爹赶回小镇的时候,两千多口人的小镇已经剩下不到八百多人了。也许是因为悯生大师的慈悲为怀和菩萨心肠影响力太大,那狗官虽恨极了老汉的爹竟请来了悯生大师,却并没有阻止悯生大师为疫病的乡亲们诊治,只是不知为何,悯生大师开的汤药疫布者喝了根本无用,且还更加迅速的死去。”
紧紧的蹙眉,汤药无力,死状相似,难道这小镇曾经历的灾祸竟真的是……?
“老汉的父亲受悯生大师的亲睐,替悯生大师打下手,做悯生大师的药童。某日,悯生大师与老汉的爹去山上采药,却发现衙役将刚死的疫布者扔到山上,然后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悯生大师当时脸就白了,吓得浑身直哆嗦,然后像是突然惊醒了转过身呆呆的问老汉的爹‘大哥,这附近有河流或者泉眼之类的吗?是流向哪里的?’”
河流?对了,水源。那些感染了疫病的患者若死应该烧毁,曝尸荒野是绝对不行的。
“老汉的爹将悯生大师带到了最近呢一条河流,那河横贯整个小镇,一路南下,是神月最大的河流月河的支流,所以流经的地方特别多。老汉的爹越解释,悯生佛的脸色血难看,到最后甚至站立不稳,摇摇欲坠。老汉的爹吓坏了,不停问他怎么回事,可是,当时还是悯生大师的悯生都不言不语,整个人失魂落魄,最后苦笑着呢喃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罢了罢了,终究是躲不过,少云本就是受罚来此,何须顾忌太多?’”
受罚?少云?那个悯生佛莫非是什么大人物转世……?
“那之后,悯生佛不再采集药草了。第二日,月圆明镜,悯生佛嘱咐村里一些没有染病的乡亲们救女童,自己去了小镇最高的山峰。那一夜,月华喜人,清风徐徐。突然天空亮如白昼,月亮还好端端挂在天空,那漆黑的夜幕却如同被一只手掀开了去。五彩的光芒照亮整片天幕,灰蒙蒙的小草花朵挺直了腰杆,乌黑浑浊的河水变得清澈见底,潺潺流水温柔抚过河床。萧条的破庙里,乡亲们压抑着病痛的身体如同被一双温柔的手抚摸,又如同浸泡进了温热的温泉,疼痛不见,身子变得轻盈,绞痛的五脏六腑变得轻缓,呼吸清透……”
“乡亲们得救了?那悯生佛呢?”
喜笑颜开,苏小狸笑靥如花。
摇摇头,老汉凝视着苏小狸稚嫩的小脸,眼圈红了,“整整一夜,小镇大变样,就连恶臭的空气都不见了。第二日天蒙蒙亮,人们发现天空开始飘雪,鹅毛大雪覆盖了整片天地。有尾随悯生大师而去的人发现,发现在那片刺目的五彩光芒褪去之后,面色苍白的悯生大师身体逐渐淡薄透明,一点一点的如同泡沫般化作了一片一片的大雪滋养向大地。最后悯生大师的脸出现在雪空中,微笑这对拜托病痛重生的人们道‘瘟疫已离开,乡亲们好生拾掇家园救出被困女童。传染疫病死亡者不能曝尸荒野,需得烧毁,切记切记。’”
“眼看着悯生大师消失,乡亲们痛哭流涕,声嘶力竭的磕求悯生大师回来。可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之中,再也没有那慈悲为怀的悯生大师了,再也没有那个事事为乡亲们着想的悯生大师了。乡亲们痛定思痛,听从悯生大师的话将死去的人通通烧毁,连那些布用过的东西也一并烧毁了,还根据大夫开的方子将小镇上所有的屋子都消毒了。”
手指敲着脑袋,苏小狸偏头,“咦,不对啊。”
“怎么了?”
“老伯,您说是悯生佛救了您,那您的爹是如何死的?那个悯生佛,他不是救了镇上所有的疫布者吗,那您的爹怎么会死在那场瘟疫,那些女童呢,她们”
苏小狸的话音一滞,后面的竟不知如何说下去,气氛又重回了那压抑愤愤不平的时候,而这一次,苏小狸敏感的感觉到了来自老人身上的――杀气。
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一个小小茶馆慈眉善目的老人,他热情好客,嫉恶如仇又重情重义,他身上为什么会出现杀气?
不经意与师尊交换一个眼神,苏小狸抿唇,视线不经意扫了眼老人紧握的拳头,青筋凸起的太阳穴,还有他浑浊的眼珠中那压抑得极深沉的情绪。
微微挑眉,苏小狸摸摸脖颈间的红绳,腹诽:看来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